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经理，这几份文件需要您审阅。”
“好，放在那吧。”谢初霁头也不抬，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
“经理，喝咖啡吗？”温故尽量表现自然。
谢初霁手中的钢笔一顿，抬眼看着这个大中午要给自己磨咖啡的姑娘，小兔子睁着亮晶晶的杏眼一脸虔诚，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左右摇摆的兔耳朵。
“好，谢谢。”盛情难却。
自认为马屁拍对了的温主任屁颠屁颠的去干之前自己嗤之以鼻的“小秘”工作。
没有看到背后有些疑问的双眼，这么殷勤，难道真喜欢上裴江源了？准备曲线救国？
温故拿着领导的杯子准备磨上一杯“友谊咖啡”。一进办公室，就看到谢雨婷埋着头神情有些低落，还伴随着低低地啜泣声。
王老在办公室正襟危坐，温故不敢直问，用眼神询问了刘伟德，刘伟德在王老和谢雨婷两个方向示意，挤眉弄眼的让她少管闲事。
“怎么，雨婷又挨王老骂了？”温故在微信上问道。
“雨婷写的讲话稿有好几个错别字和格式错误，王老审核的时候全部勾出来了。”刘伟德三言两语说清前因后果。
“……”温故有些无语，心中明白老革命对这种“低级错误”的近乎洁癖的偏执。
提醒王老下午两点半会议中心有个会，目送王老离开办公室后温故冲好一杯热可可，递给了谢雨婷。
拍拍小姑娘的肩膀以示安慰：“没事，我才进来的时候也经常犯这些错误，王老批评你是为了提醒你，侧面说明领导在栽培你。”
“我……我就是……觉得……自己……什么事……都做不好。”雨婷妹子显然还没缓过劲儿来。
“哪里啊，上次专题会要不是你提醒我会议流程有变化我肯定死得很惨，还有上上次我被谢经理吹毛求疵桌面不整洁，还不是你帮着我把整个办公室都打扫了一遍，领导嘛，总爱斤斤计较。”
被咖啡瘾勾到的谢初霁走到门口，就听到温故大放厥词，顿住脚步。吹毛求疵？斤斤计较？
谢初霁按了按眉头，轻脚又退回了自己办公室，被勾起的咖啡瘾却越加浓烈。
“温故，你给我泡的咖啡呢？”
温故看到微信消息才惊呼自己忘了正事，急急忙忙磨好送进了领导办公室。
谢初霁呷了一口，苦香味在舌尖漫开，还是没有压住内心的不适感。
“文化进乡村的意见书我看了，写得不错，需要更改的地方我标好了，这应该？不算吹！毛！求！疵！吧？”
谢初霁的话语一字一顿，最后几个字直直的砸进了温故的心里。有些尴尬的温故暗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头一次在办公室说领导的坏话就被逮到了？难道谢魔头有顺风耳？
“哪里哪里，经理每次改动的地方都是精髓呢，不是吹毛求疵，是精益求精。”温故舔着脸皮，色不改心不跳的接话。
谢初霁看着小姑娘岿然不动，只有红红的耳朵暴露了她此时的紧张，又喝了一口，温度适宜，暖上了胸口，有一种熨帖感。
“那你改好传给我，没事了。”
“好的经理，要咖啡随时叫我，我现在的手艺也是精益求精。”
温故关上门，谢初霁没忍住笑出了声，睚眦必较。
……………………
无献殷勤，非奸即盗。
谢初霁看着最近过于听话的温故，脑子里就浮现了这样几个大字。
温故是怎样的一个人，谢初霁透过锐利的镜片，了如指掌。
表面的温主任对所有的人和事都和颜悦色，耐心周到，实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对谁都保持距离。
所以，前两个月都对自家领导不冷不热的温主任突然变得热情起来，谢初霁警铃大作。
比如每天恰逢其时的咖啡，永远按自己强迫症摆好的物品顺序，汇报工作的意见梳理，以及把自己所说的每一项要求变成工作实质……虽说以前的温故也做的很到位，但加了新颖的亮点总能使谢初霁神清气爽。
一边享受着得力下属的殷勤奉献，一边探究着温主任骤变的缘由，可惜世人大多只看皮相不看骨相，温故的小心思除了谢初霁无人察觉。
“经理。”温故把保温杯递了过来。
谢初霁刚好咖啡瘾来了，赞许的看了一眼温故，打开杯盖，不禁蹙了蹙眉。
如果浓郁的咖啡香变成了一杯刺鼻的感冒冲剂，任谁都会心存不满吧！
“您今天已经喝了两杯咖啡了，咳嗽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温故解释道。
谢初霁一直都是国防身体，这两天天气变化无常，昨天哄了生病的大侄子一晚上，半夜睡不着，又被损友拉到私人会所酌酒到凌晨3点。早上确实感觉有点不适，但也没放在心上，熬一熬，就过去了。
面对眼前的这杯感冒冲剂，有点哭笑不得。这是暗示某人关心上司还是讥讽我年老体衰呢？
当然是关心上司！温故承认，她确实对谢初霁的血另有所图。但是，可能因为叶舒月和温小妹都是rh阴性血型，温故天然的对这类人群有保护欲。特别是温小妹出生以来，总是被医生耳提面命要注意防护，保持健康。温故更是小心翼翼的呵护这颗稀有品种茁壮成长。
谢初霁很想用“上司”的身份质问温主任“特殊关照”的意图，可是面对这张过于真诚的小脸蛋，谢初霁瞅了两眼心就软了，默默的拿起杯子把冲剂一干而尽。
“好的，我再给您泡杯蜂蜜水吧！”谄媚的“温秘书”觉得上司接收到了自己的好意，乘胜追击。
谢初霁看着自己的咖啡专用保温杯被泡了感冒冲剂，现在还要被蜂蜜水侵略，他感觉头开始疼了。
按了按太阳穴，思量怎么委婉的拒绝既不打击温主任的积极性又能安放好自己的小洁癖。
“温故……”
“嗯？”
放下来的手划过眼前，就看到温故一副“悉听尊便”的乖巧样。
