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夜幕降临，江德海换了盏新的油灯。
玄离放下手中的笔，“嘉妃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太医说冬日里寒风本就刺骨，在池子里泡了那会儿子功夫，寒气入体，再加上娘娘心悸忧思，所以才拖了这些时日还未好全。”
“心悸忧思…”玄离眼神幽暗的盯着桌上的折子，只是见了一面而已，她便心悸到缠绵病榻，一闭宫门就是半个月。
“许是因为顾大人的事。”
“她不可能知道顾尧受伤的事，冷宫那里，别让白氏死了就行。”玄离冷冷的开口，敢对嘉禾动手，让她死才了才是对她的解脱。
沉思片刻，从一堆折子中间抽出一封打开，拿起笔在上面批注了允。
秋棠听到殿里头的嬉笑声，微叹了口气，端着药走进了殿内，“药熬好了，娘娘趁热喝吧。”
“先放那里吧。”顾禾眼皮未抬，继续翻看游记。
“娘娘，这几日选秀闹的沸沸扬扬的，开春新人们就入宫了，陛下每次来您这里您都闭门不见，为长远计，您可要，为自己打算打算啊。”秋棠劝说道。
顾禾眉头微皱，合住账本，“松春，去请皇上过来用晚膳。”
秋棠听到这话，以为她终于听进去了自己的劝说，松了口气。
江德海刚从养心殿出来，就见嘉妃娘娘身边的宫女从宫门处进来，这尊活菩萨可算是开窍了啊，这两日皇上每次去都被拒之门外，皇上的火气是越来越大，自己恨不得多长两脑袋挂腰上。
“松春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家娘娘想请皇上过去用晚膳，还请江公公帮忙通传一声。”
“哎，我这就进去通传。”
江徳海走到皇上身边，“皇上，承乾宫那边请您过去用晚膳。”
玄离紧皱的眉头肉眼可见的松弛了下来，“朕忙政务就去过去。”
“哎，奴才这就去回话。”
……
“江徳海，什么时辰了。”
江徳海笑着回道，“皇上，这话您半刻钟前才问过奴才。”
玄离有些烦躁的合上折子。
“奴才听说承乾宫的小厨房研制了新的糕点，皇上午膳没用多少，不如在晚膳前先品尝些糕点？”
玄离听到这话，眼底笑意浮起，“承乾宫的糕点，素来是好的，朕便去尝一尝。”
予夏听到通传，匆匆走进了殿内，“小姐，皇上往咱们宫里来了。”
顾禾放下手里的游记，揉了揉眉头，“予夏，不知怎的，我就像泄了吊命的那口气一样，乏的很。”
“小姐”予夏眼睛微湿的看向她。
顾禾见她这样，笑了笑，“骗你的，你平日里总木着表情，我是帮你活动活动脸上的肌肉。”
“小姐惯会取笑人，不理你了。”
“哎呀，予夏姐姐，人家错了呢。”顾禾拉着她的胳膊玩闹。
……
“臣妾拜见皇上。”
“你身子刚好，怎么站在门口。”玄离连忙扶住她将她拢到怀里，摸了摸她的手，“这么冰，是伺候的宫女不周，该罚。”
“是臣妾执意要在门口迎皇上的，不怪他们。”顾禾靠在他的怀里。
……
又换了一次水后，顾禾软软的瘫在他的怀里，声音有些嘶哑的开口，“陛下，臣妾有一件事想要求您。”
玄离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后背，心里充满了满足，心情颇好的开口，“什么事。”
“臣妾不想让秋棠侍奉，您把她派到别的地方去吧。”
玄离听到这话，动作未停，随意的开口，“怎么突然想把她调去别的地方，是她哪里出错了？”
顾禾双手勾住他的脖颈，脑袋温顺的靠在他的肩膀，“没有理由，臣妾就是不想她侍奉。”
玄离没再多问什么，第二日，秋棠便被调去了别的地方。
予夏端着汤药进了殿内，“之前的那药丸太伤身了，如今秋棠姑姑被调到别的地方去了，还是喝汤药比较好，这药是奴婢亲自煎的，没有让旁人插手，小姐尝尝，味道可对。”
顾禾抿了一口，随后一饮而尽，拿了块蜜饯压下苦涩。
