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要得病了
“我觉得我要活不下去了。”
“嗯。”
“你要记得我。”
“嗯。”
“我有点冷。”
“抱紧点。”
“我还想看看那个视频。”
一只手摸过床头柜的手机，两颗脑袋靠在一起。
窗帘还是没有拉开，把外面的阳光挡的严实，房间里最亮的是手机屏幕。
“明天天气怎么样？”
“是晴天。”
“小瑜。”路淮安叫道。
景瑜单手举着手机，里面放着路淮安十八岁生日的视频。
那是健康且充满希望的路淮安。
“我在。”
心理咨询室在医院走廊的尽头，只是小小一间。
承载着无数人的痛苦和泪水，压抑的想逃离，又希望能被拉一把。
景瑜站在窗户旁，揣在口袋里的手蜷了蜷，手指紧张地摩擦。
想抽烟。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诊室的门才被打开。
路淮安出来了。
他眼神躲闪，脑袋耷拉垂下，像个受伤小狗。
景瑜狠狠地拧了下眉，抬手覆上他的发顶，轻轻地按了按。
把人往怀中带，低声安慰道：“回家？”
医生轻手轻脚走出诊室，景瑜默不作声和他打招呼，医生指了指手机，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抱了一会，路淮安鼻音很重的回答：“回家。”
“好，我们回家咯。”
-
面前的这座建筑景瑜一次都没来过，可以说是从分开后，合州这块地他一次都没踏入。
这所精神病院，正是姜蕴雅和路淮安待了快六年的地方。
“我在附近的店铺等你。”
没等路淮安回答，景瑜就已经走出好远了。
虽然路淮安说姜蕴雅已经没事了，是她让他去找景瑜的，但是景瑜一时间还是害怕见到姜蕴雅。
只要会想到当年那个画面，景瑜就浑身颤抖。
被网暴的时候他没哭，在全世界抛弃他的时候他都没有哭，事情查到水落实处的时候他也没哭。
看见路淮安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手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的时候。
景瑜再也忍不住情绪崩溃，红着眼睛握着他的手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眼泪在白色的被子上砸出深色的印子。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他不能没有路淮安。
他什么都没有了，他不能再失去路淮安了。
合州的风景真的很不错，特别是在黄昏时刻，在装修复古的小楼楼顶喝上一杯饮料。
路淮安就站在他后方不远处，景瑜声音轻的就像是风带过来的。
“你知道吗，那时候如果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我不会再等你了。”
前面的人肩膀一动，路淮安听见极力压制吞咽的声音，又听见他继续说：“我会先去那边等你，我爸妈一定建了一个新家，他们肯定很想我。”
“小鱼。”
“我知道我不能，也不该，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了，在你身上也看不到希望，与其傻傻地等你，我还不如——”
这句话景瑜没说完，不是不想说，而是被人用力吻住了，混杂着泪水的咸涩味，不知道是谁的。
网暴后他也没有想过死，邓慕荷和路淮安连连出事他也没想过死，只是当医生说他们两个都活不过来，最后却邓慕荷没能熬过来，路淮安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年，景瑜想过就这么和他一了百了。
他没想过姜蕴雅不让他们在一起，把人关起来，天天被精神病折磨，以死相逼，再好的人也会抑郁啊，路淮安没有逃，想景瑜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用疼痛克制。
手腕都是浅浅的疤痕。
他被姜蕴雅教唆过自杀，他应了，陪着她自杀，被外公外婆救下。
那个星眸朗朗的少年死在了那个夏天。
可是景瑜不允，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他于水火。
救路淮安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自救呢？
景瑜抱紧路淮安瘦削的腰背，哽咽道：“阿姨怎么样？”
“状态好多了，”路淮安脸色也没有之前憔悴了，只是眼里有挥不去的薄雾，“我也会好好听医生的话，还有还有男朋友的话。”
替他拭去脸上的泪痕，路淮安和他额头相抵，轻声说：“饿了吗？我想做饭给你吃。”
景瑜点点头，“家里好像没菜了。”
“我记得你家楼下有超市。”
驱车回到小区，在门口碰到了穿着睡裙的萧懿。
未反应过来，萧懿就扑在景瑜怀里一顿哭。
“你个坏蛋，在我难过的时候老是消失，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吗？这么冷的天我都要冷死了！”
“呜呜呜，我讨厌我爸妈，擅自主张我的事情。”
“我有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都要经过他们同意，我都要窒息了！”
一旁的路淮安满脸疑惑地盯着他们，景瑜道：“萧懿，她是萧懿。”
萧懿手臂收紧，“安慰我啊，笨蛋，坏蛋！”
“路淮安。”
“不想安慰我不用提路淮安，我知道你还喜欢他！”萧懿蓦地松开他后退几步保持距离，抱着冰冷的手臂傲娇扭头。
景瑜脱了身上的外套递给她，萧懿哼一声表示不要。
“这几年萧懿，顾然和闻昱鹏帮了我很多，关系都不错，”景瑜一边解释一边给萧懿披上，“你怎么不去找顾然？在这冻傻子一样。”
路淮安敛了情绪，眼底浮起忧伤。
“没事了。”景瑜耸耸肩。
扯了扯身上的外套，萧懿瞟到一旁的路淮安，怔了一下，胡乱地擦了脸。
“原来真在啊，”她撇撇嘴，“我饿了，没吃饱说不出话。”
景瑜：“”大小姐还是大小姐啊。
超市里还开着暖气，现在晚上也不好让萧懿一个女孩穿着睡裙坐电梯上去，只好带着一起去逛超市。
与其说一起逛，倒不如说是买了一堆萧懿喜欢的。
顺带还买了一身衣服。
趁萧懿挑东西的空档，景瑜偷偷给顾然发消息。
看这架势应该是要在他家过夜的样子，他才不要和路淮安的两人时间被打搅。
而且路淮安还要喝药，现在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今天真的跑太多地方了。
“买条鱼吧？”路淮安凑在他身边低声道。
景瑜瞟他一眼，往另一边看去，“你不是不会杀生？”
“那边有弄好的。”
“你们真腻歪，我要得病了！”萧懿没好气道。
景瑜问：“感冒了？”
“眼红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