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医馆
用完膳后,又过了会儿,匪石和不情不愿的管家终于赶了过来。
卢老板与卢夫人见到曲府管家,都暗自叹了口气。
管家先见了个礼,而后向曲阳请示:“不知大少爷唤我来,有何吩咐?”
曲阳不疾不徐地说:“有人冒充你威胁我岳父岳母。”
管家睁大了眼睛,心里哀嚎:又有大麻烦!
“请大少爷放心,我必定把此事查个一清二楚,给亲家老爷夫人一个交代。”
咬牙应下此事后,管家便向卢老板细细地了解事情的始末,还打算亲自动笔,画出那顾老板与假管家的画像。
卢文喻见管家忙前忙后,仍有些不放心地问曲阳:“能解决吗?”
“管家从小就跟着我爹,是我爹的左膀右臂。我爹过世后,他就做了府里的管家。虽然越来越懒散,但能力是没得说的。”
“嗯。”卢文喻轻轻应了一声,又问:“那,染坊的生意呢?”
“赶明儿等天放晴了,我陪你去闹市走一遭,这个问题将迎刃而解。”
没背景却疑似得罪曲家的卢家,人人避之。
反之,卢文喻在曲家站稳脚跟,那些人又会回过头来趋之。
聊完了正事,卢文喻就要拉着曲阳一起去耳房看孩子。
徐父怎敢让曲家大少爷去耳房看他家的崽子,连忙让徐健去喊他媳妇把孩子抱过来。
卢文喻抱起孩子,凑近曲阳,眉眼弯弯地笑着说:“瞧瞧,徐大哥家的小虎子,可爱吧。”
“很可爱。”曲阳以袖掩面,“我离远些,以免给孩子过了病气。”
卢文喻对他挑了一下眉头,抱着孩子坐到了另一侧的角落里。
心想,正好方便和徐家大嫂聊会儿。
看着如此喜欢小孩的卢文喻,曲阳的心里蓦地期待起未来的日子。
曲阳的目光移到徐健身上,“徐大哥是有福之人。”
徐健受宠若惊,憨憨地挠了挠头:“姑爷叫我徐健就行。”
曲阳含笑颔首,目光扫过徐家几人,落在徐康身上,问道:“徐康兄弟可有婚配?”
徐康顿了一顿,没有立刻回答。
徐父忙说:“回姑爷的话,还没呢。打算等明年开春,再请媒婆给他说门亲事。”
曲阳说道:“徐康兄弟昂藏七尺,气宇轩昂,定有良缘。”
徐父瞪了默不作声的徐康一眼,替他回道:“多谢姑爷吉言。”
卢文喻意味深长地瞥了曲阳一眼,把孩子递还给徐健媳妇,对徐康说道:“徐康,你陪我去趟染坊,我想过去看看。”
顿时,除曲阳外,堂屋里的人都惊了,纷纷看向曲阳,担心他不悦。
卢夫人使劲向儿子使眼色,说:“你这孩子,下着雨呢,去染坊作甚?”
还明晃晃地让康子陪你去,也不怕曲阳误会!
卢文喻装作没看懂卢夫人的眼色,“娘,染坊不远,我就想去看看。”
“娘陪你去。”
“不用,让徐康去就行了。”
曲阳咳了咳,出声说:“岳母,文喻想去看看,就请让他去吧。”
卢老板猜到了,卢文喻有话想单独对徐康说。
“康子,你陪文喻去一趟,快去快回。”
徐康这才应了一声,跟在卢文喻身后离开。
出门后,徐康发现跟在卢文喻身边的两个丫鬟越走越慢,刻意离他们远了些。
他犹豫了一下,先开口问道:“文喻,你有话要跟我说?”
染坊就在卢家房屋背面,绕几步路就能到。若不是前段时间把门堵了,还可以直接从卢家后门过去。
卢文喻让徐康同行,除了惦念染坊,想去看一眼,还有,就是想跟他单独说几句话。
“我的亲事定下后,我请你帮忙打听曲阳的事,你是从哪里打听的?”卢文喻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向米店的伙计打听的,我们一起喝过酒。”
“万丰粮行?”
徐康点头:“就是长白街那边的分店。”
这个答案,算是在卢文喻的意料之内。
他以为,要么是徐康因为某个原因而故意抹黑曲阳,要么是徐康被别人糊弄了。
卢文喻问道:“你对那个伙计,了解多少?”
徐康仔细想了想,“不多,只知道他叫阿关,爱喝酒。”
卢文喻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个阿关只是分店的小伙计,应该没见过姑爷,也是听别人说来的。”
徐康对比起今日见到的曲阳,也知道阿关说的信息有误。
然而事实上,阿关说,大少爷没来过分店,但听掌柜说,大少爷虽然身体病弱,但处理起粮行的事情来,有条理,有魄力。
可他却对卢文喻说,听说曲家大少爷蛮横霸道。
在他哥娶媳妇后,卢老板应下曲家这门亲事前,徐康一直以为自己会娶卢文喻,然后继承染坊。
卢文喻不知道徐康的想法,轻轻叹了口气,“罢了,反正我已经知道曲阳是什么样的人。”
闻言,徐康仍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他:“你嫁给他才三天,怎么就确信他是怎样的人了?”