“小姐本来就怕苦，而且是药三分毒，小姐何苦日日喝这些苦汤药，其实，事已成定局，小姐若是能生个小公主或者小皇子，能陪着小姐也是不错的。”
“顾家手握兵权，我哪怕生下孩子也不见得能养大，而若是能养大，死的就是顾家了，没必要的事。”
顾禾觉得嘴里有些苦，又拿了块蜜饯放嘴里，“而且，生孩子本来就是一件危险的事，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事，若非是真爱一个男人，我是脑残了用半条命替不爱的人生孩子，图什么。”
外面突然传来盘子碎裂的声音，顾禾感觉有些不妙，果然，随后松春的声音响起，“皇，皇上，奴婢不是故意的。”
顾禾抬眼望向门口，见皇上一脸冰冷的看着自己，顾禾干干的开口，“皇上不是去议政殿了吗是落了什么东西没带吗。”
玄离走到桌边坐下，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端起手边的玉碗揣摩，“脑残了才给不爱的人生孩子？”
“臣妾只是随口一说。”顾禾眉眼低垂，看着地面。
玄离将碗放在桌子上，“是吗，这避子药伤身，以后不要再服用了。”
“臣妾一向最怕疼，当时，皇上是应允了的。”
“怎么，你不爱朕吗？”
“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自然是爱慕的。”
“既然爱朕，那么舍上半条命替朕生孩子你当然不会不愿。”
顾禾惊恐的看向他，“皇上！”
“江徳海！”
“奴才在！”江徳海连忙从外面进来。
“去传太医，让他们把承乾宫上下仔细搜查，任何不利于嘉妃有孕的东西都给朕烧了，若有丝毫遗漏，你提头来见！从今日起，宫外的任何药草吃食香料都不准进承乾宫。”
“是，奴才这就去做。”
“嘉妃，好好将养身子。”玄离冰冷的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小姐，现在可怎么办。”松春不安的开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个月后，顾禾默默推算着日子，月信推迟了八天，如果有万一，还是早做打算，“予夏，你去宫里的粗使宫女那里提上一嘴，说本宫可能怀孕了，月信推迟了好几日，记得要不经意中让她们听到。”
坤宁宫内，皇后放下书册，看了一眼李妃，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你倒真是还坐的住，承乾宫的那位，本宫听说已经怀孕了，就冲她如今的恩宠，到时候诞下皇子，还有你的三皇子什么事。”
李妃听到嘉妃怀孕了，瞬间慌了神，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求您帮帮臣妾啊，臣妾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的前途，比什么都重要啊，求您，帮帮臣妾。”
皇后气定神闲的放下杯子，“本宫能帮你什么啊，你儿子的前途，不是要靠你自己去挣。”
李妃捏了捏手帕，眼神闪过坚定。
承乾宫门口，一位宫女提着食盒前来，予夏将人引了进来，看向顾禾，“娘娘，李妃娘娘派人送了一份甜羹来。”
顾禾眸光微闪，这么行动这么快？“替本宫谢多你家主子。”
松春拿银针测了一下，确定无毒，端给了顾禾，顾禾喝了一口，神色微变，这也忒甜了吧，这谁喝的下去。
“娘娘，我家娘娘说这是特意为您炖的补品，要喝尽了才好。”
“是吗，李妃姐姐的心意，本宫倒也不好辜负。”顾禾一咬牙，两口喝完把碗扔给了她，“下去吧。”
“奴婢告退。”
“小姐，其实，您只是月信推迟，也不一定就是怀孕了。”
