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鬼造反
整整十天没看见九郎，叶归摸着庙门前的红豆叹气。
四个九郎倒是天天都来，睁开眼也在，闭着眼他们还在。
但是现在连个鬼都没有，叶归望着阴阳石，嗖嗖两下跃上去，快日中了几个人一个都没来，想来想去只有一种解释。
应该是鬼都出了什么麻烦。
“砰砰”响，叶归发现阴阳石前竖起了一道结界，硬邦邦的，自己这些日子抓鬼法力也用的差不多了，试了几次都没打开。
叶归盘腿坐下，手支腮，通灵阵里几只鬼也郁闷了。
贪吃鬼：“他吃抹干净就不认账了。”
爱哭鬼：“大鬼王不要你了吗？归哥哥你一个人也要撑……嘤嘤嘤……”
调皮鬼：“归哥，听我的，朝这结界上尿一泡，让他知道你童子尿的厉害！”
贪财鬼：“……你这个败家玩意儿，让你不听我的，这就是送上门的下场，还好每个月都给钱了也不亏。”
叶归瘪瘪嘴，道：“你们一个个形单影只的死鬼，怎么好意思说我？”
这话戳中了他们的痛点，于是众鬼开始骂脏话，仿佛骂出来就能抹除他们都是光棍的事实一样。
拿出《中级鬼话教程》，叶归一个人舌战群鬼。
叽里呱啦疯狂的对骂一阵，忽然轻浮九郎抱着花来了。
他大老远就听到叶归在用鬼语骂什么“你是个小乌龟”，“你娘亲三条腿”之类的。
落在他身边，轻浮九郎飞快地往叶归脸上亲了一下，温声道：“羽觞想我了没？”
叶归正骂的起劲，突然被亲了脸吓得整个人弹了起来，转头刚想说几句，没想到轻浮九直接将他压倒。
倏地睁大眼睛，轻浮九郎竟然轻吮了叶归地喉结喉结。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叶归脑海中发出呲呲的声音，像是只小野兽被关得太久闻到了猎物一般。
抓紧轻浮九郎的手臂，叶归猛地推开他，口齿不清地道：“……你……你在做什么？”
轻浮九郎舔舔嘴唇，像是回味着什么，“啧”了一声，笑道：“又脸红了，羽觞每次都这样，真有趣。”
这种感觉很奇怪，叶归觉得自己就像是女子被调戏，但又不讨厌这样，一时间心情复杂。
轻浮九郎看叶归呆呆的居然没有跳起来逃跑才觉得自己过分了，他伸出手晃了试探地问道问道：“羽觞，你……生气了？”
叶归摇摇头，他摸摸被吻过的地方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轻浮九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到底他是九郎的□□，承载的是九郎藏得很深很深的那一面，也是最不会在人前表露出来的一面。
他看着叶归，道：“羽觞到底怎么了？你说过只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你好像又什么都接受不了，我……他倒是会等，也愿意等，但是我太急了，我只是一个□□，我不明白羽觞你到底在想什么。”
承认自己是□□就像承认自己不应该存在，轻浮九郎说话都没有底气了。
视线落在他手边的花上，叶归道：“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抗拒，但是我是愿意的，可我……”
总觉得身体里头有个藏起来的鬼，每次和九郎离得近了便不由自主地想逃。
叶归不喜欢这样胡思乱想，他想见九郎，现在，立刻。
“九郎他在做什么？”
轻浮九郎道：“鬼都事情太多，他很忙。”
察觉到这些天他们几个每回都是这么敷衍自己的，叶归追问：“九郎到底在忙什么？你别想骗我。”
轻浮九郎有些心虚，随口扯道：“他法力那么多责任也更大，能者多劳嘛，羽觞……你吃过饭了吗？我陪你吃饭好了。”
也问不出什么，叶归打算在这里等着。
不再发问，叶归捡起书接着看，翻了翻，好长时间都盯着一页在发呆。
