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守夜
“蔓蔓，我们送你回家的话，你们能带哥哥们登上东极神木吗？”
桑宴对了下人数，两边相差只多不少，他们一行人都可以获得登树的资格。
几个小姑娘互相看了看彼此，最后纷纷点头。
得到她们的应允，百灵神情缓和不少，为自己方才的怀疑郑重地道歉，还主动提出给花灵们治疗。
桑宴抿唇，扯过萧庭低声问道：“百灵师妹为何如此执着于净月花？”
“灵灵之前解释登树之人可以取得因极果，其实东极神树百年一结果，那个果子也是有灵性的，不会轻易被摘取，反之，登树者可以向神树许下一个心愿，一个神树能力承受范围之内的愿望。”
萧庭看着忙碌却神采奕奕的百灵，眼里积着哀愁：“灵灵的资质不算好，我们约定了今生今世要在一起，修士之余凡人寿命更为漫长，她总是担心不能陪着我走完这条路，所以一直在找寻提纯灵根的方式。”
“净月花，便是一个机遇，她希望借此机会向树灵许愿。”
其中竟有这等缘故吗……
桑宴不由地思索起来。
他们从怨诡藤的巢穴内出来时，都被外界的环境震住。
暗林水泽顾名思义有树林有湖泊，只不过没想到树木是遮天蔽日挡住烈日的高耸，洞窟外的水泽绵延不见尽头，深黑混浊，不时见着不知名的生物从湖底游过。
此处灵力全无，密林四方黑暗，空气中带着浓郁的瘴疠之息，众人服下回灵丹，召出的纯炎之火，很快熄灭，试了四五次都是如此，无奈之下只得改灵珠照明。
还是唐书墨拿出来的小道具，这小子不擅长打架，喜欢买一大堆东西傍身，主打的就是一个财大气粗。
只不过小居士先生特别记仇，没发灵珠给收了他一百倍保护费的某人。
桑宴肩膀处尚且有些余痛，又被瘴气压得气短胸闷，走在队伍后头，慢慢地有些力不从心。
“哥哥，你牵着蔓蔓的手。”蔓蔓察觉到不对劲，赶忙伸手去拉衣角。
却被某个身影拎着后衣领，双脚悬空，丢到一旁。
蔓蔓：“……？？？”
谢望捏碎一袋灵石，将外溢的灵气收拢，尽数打入桑宴体内。
那种压迫感稍稍好了一些。
桑宴舒缓不少，眼见谢望又拿出一袋，连忙出声道：“好了好了，我没事，这些灵石来之不易，你不要花在我身上了。”
谢望没听他劝，反而把温宁雪给的五袋灵石统统花光，顷刻间四周的瘴气消散不少。
而后扬出张纸给他看。
是唐书墨写下的欠条。
“不差这点。”
桑宴呛了一口：“……谢望，为什么你会做出收保护费这种事情？”
毕竟小说男主怎么也得是光伟正大的形象，应该在弱小之人遭遇危险之时挺身而出，收获众人的赞美和追随才是。
啊不对，这本书里面，谢望倒也不算是纯粹的好人。
是黑白通吃那种。
“我与他们无亲无故，既求相助，为何不能收取报酬？”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不对！
“我俩不是那个、那个什么关系吗？为什么那次我要你帮我抄写灵符，你收我钱？”
谢望：“有吗，灵石不是你主动给我的么？”
“有！”桑宴愤愤不平，“你还说要加钱！”
“你给了钱，而不是我说的是报酬，二者不一样，那我自然觉得不够。”
还能用这种歪理解释？！
桑宴一时间找不到话反驳：“那我跟你又不是无亲无故的之人，你又收我钱，岂不是自相矛盾，这你又要怎么解释？”
谢望微微低下头：“你我不是什么？”
“无亲无故之人。”
那双深邃的眸子沾染了一点明亮的笑意：“是吗，那你说说看我是你什么人？”
“……！”桑宴忽然发现男主很不一样，或者说从开始到现在根本没什么变化，比如他要谢望揍苏长平的时候，这个家伙亲了他一口，又比如帮忙抄写灵符的时候，企图又亲吻但换成了抱他睡觉。
谢望从一而终地喜欢占自己便宜。
逆天。
桑宴忍不住叹了口气。
只不过从只占便宜不说，到又占便宜又撩拨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先前还是不怎么熟悉的样子，男主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小心翼翼的，现在却明目张胆调戏……是调戏吧？
毕竟都问那样的话了。
桑宴心里有些小纠结和难为情。
他是不是对男主太过纵容了？
问题是，明明答应了要跟谢望谈恋爱……
不对不对！
桑宴使劲摇了摇头，甩掉那些杂七杂八的歪念头，唇瓣紧抿，不想再被带偏想法。
两人中断了话题沉默地赶路。
蔓蔓趁机挤到两人中间，以自己为界隔出一个空隙，牵上桑宴的手，一边警惕地瞧着谢望，脸色不满，告起状来：
“哥哥，蔓蔓能感觉到，他是坏人。”
桑宴嘴角抽了抽：“这个哥哥没你想象中那么坏。”
蔓蔓固执地摇头，坚信自己的想法。
一只手落到蔓蔓的小脑袋上按住，平淡的声音传来：
“我不是好人的话，你也活不到现在。”
蔓蔓对上谢望的眼睛，神情逐渐浮现恐惧，像是看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直往桑宴扑去。
