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风好大——吹的
“夏木白,你脸上的伤是谁弄的?”
“自己摔得。”
南浦将他带到办公室,他知道夏木白是不会说的,他当年也这样,跟眼前的少年一般无二。不过是找个借口给他上个药而已,若是将他带到医务室,他是坚决不从的。
看着脸上露出的青青紫紫实在是触目惊心。夏木白一句疼都不喊,南浦只能通过他脸上隐忍的表情控制自己涂药时的轻重。
南浦从未主动提出要拿钱来资助夏木白,可他的宿舍里平白无故开始多了些东西,棉衣棉鞋或是药膏。南浦都一趟又一趟让学生给他送到宿舍里,日子依旧艰苦,可夏木白却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感受到了被关心的感觉。
夏木白用自己的成绩给了南浦最好的回报。他把妹妹安置舅妈那里,他妈与舅舅闹掰很多年了,舅舅舅妈肯瞒着他妈留下妹妹,已经是他最大的幸运了。
寒暑假依旧去小饭店里打工,凌晨去早餐店包包子、捏饺子,虽说累,但多一份工作多一分收入,学费和住宿费的重负便轻了许多。到了临近中午再去饭店帮忙,跟老板讲好了晚上留在店里休息,顺带再写个作业。
假期忙忙碌碌,也算是有了过下去的盼头。但为什么自己总会想起那个默默对自己好的小老师?就连拿到工资的那一刻,心里都在想着要为他做些什么,哪怕他根本不需要自己。
尊师敬长,知恩图报,夏木白都做到了。关于教师评优,他功不可没。对自己多加照顾的老师,他一一回报,可一想起南浦,他便乱了阵脚。
在潜移默化中,南浦在夏木白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关于爱的种子。若是其他老师同学对自己的帮助是出于怜悯之心,而夏木白对这份怜悯以各种方式加以报答。
可一旦涉及到南浦,夏木白就不可抑制地想去亲近他,看他脸上出现各种表情——只有他一人独得的。
“木白,你这几天状态很不好,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南浦好似习惯了他脸上常常出现伤口这件事了,问了多少次都一样,这个夏木白嘴硬得很。
“没有……”
夏木白不敢再看南浦的脸了,尤其是那双充满光眼睛,还有他弯起嘴角笑时,脸颊上的两个酒窝。
“有什么烦恼记得跟老师说,我会尽力帮你的。”南浦看着他低垂的脑袋,“木白,你相信老师吗?”
乖巧的脑袋在听到他的话时,愣了一愣,随即重重点了点头。
“那你抬头,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南浦发现夏木白这几天在课上一直溜号,找人回答问题时,与他对视上就马上躲开。别的课上,他偷偷在窗外看,一切都正常,怎么到了物理就这种反应呢?
夏木白怎么敢说出实情。难道要说自己的第一次遗精梦里的对象是自己的物理老师吗?
只好寻了一份说辞:“有类题看不懂,所以这几天就有点麻烦。南老师可以给我讲讲吗?”
夏木白稍稍抬了抬头,南浦的眼睛里露着一丝笑意,有些调笑地说到:“哇,能让我们木白发愁的题可不多啊!大课间给我拿来,我好好给你看看。”
夏木白心里砰的一下,让他有些呼吸错乱。我们木白?心里的悸动很明显地提示他自己。
他动心了。那人是和自己一样的男人,那人是自己的物理老师……
听南浦给自己讲题时,他早已心猿意马。其实这题他会,翻了半天,才找到一道难度系数过大的题。
声音很有特色,听上去如潺潺流水般动听,而手握着笔在草稿纸上涂写,手指如削葱般白皙,那手中的钢笔是夏木白送给南浦的礼物,深蓝色——果然跟他很配。
“夏木白!你在好好听我讲题吗?”
南浦一转头,就看到夏木白盯着自己的脸发愣,视线一点儿都没落在草稿纸上。
“我在听。”
夏木白眨了眨眼,眼里泛起的柔情,连南浦都有些奇怪。
“哦——那我讲到哪儿了?”
“粒子第三次经过y轴……”
说到一半,夏木白猛然发觉到了什么……于是昧着良心说出这句话:“南老师,我不记得了。”
南浦看着大言不惭说出这话的夏木白,狡诈的笑了笑:“奥——那我从这里给你讲……”
日子过得还算顺心,偶尔的插曲,夏木白也能完全处理好。虽然学校举办的成人礼没有人为他而来,但科任老师被安排坐在没家长来的学生旁边,倒是算得很人性化。
南浦很自觉地坐在了夏木白身边,毕业戴的红帽子是要让南浦亲手戴到夏木白头上的。
百日誓师与成人礼共同组织,一大早的天气还是格外的冷。夏木白仅仅穿了校服褂子和学校发的棉坎肩。
开场后,篮球场上的家长走进草坪。南浦向他走来时,他偏生觉得,要是他的小南老师穿着白西服,会更好看——像自己的新娘一样。
想到这些,夏木白的脸不自觉地发烫。
“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南浦早就坐到了他左手边的椅子上,看着穿着单薄的夏木白,一阵酸意涌上心头。
“没——没,风好大,吹的”
夏柏偏过头去,定定地看着南浦。突然,一只手偷袭过来,随着青年好听的声音。
“幸好带了脸霜,给你搓上点儿——好了,这大冷天的,别把脸吹着了,来,这个你留着用。”
“谢谢南老师”
夏木白细细回味南浦抚上他的脸时的感觉,好像田野轻柔的麦浪——那么温柔,那么闪亮……
淡淡的香味缠绕在鼻尖,好像南老师也是这个味道。夏木白掩饰着自己的心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这香味大口沁入肺里,满足——充满了夏木白的心。
活动流程枯燥乏味,南浦忍不住吐槽,而夏木白就安静地听,时不时插上几句。可算是到了拆信和戴帽子的环节。第一次经历郭的南浦还有些激动,看着信件递到自己手上,竟还有些不真实——这么快就要毕业了啊……
信里只有只言片语,夏木白不善言辞,落到信上也同样的寡言少语。
……祝小南老师事事顺意,否极泰来。
当南浦给夏木白戴帽子时才注意到——这孩子已经长得很高了啊。
可顺遂心愿的日子总是屈指可数,苦难总看不得失而复得的人,势必要将唯一的好从夏木白的身边剥夺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