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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醉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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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宴一怔:“白玉京?”

    少年道:“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你知道一点就好,反正你来这里是为了取一把灵剑吧,整个洗剑池没有一把剑比我和阿景要强。”

    “以你的资质,放在以前是绝对没有资格同时当两把顶级仙剑的剑主,但是现在情况有些特殊,小爷嘛,暂时认可你了。”

    “当我的剑主,好处自然是不会少的,刚才那会我就替你疏理了经脉,你看看境界是不是涨了一个大阶段?”

    “所以,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怎么选了吧?”

    桑宴屏气凝神,体内灵气运转了一个小周天,的确和之前不太一样,灵流顺畅无阻的流转身体各处,识海感知更为敏锐。

    虽然十分好奇“叶娇娇”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通过少年去了解这位长河君无疑是最快捷的方式,但是桑宴不太喜欢这个少年剑灵,他来取剑的初衷也是获得一把适合自己的仙剑保护自己。

    先不说这是飞升前辈的配剑,已经有主,他没有十足的把握驾驭,再者看少年这副拽上天的样子,如果遇到危险祖宗剑会保护自己吗?

    “喂小孩,你什么表情,不愿意?你知不知道天底下多少剑修梦寐以求获得一把顶级仙剑,以此助长破道成仙的机率。”

    桑宴:“……”

    “虽然但是,前辈,我是医修。”

    按照原身在学宫里选修的课程来看,算得上是个半吊子主职医修,当世修界道统数万年,修仙界积累下来的仙法瀚如烟海。

    所以如今的学宫弟子不止修习一门仙术,其他炼丹制器什么杂七杂八的仙道基础都要会一些。

    一开始,“桑宴”进入学宫时,是沈鹤归帮忙办理的入学,那位大师兄本着重霜仙山弟子理应修习剑道的想法,于是替原身报了不少剑法课程,但原身只是装模作样为了接近沈鹤归才答应当剑修,后来沈鹤归结业,“桑宴”再也没有握过一次剑,而是改修不用打打杀杀的医道。

    少年:“……”

    “医修?!”少年嘴角抽搐,“那你来崖山剑冢干什么?!”

    桑宴想了好一会,才道:“我听说仙剑有灵,想找一把本命剑当保镖。”

    少年面色阴沉地沉默了许久,随手一挥,磅礴的灵力挥出,片刻静寂,某座山峰被平直地切去了一个山头,轰然倒地,掀起滚滚尘烟,那层金色符文也随之碎裂。

    整个虚境的灵流内乱四涌,空气突然变得稀薄,蕴含的灵力如同抽丝剥茧般向着一个方向汇聚。

    桑宴捂着胸口扑通一下跪地,灵府火烧火燎的疼,刚才盈满身躯的灵力争先恐后往外倒流。

    他勉力抬起头,那柄沧海生烟的木剑竟然生出翠嫩的枝叶,狂风吹动少年宽大的衣袖,他及地长发的末端逐渐染上一层墨绿。

    四面八方袭来惊恐的铮鸣声,仿佛在祈求少年平息怒火。

    少年踩在浅层的水面上,步步涟漪,他抬起手,隔空将桑宴拎起,指尖遥遥一点,一缕青色的光钻入桑宴的眉心,遁入识海。

    “咦?怎么回事,进不去的?”

    桑宴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他两只爪子捏着自己的脸揉面团一样揉搓,很难不怀疑是在报复自己刚才拒绝了他。

    修士识海是一个具象化的空间,境界越高,空间越为广阔,神识也更为精粹强大,同样的与修士签订天道契约也是直接进入识海,与灵魂定下约定。

    少年眯着眼看了他好一会,缓缓开口:“找到了。”

    随即,桑宴感觉有股强劲却不失温柔的灵识与自己神识碰撞,冥冥之中,某个悠长的声音从识海深处响起,犹如念颂古老的语言,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清晰地看见自己识海里长出了一颗幼苗。

    跟木剑上看见的那截枝叶一模一样。

    “呵,小小幻术也想跟本仙剑抢位置。”

    桑宴看着神色明显转阴为晴的少年,下意识开口问道:“前辈……”

    “从今天开始,小爷勉强当一下你的保镖,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允许你不叫我祖宗。”

    桑宴委实无力吐槽了,就算少年发善心不把他当徒孙,他也不会愿意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小很多的人做祖宗好吧!