轻浮九郎也怕他再问，抱着花驱赶蚊子：“去去去……烦死人，嗡嗡嗡的……”
“啪”的一声，他打死了一只。
盯着叶归看了半天，他拿起花，道：“羽觞，你看看，这花叫做午夜萝，开出的花很香你闻闻看，我大晚上守在花田里看着开的，一开花我立马给连根拔起，趁新鲜你快瞧瞧。”
叶归看了他一眼，道：“那只蚊子是附身到你身上了么？嗡嗡嗡的……”
轻浮九郎“切”了一声，道：“对我好点行不行？！”
叶归试了试通灵，后知后觉道：“通灵阵是他锁住了对不对？九郎居然不想见我……”
越说越难过，叶归垂头捂住脸。
轻浮九郎看他这么难过把花一丢，抱着他道：“不是这样！羽觞你别哭啊！我会心疼的！羽觞你别哭！”
叶归缩成一团，带着哭腔假装喊道：“九哥哥不要我了……”
这可把轻浮九郎给吓坏了，他手忙脚乱的道：“没有！我……他，我们……哎呀……鬼都出大事了他真的太忙才会这样，羽觞你相信我，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叶归露出头，喜道：“说话算话。走。”
轻浮九郎：“…………”
一滴泪都没有，叶归笑道：“走吧，边走边老实交代，不然我就告诉九郎你欺负我。”
惊得目瞪口呆，轻浮九郎又好笑又好气。
跟着他进入鬼都，叶归抱着手听他讲最近这段时间鬼都发生的事情。
简单点来说就是千离颜死后遗留下太多悬而未决的事情，导致本来就矛盾多多的地府各处借题发挥，今天打一架，明天游街，总结起来就是鬼造反了。
前几日鬼人居处的贩子抗议租金太贵集体罢工，九郎正在茶楼上和鬼贩子们谈判。
轻浮九郎仰头，道：“已经是第三天了，鬼人居处鱼龙混杂，每一个贩子诉求都不一样，他一个个谈过来在茶楼坐了三天。”
叶归看到茶楼下很多鬼贩子排着队，嘈杂得很，没什么规矩，九郎扶持千离颜，人死了丢下一堆破事，不过做鬼尊还能亲力亲为已经很好了。
九郎这个鬼尊真是独一无二。
可是这个个地谈下谈下去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叶归知道有些鬼贩子连句通顺的话都组织不好，要是遇上话痨鬼能扯出半天的废话。
轻浮九郎道：“其他几个在陪阿宁玩，你最喜欢的那个他也在楼上帮忙。”
叶归睫帘微颤，无奈道：“我都喜欢，你也一样。”
闻言，轻浮九郎弯起嘴角，凑过来，笑着道：“羽觞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真是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叶归看着长长的队伍计上心头。
他道：“九郎性子太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来帮帮他。”
轻浮九郎看他一脸坏笑，有些不好的预感：“羽觞，你想干嘛？”
叶归笑了笑，气鼓鼓地道：“我想干嘛？我只想见他！”
轻浮九郎目光闪动，突然胸口有什么颤了颤。
茶楼上的九郎挥手，抽空喘口气，叹道：“下一个。”
一只狐狸精急忙将衣裳扯了扯，露出大半个胸脯，骚首弄姿的靠在桌上，娇滴滴地道：“修罗大人～”
她这幅样子让楼上一群鬼都不敢笑出声，一个个的怕鬼尊发火，毕竟他们对这位修罗大人不熟悉，但是心里都对他存有畏惧。
狐狸精这样让九郎有些无奈，他冷声道：“说吧，有什么要求。”
狐狸精看他不为所动又做作的将肩膀露出来，自己还上手摸了摸，嗔道：“大人，奴家好热啊……”
九郎抬眸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觉得热就去凉快的地方待着，或者把皮扒了将尸骨晾凉。”
此言一出，周围一圈鬼怪妖精哄堂大笑，都忍不住了：“让你发骚，哈哈哈……”