“我月信一向稳定，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反正又没毒，对身子没多大影响的。”
一盏茶的功夫，顾禾突然感觉肚子开始泛痛，随后下面流出液体。
“血！”松春眼尖的看到地上的血，惊呼出声，“传太医，快传太医！”
顾禾没能扛到太医来便晕了过去。
“皇上！嘉妃娘娘出事了！”江徳海听到消息连忙进殿通传。
“你说什么！”玄离扔下折子疾步前往承乾宫。
太医仔细的为顾禾把脉，有些惊疑，不可置信的又把了一次，玄离正好冲了进来，“嘉禾怎么样了！”
太医跪向玄离，“回禀皇上，按脉象来看，是喜脉，已半月有余。”
玄离还未来得急高兴，就又听到他说，“娘娘现在血流不止，明显是吃了滑胎的东西，这一胎，已然是保不住了。”
“你说什么！”
“皇上息怒啊，现下嘉妃娘娘的身体最为重要。”江徳海连忙劝到。
等顾禾再睁眼时，就看到床边一脸紧张的玄离，“皇上？”
“禾儿，你终于醒了！”
“臣妾这是，怎么了？”
玄离听到这话，眼神有些躲闪，“你吃伤了东西，需要好好调养一些时候。”
“哦。”
玄离陪着她用完晚膳，等她睡着后才走出寝殿，看向跪在院子里的两人。
声音冰冷的开口，“滑胎的东西，怎么会混进嘉妃的饮食里。”
“回禀皇上，我们娘娘的饮食都是小厨房做的，从未出过什么差错，宫外的药草吃食香料一应都进不了承乾宫，娘娘根本碰不到这些，唯一外面的东西，就只有白天的时候李妃娘娘送了一份甜羹来，之后娘娘喝了一盏茶，就肚子开始疼了。”
玄离一把将手里的玉珠砸到地上，“江徳海！查，给朕查！”
侧殿内，江徳海弯腰走上前，玄离捏了捏眉心，“查到了？”
“是，李妃的贴身婢女全招了，那份甜羹掺了滑胎的东西，只是”江德海抬眼看向皇上。
玄离转动玉扳指的手微顿，“只是什么。”
江德海斟酌片刻，“奴才也不确定，这嘉妃娘娘怀孕的消息，是从承乾宫传出去的，”
见皇上没有打断自己，便继续说道，“起因是娘娘身边的婢女予夏姑娘和人提起嘉妃娘娘最近月信推迟，可能怀孕了，李妃得了消息，便送了这一碗甜羹来，奴才不解，嘉妃娘娘素来聪慧，怎么会没有半点防备就喝了李妃送来的甜羹。”
玄离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深吸了一口气，“下去吧。”
半夜，顾禾迷迷糊糊感觉被一道冰冷的视线盯着，吓的睁开了眼睛，见皇上就坐在床边，更是打了个寒颤，“皇上怎么还没歇息。”
玄离一把捏住她的脸，“这个孩子，你知道，对吗。”
顾禾避开他的眼睛，“看着朕！”
“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顾禾垂下眼眸，镇定的开口。
“顾禾，你是喜欢甜食，但向来你所有的甜羹里都是带有酸口的，纯甜的东西哪怕只是微量你都腻的慌，那一碗加了大量砂糖掩盖味道的甜羹你是怎么喝下去的。”
顾禾抬眼看向他，他的眼神幽暗，里面有些自己看不懂的复杂，“我并不知道我怀孕了。”
“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不确定，对吗”玄离一字一句的说道，“顾禾，既然做了这种事，又何必不敢承担。”
顾禾看向别处，嗯了一声。
玄离眼睛猩红的盯着她，“你到底是有多恨朕，他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下的去手！”
“准确来说，他甚至连胚胎都算不上，是没有生命的。”
玄离怒极反笑，放开她的脸，“好，好的很，嘉妃重病，为了避免病气过给旁人，从即日起，封上宫门，处太医外，任何人不得探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