    少年朝着桑宴勾了勾手指,身形轻盈地飘在空中,又丢了自己的剑身给桑宴拿着:“你叫我叶疏吧。”

    桑宴不由得攥紧了木剑,仙剑周身萦绕一层淡色的光,那一刻浑身充满了力量。

    叶疏领着桑宴往一个方向走去:

    “我原身是不归之海冬极神树上的一根枝,当年叶娇娇和死疯子擅闯禁地,两个人发癫差点砍了神树,没成功,又折了我和哥哥下来制成灵剑。”

    “叶娇娇说她师傅不知道从哪个穷苦的破地方把她捡了回来,那会她已经没什么亲人了。”

    “那时人间二十八洲战火连天,她拜入掩月仙宗之后没有安稳时间读书识字,每天不是外出斩妖除魔就是打坐修炼,所以没什么文化,本命剑的名字是枝枝姐帮她取的。”

    “我的真身叫做醉今朝,叶疏是我的本名。按照老女人的说法,这两个名字就跟她名叶渺小字叶娇娇一样。”

    叶疏打了个哈欠,背过双手高举过头,伸了个懒腰,看着桑宴的脸,满意地笑了笑:

    “枝枝姐以前对我可好了,好几次我想撕了契约改认枝枝姐为剑主,可惜枝枝姐不是剑修。”

    “喏,看见没,小爷很强的,叶娇娇天上地上第一剑修的名称是她臭不要脸自封的,但是本仙剑呢,是名副其实天上地上第一神剑,以后小爷罩着你,谁敢欺负你,我就送他轮回。”

    桑宴顺着叶疏的指向看去,牙齿一颤,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如果叶疏不是打定主意要自己做他的剑主,只怕刚才那股灵力削得不是山头而是他的人头,顿时他的态度也恭敬了不少。

    “好的叶疏前辈,以后麻烦您费心保护我了。”

    叶疏竖起根手指摇了摇,嘴角扬起得意的笑:“现在知道祖宗的好了吧,算你小子识相,小爷原谅你方才的不敬了。”

    风雪俱净。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是崖山剑冢的尽头,这里的气温比外面要寒冷上太多,湖面冻结成冰,渐起狂啸的霜雪,刺咧咧打在脸上,险些划伤了桑宴的眼睛,他赶紧跟上叶疏的步伐。

    混着雪粒的茫茫白雾之中,看见了尽头有一棵灰白的枯树,离近了点,还能看见树梢挂着冰棱子,此地荒凉至极,附近也没有什么仙剑。

    怪异的是,枯树下静躺一口棺木,那是副很普通的棺材,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棺木旁竖立着一柄白玉制成的仙剑,剑柄处的雕刻样式古朴。

    没有封棺,叶疏跨过脚踩进棺里,侧坐棺边,从里面拉出一只的手,张嘴咬破了一根手指,渗出的血珠子有目的般飞入桑宴的眉心。

    桑宴浑身一震,又咳出一口鲜血。

    他低头看了看校服上未干的深红色,指尖发颤,来不及擦去嘴角的血迹,只顾得稳住自己的识海。

    这道剑识不如叶疏的剑识柔和,裹挟着滔天的剑意,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全方位压制了低阶修士的识海,反客为主,强势地辟开了识海边缘,自占一方。

    如果说第一次握住醉今朝和契定剑约,叶疏是出于善意馈补桑宴的筋脉,白玉京的剑意就像是杀意掠境,肆意破坏了他的识海。

    叶疏面色不虞地呵斥道:“阿景!”