“还狐狸精呢？谁都勾搭不上，丢狐狸的脸。”
“穿件衣服吧你！这样还热。”
那狐狸精勾搭不成恼羞成怒，喝道：“我就是骚，怎么了？！发骚也是老娘的本事，人家离颜大人就不会这么对我，你……”
她看了一眼立刻改口：“修罗大人怎么能这样对我们，明明以前租金都可以商量的。”
这话就像导火索点燃了众鬼怪妖精的不满，纷纷趁乱发言：“就是就是，我们卖出去一点点东西都不够自己吃，而且那些野鬼没钱还会赊账，我们也不能拒客，租金还不能降，这样下去站大街上排队喝西北风好了！”
“我的糖水铺子本来一个月就赚不到多少鬼气，一个不注意还会收到掺假的鬼气，我拿什么付租金呀？”
“修罗大人你倒是坐着说话不腰疼，我们一个个的想要个勾阑也不行，我生前打光棍，死后还是光棍！我爹娘都轮回好几世了。”
就在话题越扯越偏的时候突然楼底下有人大喊：“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九郎刚想起身，通灵阵里轻浮九郎的声音懒洋洋地道：“羽觞让我放火，他让你等火烧大了再出手，正好铺子里的人都不在不会出事儿。”
闻言，九郎揉了揉僵硬的腰，道：“好吧，让他小心，你要保护好他。”
轻浮九郎“嗯”了一声便转身丢了一把火到商铺里。
再用法力催动，霎时间鬼人居处如同阿鼻地狱一般。
两人躲在一旁，刚才还嚷嚷着要减租金要勾阑的鬼贩子们纷纷各显神通开始救火。
只不过他们实在是一群乌合之众，救火队伍里的人十分业余，吐口水的、拿茶壶的、用手扇的……
烧得差不多了，叶归道：“通知九郎可以动手了。”
轻浮九郎被他这釜底抽薪的法子弄得无话可说，通知了九郎后两人在远处看着大火瞬间被扑灭。
抚掌大笑，轻浮九郎问道：“羽觞，你这小脑瓜是怎么想的？”
叶归道：“简单，我想用这场火造出一个神。九郎性子温柔，而且大家都是鬼他也不会动手，我只是让他们搞清楚一点，九郎这个鬼尊就是鬼界的神，他们只能膜拜不能找麻烦。”
闻言，轻浮九郎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而九郎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叶归的心思。
灭了火，他俯视众鬼，道：“你们做不好生意三个月不用上缴租金，但三个月后仍然没有起色的铺子一律拆除，明白了吗？”
被烟熏成黑炭的众鬼贩子互相看了看眼色，对这个新的规矩明显不满意：“拆了我们能做什么啊？”
“鬼尊大人你说清楚，我们用心做买卖也不容易。”
“拆铺子可以，但是后路大人你得安排好啊。”
九郎盯着他们，道：“做不好的逐出鬼都，这就是你们的后路，我的鬼都不养无用之人。”
底下众鬼贩子不敢说话了，九郎接着道：“以前你们如何都是过去的事，用心做买卖却连一月十桶鬼气都赚不到，鬼都里的抱怨也数你们的最多。想设勾阑，将嫖妓说得如此高雅，不问问女鬼却来求我，难道女鬼的身体是我一个人做主不成？”
鬼贩子们的不满逐一回应，九郎落在茶楼上，严声道：“鬼都日后不养闲人，若有异议者即刻流放。”
鬼人居处的事情算是解决了。
九郎见叶归站在不远处，通灵道：“羽觞，让你担心了。”
叶归摸摸心口，望着站在高处的那只鬼，道：“嗯，九郎，我很想你。”
两人整整十日没有见面，叶归几乎是扑到九郎跟前。
轻浮九郎看他扑过去，语气颇酸：“只见新人笑啊。”
叶归头都不回，他只管盯着九郎看：“九郎，你身上一股烟味。”
九郎双手搂住他，点头道：“不好闻，但羽觞以后不能这样了，杀人放火太危险。”
叶归也紧紧抱住他，小声道：“我真的好想九哥哥。”
听道他唤自己九哥哥，九郎微微一颤，抱住他转身便回了洞府。
叶归被转的差点站不稳，发现自己在洞府后羞得耳朵发烫，想到之前轻浮九郎说的那些话，他不等九郎开口便主动吻了上去。
