第3章 心魔
幻境之中，王曜省吃俭用，有时甚至不吃不用，在直播这份事业上又坚持了一个月。
半月前的国庆节，也没接老妈的来电，王曜心底多少有些不解，只是当时一天到晚都让自己很忙，没怎么去在意。
想到这，王曜拨打起老妈的电话，打了好几次，都是一长串无人接听的提示音，于是开始拨打老爸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急忙翻找着手机上的通讯录，能联系到家人都电话都打了一遍，全部都是无人接听。
王曜开始慌了，现在可是晚上八点，不可能通讯录一个电话都打不通，是手机坏了还是出什么事了。
走出房门，来到楼下的街道上，眼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这城市还是那样，热闹与繁华都与自己无关。
又翻开通信录里的电话打了一遍，仍是无人接听。
此刻，王曜也顾不得什么了，网上购买回去的车票，连夜前往车站，坐上火车赶往回家的路。
经过两天的转车与颠簸，距离家的只有几公里步行的路程了，花光了所有的余额，所幸能撑到回去。
一路上，印象中的道路房屋都没有改变，只是环境变得非常冷清，没有看到任何熟悉人的身影。
走到家门口，拿出钥匙推开门后，重重的灰尘掉落下来，空荡荡的大厅与房间，王曜再也寻不到父母的身影。
……
从开始的呼唤，呐喊，再到声嘶力竭，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王曜瘫倒在地上，呆呆看着熟悉的一切，看着物是人非的环境，想要呼喊，嗓子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日出日落，虫鸣鸟叫，他也不知道自己一动不动在地上坐了多久，心中只有无尽的悲伤和忏悔。
“他们一定还存在，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着我，我要去找他们……”
王曜缓缓睁开血红的眼，眼前景象已不是熟悉的家，而是在道源仙宗内。
失联的亲人，难回的故土。
如同做了一个噩梦，醒来后发现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让他更难以接受。
笼罩在身上的魔气语愈发浓郁，他一步一步缓缓向宗门外走去，艰难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需要力量，我需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要回家……”
“老妈！我想吃老家的粽子了！”
……
来到异世这三个月，前一周还充满好奇和兴奋，第二周就感受到无尽的孤独，第三周开始想念家乡，想念亲人。
知道自己时刻都活在别人的监视里，不得已将心底的真实情感埋藏，掩饰内心的脆弱，也通过各种方式转移注意力。
被人监视这件事，也不断欺骗自己，这只是前世直播的一种形式。
哪有人天生乐观，经历越多的人，乐观得越不纯粹。
好在这几个月来，这种直播让他排解了内心的孤独，也找到了家乡熟悉的感觉，思念找到了寄托。
而这次被魔气入侵，心底的情感被完全释放出来，对于回去，本就不抱什么希望，如今只想尽情释放心中压抑的痛苦，然后让这一切彻底结束。
……
看着王曜离门口宗门出口越来越近，外面的修士心生恐惧，不由的往后退了几步。
经历过三年前那场除魔之战的修士，非常清楚因魔石入魔的人，根本没办法抵抗。
不仅拥有强大的力量，还有近似不死不灭的躯体，可怕的是，魔气还能像瘟疫一般传播给靠近的修士。
恐惧如同巨大的阴云，将所有人笼罩，往昔那炼狱般的记忆，让在场的修士心生相同的念头。
逃……
可这个字在心底喊了无数遍，却没办法开口说出来。
不仅脸面的问题，一旦第一个逃了，很可能成为人族的罪人，后人建个庙弄个雕像跪在广场上，让游客用硬币砸的那种。
所以，每个人都在等，等有人能把这个字说出口，接下来就看谁跑得最快了。
不过能踏上修仙之路，大多数都是天资聪慧的人，临阵脱逃的首锅坚决不背，最多在混乱的时候悄悄逃跑。
站在后方逃跑更有利，因此，道源仙宗外围，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整整齐齐的往后退。
外面弥漫着巨大恐惧，道源仙宗内王曜也在苦苦挣扎，进入幻境开始，外界阵法的声音就已经隔绝，脑海中的声音，更多的是他自己的心声。
而一道非常清晰也非常邪恶的声音，从始至终一直在引导他。
“对，就是这样！冲出去杀光所有人，就能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拥有绝对的力量，横渡虚空不算什么，一念之间即可回到属于你的世界！”
“在那里，你会见到最关心你的亲人朋友，你将拥有一切的财富和地位，你将实现所有不能实现的梦想！”
“走出去，杀光所有的人，这个世界本就与你无关……”
将踏出宗门的右脚，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杀光所有人，外面与自己素不相识的修士？那些与自己尚未谋面的底层百姓？”
王曜脑海中突然响起一段语音。
“明知自己的行为会发生危害社会的结果，并且希望或者放任这种结果发生，因而构成犯罪的，是故意犯罪。
中国刑法第三百二十三条：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这字正腔圆的声音，顿时让王曜抖一激灵。
“如果自己成为了一个罪犯，不仅没脸面回去见父母？还会连累他们遭受社会的唾骂与周围人的白眼……”
王曜越想越多，意识也渐渐清醒。
