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江徳海端着一盏油灯进来把旧的油灯换了下去,“皇上,夜里批折子,容易费眼睛,这盏油灯有些弱了,奴才给您换盏新的。”
玄离皱了皱眉头,写完最后一笔,“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的话,戌时一刻了。”
“嗯。”玄离把笔放回台架上,准备起身。
“皇上,今日怕是去不了嘉妃娘娘那里了。”江徳海打量着皇上的神色,见无异常,才敢继续开口,“太后娘娘来了,刚才皇上在忙,奴才就把太后娘娘安置在了侧殿,这会儿,皇上可要见一面?”
玄离闻言眉头微蹙,“既然来了就让进来吧。”
“是。”
门外传来动静,一个穿着明黄衣头戴金钗的妇人拄着宫人的胳膊走进了殿内。
“太后今日怎么来了。”玄离靠坐在椅子上,冷冷开口。
“皇帝终日宠爱一人,后宫怨声四起,哀家怕出个苏氏女,毁了玄氏世代守着的江山。”
玄离眼神幽暗,神色未改,拨动着手上的玉扳指。
“你担心的是朕的江山,还是你纳喇氏一族的荣耀,你心里清楚。”
“哀家可是你的生母!”
“哪有如何,太后偏帮小儿子,若不是嘉禾的事,你以为,朕会让你坐上太后的位子吗,若你不愿安享晚年,朕自会应允。”
“皇帝,后宫之中的女人,心思之毒辣,你自己也是受过后宫里的腌臜手段的,你护的了她一时护的了她一世吗,六宫怨怼,你就是把承乾宫筑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你就能保证能护住她吗。”
玄离不欲听她废话,“江徳海,送太后回宫。”
匆匆赶到承乾宫时,玄离看到里面亮着的灯,心里微暖,她竟在特意等自己。
走进去见她正披着件亮红色的小袄坐在窗边看书,一根红宝石钗子款款簪起头发,额前几捋碎发垂落,暖黄色的灯光下,平添了几分悠然的惬意。
玄离走过去抱住她,明知故问道,“今日怎的睡的这么晚,在等朕吗。”
顾禾往他身上靠了靠,实话实说道,“才没有,臣妾新得了一本游记,正在兴头上呢,所以才误了睡觉的时辰。”
玄离只当她害羞,没再说什么,手指勾起她的一缕头发把玩,“近日看你有些蔫,是不是无聊了。”
顾禾翻了一页书,懒懒的回道,“臣妾没有。”
玄离靠在软枕上,撑着下巴看向她,“真的?”
“嗯。”
“既如此,那三日后木兰围场狩猎,就不带你去了。”
顾禾一听这话,立马合起了书,“狩猎!?”
玄离点了点头,随后故作可惜道,“哎,禾儿去不了,当真是一大憾事。”
顾禾脑袋往他怀里缩了缩,“臣妾刚才是瞎说的,这两日真的要无聊死了,皇上带臣妾去嘛~”
玄离轻抬她的下巴,一脸调笑的盯着她,“可是,君无戏言。”
“皇上~”顾禾眼睛湿漉漉的盯着他看。
玄离故作沉思道,“嗯,看在禾儿这般可怜的份上~”
“您就答应了?!”顾禾眼睛瞬间亮晶晶的。
“朕就,”玄离话头一转,“看你表现。”
刮了下她的鼻尖,抱着她入了内室。
……
三日后,木兰围场,“娘娘,皇上特意让奴才给您送来这身骑服。”
“替本宫谢过皇上。”
“是。”
松春打开衣服,摸了摸,“呀,这上面的水貂毛油光水滑的,绣面也是极好的,花钿都是由金线所绣,而且颜色是小姐最喜欢的红色呢。”
“是呢,小姐最怕冷了,可见皇上对我们小姐的上心。”予夏笑着开口。
是怕冷,但更怕这水貂毛的衣服啊,居然猎杀动物,哎,这坑爹的古代,过冬不穿这个,要冻死,真就解决双标的最佳地点。
顾禾换好衣服,由宫人引着到了前厅。
“诸位娘娘小主,皇上正在与官员议事,还请稍等片刻。”
帐篷内的妃嫔见到她纷纷停了议论,各色的眼神都往她这里撇,顾禾恍若未见,简单的拜见皇后后便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妃嫔之间议论的声音愈来愈大,顾禾听着心底发笑,默默喝了口茶,无非是说自己狐媚子之类的话,皇帝故意要把我架在火炉上烤,我能有什么办法,规劝称病躲懒都用了,机会给了,是你们不中用啊。
“皇家围猎这么重要的场合,嘉妃怎么穿着身骑服就来了。”
顾禾正要开口,就被一道甜细的声音给打断了,“还能怎么,不就是特立独行,来勾引皇上呗,咱们受过嬷嬷教习的,可真真是学不会嘉妃的勾人手段呢,不过也不知是臣妾们的福还是祸呢。”
松春听不得她这般侮辱自家小姐,气的就要回怼,顾禾抬手拦住了她,只淡淡说了句,“模样生的这样好,可惜了。”
便起身走了出去。
“白嫔那般侮辱小姐,刚才小姐为何拦着奴婢。”
“你瞧你,我都没气,你气什么。”顾禾捏了捏她的包子脸。