    那柄白玉仙剑迸发出惊人的灵气,一道剑势打在崖山剑冢的锁灵封印上,咔啦数声,符咒又碎裂成片,飘落了满天亮灿的金色碎屑。

    叶疏拉住的那只手反手握住了他,棺椁里缓慢坐起一个少年,絮絮飞雪落在如墨浓发上,也覆盖了黝黑眸子里浓烈的嗜杀之意,肌肤是玉色的,眉眼精致得不像话。

    少年身处冰雪牢笼里却衣衫单薄,顺着敞开的领口往上看,皮肤上写着数道繁密的符文。

    他脸色苍白,只淡淡瞥了眼桑宴,揽过叶疏的后颈仰面亲了上去。

    两人身影交叠,相扣的十指格外刺眼。

    阿景手腕上烙印着枷锁图案的黑色符文,伴随着破天的剑意而熠熠生光。

    桑宴当即怔住。

    不仅是惊诧阿景亲昵的举动,这年头一把剑都能有伴侣了?!

    更是因为桑宴看见阿景的第一眼,发现他的模样和记忆里谢望年少时的相貌有一两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泼墨般的黑眸,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的,眸子是十分漂亮的一种颜色,两人眼眸色泽出奇的一致。

    桑宴站在原地看了许久,见两个剑灵亲到难舍难分的地步,风雪声簌簌,他默默背过身去告诉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后脑勺突然被冰凉的触感敲上,叶疏将白玉京塞到桑宴怀中,不满地瞪着眼:“小孩,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原来你和阿景…阿景前辈关系如此亲密。”桑宴神色复杂地盯着手中两柄仙剑。

    “那是当然了,阿景是我罩着的小弟。”

    桑宴一愣:“小…小弟?”

    叶疏哼哼两声,抬手化开一道空间裂隙,揽过桑宴的肩膀往里面走去:

    “是啊,小鬼你还是见识得少了,不懂了吧,我是天上地上第一神剑,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是想做本仙剑的对手也得看看够不够格,一般小喽啰我都懒得出手教训,不过可不应战又不行,我干脆收了阿景当小弟,交给他处理了。”

    桑宴屈起手指摸了摸鼻子,眼神若即若离地瞄了会叶疏。

    这小子正神采飞扬地讲述当年的威风事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唇瓣被人咬破了一角,唇角微肿发红,眼眸浸过水一样湿润温软。

    “叶疏……你确定当大哥的可以随意给小弟亲……”

    那句迟疑的问话没说完,怀中仙剑倏然嗡鸣,紧接着识海一刺痛,阻止了未说出口的话语,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闭嘴。”

    桑宴:“……”

    叶疏不解地挠挠头:“有什么不能的,叶娇娇当初说过亲吻是一种人类维持关系的手段,我和阿景都是仙剑,这法子我本来觉得不太管用,不过每次阿景不舒服亲一口他就会好很多,我是他大哥,当然得多关照关照小弟了。”

    桑宴沉默了一会:“有没有一种可能,叶娇娇前辈说的关系不是这种关系。”

    “这有什么的,亲一口而已。”叶疏摆摆手,“叶娇娇说,如果你不抗拒别人亲自己,说明你喜欢那个人,既然喜欢就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意,勇敢点去争取这份感情。”

    “不过我哥说,叶娇娇说的都是歪理,叫我不要听,她不止把这句话说给一个男人听。”

    的确有点歪。

    “我比叶娇娇好多了,她每次见到长得好看的人就喜欢死不要脸凑上去占别人便宜,还每次撩完就跑,说什么‘我只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误’,惹了一大堆风流债,如果不是她比较能打,我和我哥又很强,她早被那些人抓起来关着了。”

    桑宴嘴角抽了抽,这把祖宗剑空长了年岁,人理伦常这些却是一窍不通啊。

    那位叶娇娇前辈…也当真是个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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