在出口处停顿许久，他慢慢收回脚，静立在原地。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曜身上的魔气也逐渐减弱，宗门外的修士看到这情景，终于暗松了口气。
站在最前面的宗主长老，纷纷回头鄙视身后那群退后的人。
语气严厉的斥责道。
“你们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后面的修士自觉羞愧，缓缓低下头。
在这时，一道不和谐声音弱弱的说道。
“可是宗主，你们刚才也退了呀！”
……
外界的情况，王曜自然没办法看到。
当王曜身上魔气越来越少快要消散的时候，周身的魔气忽然化作一团黑雾，往禁地中飞去，直至没入禁地石门，所有人才把视线移开。
对上了，就是这样！
外面的修士开始议论纷纷，四周也喧闹了起来。
魔石的邪性，千万年来也没人能参透，可从三年前那场大战之后的经验分析，魔气被魔石吸收回去，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
众人把目光转移到王曜身上，看到他血红的眼渐渐恢复正常，开始尝试通过阵法联系王曜。
“王曜，你没事吧？”
“还活着吗？王圣子！”
……
乱七八糟的声音又不停的在脑海中响起，当魔气离体时，王曜已经完全恢复了意识。
此刻王曜身心疲惫得只想睡觉，可自己不解释点什么，这些声音估计不会停下来。
撑起身子艰难的站起来，转过身留给镜头最帅气的侧脸。
“世上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
“我曾踏山巅，也曾跌落低谷，二者都让我受益良多！”
“花有再开的那天，人有重逢的时候吗……”
……
阵法众人表情怪异，忍不住有人询问道。
“这王八蛋到底在说什么啊？”
“不清楚，可能是摆脱心魔的感悟，细想其中的道理，似乎有了一些明悟！”
有心人开始细细品味，发现除了文采过得去，也没啥令人深思的大道理。
“这我知道，是《王曜情感语录》里面的句子……”
一名和王曜买过语录的弟子说道。
“不错，想必大家都很好奇我是如何摆脱心魔的吧？”
王曜的声音从阵法内传来。
“不是魔石将魔气重新吸收回去吗？”
“应该不全是，三年前，魔石吸收魔气，是入魔之人魔气最旺盛的时候，可王曜身上，在魔气快消失的时候才吸收回去的！”
“确实有些蹊跷！”
“那你说说是为何？”
众多宗门大佬各抒己见，也认可了这次王曜的入魔，与三年前入魔的情形有出入，不免有些好奇。
“那本圣子就坦诚相告了，吸收魔石入魔，产生的心魔非常强大，我之所以能安然无恙，除了拥有正确的社会主义价值观之外，这本《王曜情感语录》也功不可没！”
“在入魔最关键的时候，我手足无措，不由在心底默念语录中的句子，竟发现入魔的执念减轻了，于是我继续默念，大家也看到了，最后我毫发无伤的清醒了过来！”
“大家也知道，我王曜是一个正义且有担当的社会青年，于是打算把这本《王曜情感语录》公诸于世，只需少量灵石即可！”
王曜义正言辞的胡说八道，并没有打动在场的任何人。
大家心有余悸的同时，也在心里暗骂，差点因魔石导致生灵涂炭，你说你正义有担当？
奈何王曜脸皮和他宗门的法阵一样强大，大家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各位想想，魔石产生的心魔，是世间公认最强大的心魔，如今只需20枚中品灵石购买这本语录，即可防范于未然，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20枚中品灵石吗？三天前不是只要十五枚……”
三天前被关禁闭的弟子反驳道。
“别打岔，供不应求懂不懂，商品的价格是随着市场而变化的！通俗的说就是这本书太抢手了，动作慢点就买不到了，提高点价格合情合理！”
“我想在场多数都是大人物，修为高深，或许不需要语录也能挺过心魔，可谁家还没个爱人孩子啥的，关心他就该给他全方面的保护！”
“再者说，别人家的孩子都有原版语录，就忍心自家孩子在跟前哭哭闹闹，说自己舍不得花点灵石，或是没本事给他们买语录吗？”
王曜的话在场的人越来越爱听，二十中品灵石，对这些人来说都是小支出，话里话外也给足了台阶下。
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呀，修炼为了什么，终极目标不就是长生吗？
如今眼前就有个能提高自己生存保障的物品，而且要付出的代价极少。
就算假的也亏不了多少，若是真的，那就赚大发了。
世间若有能抵制心魔的法宝秘诀现世，光是一点风声就会引发腥风血雨，由此可知这是个多大的机缘。
况且王曜这小子当场直播摆脱心魔，专业的测评打假师，估计挑不出任何毛病。
正如所料，一位老修士飞往王曜所在的位置，将灵石丢进去。
“老夫给儿子买一本！”
“好嘞，您稍等！”
王曜从空间戒指中掏出一大摞《王曜伤感语录》，整齐堆放在跟前，将其中一本递了过去。
接着，又有几位修士飞下来。
“我也给爱徒买一本！”
“老夫也来一本，放到屋内留着辟邪！”
……
半个时辰，王曜上百本语录被一扫而空，换回一堆亮晶晶的灵石。
大部分修士早就离开了，只有少部分想买语录的人留了下来，可依旧有很多人空手而归。
看着一群人离去的背影，王曜也是一脸满足，这次的带货很成功，在心底开始筹划扩大生产，通过薄利多销在异世界打响自己的知名度和品牌。
可惜今天出这么大的事，和宗门大佬提要求这事也不好开口，再闹下去就没意思了。
……
“张师兄，我刚才没买到语录，你看完之后能否借我看几天？”
“无妨，等回去后师兄帮你抄录一份，到时候给我原价灵石即可！”
“师兄，你真是我的好师兄！”
……
远处的交谈声传入耳中，王曜瞬间跳了起来，指着远去的修士忿忿不已。
这是能随便抄的吗？这世界版权意识怎么这么薄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