“奴婢就是见不得她那般说小姐。”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不过就是几句话而已,若是我们放在了心上,于她起了争执,才是不值得,生气又费时间,不划算,没必要为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费时间费心力的,走吧。”
二人走后,玄清从帐篷里走出来,眼神幽深的盯向她们的背影。
“这嘉禾郡主的心思当真是通透。”身后跟着侍从开口。
玄清随意的撇了他一眼,“现在是嘉妃娘娘。”
侍从连忙跪地,“属下一时口误,还请王爷责罚。”
顾禾走到后面,挑了一匹顺眼的马,骑着走了几圈,后面起了兴致,扬起手中的鞭子,顿时风沙四起。
“小姐好帅啊!”松春知道顾禾的马术极好,所以半点也不担心,星星眼的盯着马场上骑马策腾的身影。
玄离与一众官员走出帐篷,就看到马场上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策马扬鞭,红衣墨发随风而动。
有人认出了骑马的女子,有些不可置信,“那似乎,是嘉妃娘娘。”
“只听说嘉妃娘娘精通诗书棋画,却不想连马术都这样的好。”
“臣弟记得,嘉妃娘娘的马术,还是皇兄亲手教的,可见有个好师父有多重要。”
玄离面上带了一丝笑意,“她素来聪慧,学什么都是一点即通。”
顾禾绕着马场起了两圈,见到台上的人,控住马,下马走向台阶。
玄离解下斗篷披到她身上,“玩的可还尽兴?”
“臣妾很开心,谢谢皇上。”
“狩猎就快开始了,走吧。”玄离握住她的手走在前方。
到了观台处时,顾禾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细看了片刻,谢二公子。
见他身侧跟着一位妙龄女子,想来是好事将近。
谢清容刚抚开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注意到视线,抬眼看去,见到是她,呼吸微窒,随后眉眼微弯,冲她点了点头算做行礼,随后便收回视线。
她一如往昔般明艳动人,只可惜,身边的人,并非自己
顾禾也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感慨,这谢二公子,大病一场后,依旧是位温柔如皎月的公子啊,当真称的上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玄离将他们二人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心情瞬间不爽了起来,一把拦住顾禾的腰,走上观台,正要带着她坐到旁边时,顾禾突然挣开了他的手。
玄离眉头微蹙的看向她,“怎么了?”
“皇后娘娘为中宫之主,而李妃姐姐育有皇子,臣妾一于社稷无功,二于皇嗣无福,实在惶恐,不敢坐在皇上身边,还请皇上勿怪。”
平时独宠就已有各多怨言,这大庭广众之下,我要是坐你旁边了,明儿言官就能把我写成一祸国殃民的妖妃。
玄离盯着她的头顶,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台下的谢清容,呵,情郎一来,就着急避开朕吗,“禾儿贤德,朕欣慰还来不及,怎会怪罪,起来吧。”
“嘉妃娘娘真是品行贤惠谦逊啊。”一位老臣欣慰的开口,皇上数月来独宠嘉妃,好在皇上是明君,虽独宠嘉妃,但政务之事,从不懈怠,决策英明,虽宫中时常有谣言传出说嘉妃不敬中宫,有异心,如今见她这般谦逊守妾妃之德,想来是皇帝性情向来无常,嘉妃未进宫前甚少踏入后宫,皇帝执意宠她,她自然推脱不得,可见传言不真。
“今日狩猎,为何不见嫂嫂与子慕?”顾禾有些疑惑,刚才在后面是妃嫔重地,可这前面,各家的女眷都到了,怎么嫂嫂不在。
松春听到小姐问这个,神色有些犹豫。
顾禾眉头微蹙,“可是家中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啊,就是大人去蜀州,然后夫人记挂着,就和世子一起去了。”松春支支吾吾的开口。
“你向来最不会说谎,家里到底出了何事,你要急死我吗!”
松春闻言狠不得咬自己的舌头,早知道让予夏来跟着小姐了,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告诉小姐。
“快说啊!”
“也没有出什么大事,就蜀州出了异动,大人去平的时候,受了一些小伤,夫人担忧,就过去陪大人了。”其实真实情况要危机的多,大人数日不醒,可这消息如果告诉小姐,必然会急坏了她。
顾禾见她这副样子,心知情况只会比她所说的严重许多。
“小姐,真的就是这样,您莫要再问了。”
顾禾给自己倒了杯酒,“我又何必问呢,左右问了我什么也做不了。”
惆怅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