“好。”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就变了样。
看着温故拿着自己的杯子掩好门，挪出自己的视线，谢初霁自嘲的笑了笑：我这是，被感冒冲剂冲昏了头？
…………
春天阴雨绵绵，集中办公区的顶楼被连续性降雨侵袭，像个年久失修的老人，颤颤巍巍，摇摇欲坠，趁着这两天转晴，施工队连夜进场，敲敲打打。
电钻、槌子……各种工具伴随着人声，如同锋利的刀刃，打破了主楼严肃紧张的氛围。温故跟在谢初霁后面，时间紧迫，不得不抬高自己的声音汇报关于南水巷原住民拆迁的群访问题。
“因为耕地面积和林地面积的赔偿标准不一样，这其中又涉及到土地被集体连年承包给外地猕猴桃园主的合同纠纷，a村觉得b村的赔偿金额比自己多了太多，就开始聚众闹事……”
男人的步子总是比女人的大些，温故不得已迈着比自己平时快一倍小碎步，艰难跟上步伐。
谢初霁听到温故说话越来越急促，又看了看手表，估量了一下时间不着痕迹的慢了下来。
“你看一下我的行程表，明天找一个空闲时间让相关部门的人一起开一个协调会；然后把详细的前因后果在今天之内以电子档形式发到我的微信上；对了，还有明天上午周经理去参加本部交流会的讲话稿，你再审核一遍……”
谢初霁183的高个子绅士的侧着脸低着头配合小矮个温故，嘴上吩咐的工作内容却一件一件，规定了时间限制。
温故大脑速记着下午要做的事情，并迅速向其确认细节。
“明天上午的宣讲会预计12点结束，随后您要和周经理一起陪同黎教授用餐，预计一个半小时，然后4点钟您需要去市会议中心参加‘文化进乡村\"的动员会。”温故估量了一下从新区到市委办的车程时间，“我把协调会时间定在1点45您看合适吗？”
谢初霁仔细听着，没太注意前方，温故抬起头询问意见就看见站在高架上作业的工人没注意脚边的小型锯子，随着脚后跟的细微移动锯子顺着架子边掉了下来。
“小心！”温故一想到谢初霁身上的珍贵血库，身体反应快于大脑，急忙把人往边上推。
谢初霁的大脑反应却快于身体，快速思量着锯子的掉落方向，反手抱着温故，挡在了前面……
“经理……”反应过来的众人都急忙上前。
离谢初霁只有几步之遥的刘伟德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是经理真出了啥事自己的前途也到头了。
“经理，你没事吧？”慌了神的刘秘书立马上前，从头顶看到了脚尖。
内心也吓了一跳的谢初霁听到锯子落在自己脚边的“咣当”声才深呼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血型特殊，虽说也不差血源，但要是在“家门口”因走路不专心而负伤那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温故的话被刘伟德抢了先，闭嘴等着谢初霁的回答，心里却有些恼怒：还敢冲在前面，自己什么血型不清楚吗？
“没事，虚惊一场。”缓过来的谢初霁面无表情，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也许是刚刚情况紧急大脑充血过度，温故看着谢初霁满不在乎的样子，有些上头。
“谢经理，刚刚那种情况你就该让我冲在前面啊，你身体矜贵，要是砸在你身上了现场谁跑得掉？”
这，是对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吗？
谢初霁觉得温故肯定被吓傻了，又想着温主任奋不顾身的保护，决定大发慈悲的原谅她。刘伟德却心惊胆战起来，不知道温故这时候耍什么脾气。
“温故，谢经理第二次英雄救美了，还不赶紧道谢。”刘伟德挤眉弄眼的给了台阶。
温故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的话语多么不合时宜。大家都不知道谢初霁的血型，何况自己是受益者，还对自己的上司大发脾气，温故有些郁闷，呆呆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初霁捡起脚边的锯子递给了高架上已经呆若木鸡的工人，说道：“大叔，干你们这行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这次是我们自己人，我反应快，下次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伟德，你马上给后勤部打电话，一定要加强施工方的安全教育！”谢初霁恩威并施。
高架上的工人看着这阵势也不住的道歉，保证没有下次。
谢初霁转头看着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温故，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女孩子家家，怎么这么危险的事情也往前冲。
“温故，刚刚我嘱咐你的事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怎么语气恹恹的，肯定还是被吓到了。
“温故。”
“在。”
“以后这种事情，女孩子只需要躲在男人的身后就行了。”谢初霁煞有介事道。
可是你又不是一般的男人，温故望着领导的吩咐有些不解。
唉……果然是吓傻了。
“去吧。”
“好的，经理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