“哥哥！他好吓人！”
“谢望！”桑宴呵斥一声，好端端的，吓唬人家小姑娘干什么。
桑宴一把将蔓蔓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她，小姑娘受了惊吓，任凭什么劝说也不肯抬头看他，只得一直抱着。
暗林水泽范围辽阔，众人行路一天也没能走出去，所幸方向是对的，晚上休息的时候，纯炎之火没有再度熄灭。
经历追杀和怨诡藤一事，众人俱已疲惫不堪。
鉴于唐书墨不太待见谢望，萧庭不在意守夜时间，桑宴主动提出跟谢望一起守上半夜。
说是一起守夜，其实桑宴也困得不行，听着星火噼啪作响，迷迷糊糊间意识陷入混沌，不知睡了多久，哆哆嗦嗦地被夜里的低温冻醒。
暗林水泽看不见白天的太阳，自然也瞧不见晚上的月亮，时间概念被模糊。
还是百灵拿了个沙漏时钟校准了时间点。
桑宴揉着眼睛，被自己手背的凉意刺激，瞬间清醒过来。
火光渐弱，四周静谧，暗夜笼罩着密林。
“谢北祈？”桑宴心觉仓惶，忽然想起这种事情一般很容易出现状况，连忙喊了那个名字。
“怎么了？”
熟悉的嗓音响起，桑宴顺势看去，谢望就在自己身边，正目光关切地看着自己。
桑宴松了口气：“没什么，火有点小，我去添点柴。”
谢望眉头一挑，手中流光一转，拿出几块灵石捏碎，储藏在石内灵气倾泻，最后化作纯炎之火，火苗窜了个高。
“……”
哦不好意思。
他忘记现在是在修仙界，维持纯炎之火只需要灵气，不用加柴。
又默默坐了回来，两人并肩而靠，感受着火焰的温度，寒冷逐渐驱散。
桑宴脸色慢慢好转，气色红润起来，手边忽然碰到某样物件，低头一看，是叠成块的校服。
地面硬，没有枕头垫底必定睡不好，他想起刚入睡那会，自己睡得不是很安稳，后来睡得沉了倒没这个感觉。
原来是谢望给他垫了枕头。
看了看简衣轻装的谢望，桑宴不由得抿了抿唇：“谢望，你把衣服穿上，夜里很冷。”
“冷？”
话音刚落，桑宴便被谢望扯进怀中抱紧，炽热的气息吐落肩颈处，惹得肌肤一阵轻痒，身体顿时一僵。
“谢……谢望。”桑宴咽了咽口水，“你别这样。”
许久，肩膀一轻，才听见身后传来喑哑的声音，但依旧没放开他。
两人沉默无言。
桑宴听着身后砰砰的心跳声，清浅的花香包裹住自己。
好像整个人被标记了一样，身上沾满谢望的气息。
桑宴心神也不由地凌乱，呼吸一沉，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聊起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谢……谢望，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没有找，一直跟着你。”
啊这。
桑宴傻眼了，又想起苏长平：“那你有遇见苏长平他们吗？”
“解决掉了。”
“什么？！谢望，你不会是杀了人……”桑宴慌忙间转过身，对上谢望似笑非笑的神情，默默吞咽了下口水，换了个说辞，“你把他们怎么了？”
“秘境试炼不允许同门自相残杀，给了点教训，踢出秘境罢了。”
“我还以为……”桑宴垂了垂眼，终是想不到说什么，他本以为是借着地下灵脉绕开追杀，没想到又是男主帮他处理了问题。
为什么总是男主替他解决麻烦了？
明明已经决定了自己担起责任，谢望总是一而再对他那么好——
他越发感觉难受。
倘若谢望知道那个与他定下婚约的人已经自此非彼，还会全心全意护着自己吗？
桑宴鼻尖发酸，声音沉闷地开口道：
“谢望，你是喜欢以前的桑宴，还是现在的我？”
“现在的你。”
预想中会等待许久才有答复，被谢望果断地承认，倒让桑宴有些猝不及防。
“你没有感觉现在的我……”
突如其来的亲吻堵住了桑宴的话语。
这次的亲吻轻柔无比，像是呵护着珍重的宝物，可见的视线内投下一阵阴影，桑宴默默闭上眼睛，不再抗拒拥吻，很多说不清的情绪和想法在心中互相打架，要争出个结论来。
过去和现在的事情交接，几乎头疼欲裂。
他只觉得心不可控制地在跳动，与男主相遇后发生的每一件事逐幕上演。
明明认识不是很久。
明明男主喜欢的是以前的“桑宴”。
明明他知道所有的剧情，男主最后不会因为谁而停留，决定好了不要喜欢男主。
可是为什么心会那么痛。
桑宴不想再去思考那么多。
只想沉沦此刻。
哪怕就此溺死于幻梦中也好。
谢望这么蛮不讲理，一点点一寸寸挤进自己的生命中，不停询问如何要自己喜欢的，又如此强硬履行着不爱就杀的原则——
又不计成本地对自己好，就算自己从不回应，甚至拒绝。
谢望你这样算什么呢？
桑宴眼角滑落泪水。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对男主很好从而改变什么事情。
却被喜欢着。
毫无保留的被喜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