卢文喻弯了弯眉眼:“你说得对,我跟曲阳还要再相互加深了解。”
半晌,徐康才问:“你在出嫁前,分明是不愿意的,为何现在又愿意了?”
卢文喻认真思忖了片刻,“他和我以为的不一样,而且他好像很喜欢我,即便听说我和秦风不清不楚,也还是坚持要娶我。”
徐康抓住重点,“可我听说,姑爷在成亲前,好像也不赞成这桩亲事。”
“那是因为他知道我不乐意,想遵从我的意愿。”卢文喻不假思索地说,一点都不怀疑曲阳对他的感情。“他向我解释过。他还说,我想留想走都可以。”
徐康的内心是震惊的。
他没想到卢文喻真的喜欢上了曲阳,更没想到曲阳会给卢文喻选择。
卢文喻反应过来一个疑点,疑惑地看着徐康:“你什么时候听说他不同意这桩亲事的,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是在你们成亲那天,那个时候你已经上了花轿。”
“原来是这样。”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进了染坊。
卢文喻走了一圈,看着熟悉的地方,心里蓦地生出一股失落感。
他喜欢染坊,喜欢染布。
另一边,曲阳的刻意亲近,有了成效。
卢老板与卢夫人对他笑得更和蔼了,话也多了。
卢夫人对曲阳说:“文喻小时候喜欢吃鸡皮,就不爱吃肉。后来,康子对他说,吃皮不吃肉是傻,他才开始吃肉。”
徐健憨笑着补充:“我记得文喻还向我求证过。从那以后,他吃鸡肉不吃皮,被夫人训诫了一通,不许他挑食。”
曲阳认真听着,时不时地微笑点头。
等到卢文喻从染坊回来,这边已经把他儿时的事情一件件吐露出来。
卢文喻一进门就听见他娘在说他小时候跌破头的事,愣了一愣,用略带撒娇的语气说:“娘,那么久远的事,说那个干什么。”
卢夫人不以为意地道:“随便跟儿婿聊聊。”
其实,他们也想和曲阳拉近关系,盼着曲阳能善待卢文喻。
曲阳仔细看了看卢文喻的脸,心想,额头上的那块印记大概就是他小时候留下的。
即便那已经是卢文喻幼时之事,曲阳还是心疼了。
卢文喻伸手摸了摸额头,那小小的印记已经浅得可以忽略不计。
“谁小时候还不会摔几下,我皮实着呢。”
看着他们的互动,卢老板与卢夫人都不由地嘴角漫开笑意。
原以为害得儿子不能得到幸福,不料竟还能有这样的转折,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申时,曲阳与卢文喻请辞回府。
卢老板让徐健徐康从库房里搬了十匹丝绸出来。
曲阳一看,连忙婉拒,但老丈人和丈母娘坚持要以此作为回礼,便先收下了。
等他们离开后,卢老板与卢夫人在整理小两口留下的礼物时,就发现实际的礼物里,比礼单上多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马车里,卢文喻主动向曲阳说起了徐康的事情。
他说:“我起先有怀疑过徐康使坏,但我是不相信的,他没有理由那么做。幸好,确实是我小人之心了。”
曲阳想了想,对外吩咐:“先去一趟百草堂。”
卢文喻连忙询问:“是真的哪里不舒服了吗?”
“别担心,我没有不舒服,只是带你去见见几位朋友。”
百草堂的掌柜就是常年给曲阳诊脉开药的大夫,从已故的老掌柜到现在的掌柜,都为曲阳开过药。
但老掌柜开的是毒药,临终前幡然悔悟,叮嘱儿子务必治好曲阳。
曹厚朴看见曲阳过来,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把他们请进后堂。
曲阳介绍道:“这是百草堂的掌柜曹大夫,也是为我治病的大夫。曹大夫,这是我夫人。”
曹厚朴不禁愣了会儿,而后才向卢文喻见了个礼。
卢文喻明白了,难怪曲阳装病这么久都没有被揭穿,原来是有这位大夫协助。
想到曲阳这样毫不避讳地跟他分享秘密,卢文喻的眉眼不禁更加柔和了几分。
曲阳把随从都留在百草堂,牵起卢文喻的手,走进后院,对他说起了旧事。
“在我六岁的时候,我爹外出做生意途中被强盗所害,没过多久我就病了。那个时候,百草堂的掌柜还是曹老大夫。老大夫临终前,告诉我,我没有得病,而是中毒。”
简短的几句话,卢文喻听出了其中的凶险,心疼地看着曲阳:“什么时候治好的?”
“十三岁那年知道的,曹大夫花了一年时间,为我驱除了余毒。”
六岁中毒,十四岁解毒。
卢文喻吸了吸鼻子,挽着曲阳的胳膊,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心疼……
曲阳弯了弯唇角,用另一只手摸摸他的脑袋,“曹老大夫后来那几年,悄悄地给我解毒了。他和曹大夫的医术都很好,没有让我留下后遗症,对我没有影响。”
“怎么会没有影响?你看你,那么瘦。”
“我是为了装病,才让自己显瘦些。”
卢文喻扁了扁嘴,恨恨地问:“是谁害你?”
“一会儿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