来得突然，九郎愣了一下，随即将人放倒。
醒来之后叶归看着四周黑漆漆的，是在鬼神庙里。
他只记得自己和九郎缠绵拥吻，后来“咚”的一声有什么撞到了石榻。
挠挠头，叶归摸到了一个包。
…………
看来是自己被九郎放倒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石榻晕了过去。
“醒了？”
房间里居然有人，而且声音还是从背后传来的。
叶归转头，道：“九郎在哪里？”
轻浮九郎不满的“啧”的声，托起一朵掌心焰，道：“我就在这里啊，他累了这么久还没忙完，我们烧了那么多铺子他要回去处理好才行。”
叶归揉揉头，小声喊了句痛。
闻言，轻浮九郎叹了叹，将焰火抛开，伸出手将他抱着，摸摸头渡了些法力给叶归。
他无奈道：“羽觞你真是要命了，傻乎乎的，我还以为你很聪明，真是太傻了。”
叶归笑了笑，道：“石榻太大，我又太着急没注意才会磕到。”
低头在他额头亲了一下，轻浮九郎道：“真傻。”
叶归伸手拦住他，道：“九郎什么时候才能忙完？”
轻浮九郎道：“无穷最近出山去找珈蓝的魂魄，长绝也管不住那些不讲理的鬼贩子，你的九郎恩威并施，修好鬼人居处就应该快了。”
就是说九郎还有得忙了。
挪到枕头上，叶归喃喃道：“睡吧，希望一睁眼我就能看到他。”
轻浮九郎瘪了瘪嘴也躺下，沉默片刻，他翻身道：“想睁眼就看到他还不简单，羽觞嫁给他不就行了。”
叶归听到嫁这个字想到了那个梦，耳朵又红了。
看他这样害羞有些无奈，轻浮九郎收了焰火，头正经地和叶和叶归谈心。
“你会答应吗？如果我……他向你求亲。”
“会，我会答应。”
轻浮九郎闭了眼，不甘心，莫名其妙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叶归睡不着，他试着通灵也没用，身边的九郎虽然是□□，但他不是完整的九郎。
不敢翻身去看，叶归觉得轻浮九郎总是将他自己和真正的九郎区分开，仿佛想做个全新的人。
不是谁的□□，他看着有些可怜。
天蒙蒙亮，叶归翻过身看着缓缓睁开眼的鬼。
轻浮九郎只睁开了一只眼，他道：“没睡吗？”
叶归点点头。
他睁开另外一只眼，又道：“不用可怜我，我知道羽觞你喜欢的是他，再怎么斗也斗不过，我只是不明白我也是九郎，也好奇为什么我不能心甘情愿的看你和他在一起。”
叶归看到他眼角的泪痕。
叹了口气，叶归道：“所以你怂恿他们造反就是想多陪我，想看看我会不会变心。”
轻浮九郎瞳孔骤缩，旋即尴尬地笑了笑，道：“我真是太喜欢你了，羽觞你不傻，他这么喜欢这么想要娶你，但是他却将我藏得最深。若是我在，你早就被我绑回去了，我不想也不愿意多等，片刻都不行，我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能等你几百年。”
叶归伸出手擦擦他脸上的泪痕，温声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换做是我，我也愿意等九郎，五百年，五千年，九郎对我而言是万世难寻。”
轻浮九郎闭紧双眼，他握住叶归的手，道：“对不起。”
一夜没睡，叶归终于想清楚了，那些不会动脑子的鬼贩子怎么会突然团结起来，而且还有理有据的造反，思来想去，原因只有一个。
造反的那只鬼就是躺在身边的这一只。
以前是千离颜，现在是九郎的□□。
不敢相信原来九郎还有这样的一面，叶归坐在阴阳石上，看着鬼都走来的两人。
少年九郎和自己的九郎，恍若隔世。
轻浮九郎看着他，释然道：“切。我输了，羽觞，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叶归摇摇头，看着他，坚定地道：“不会的，你在我心里。”
轻浮九郎擦擦泪，笑道：“你真烦人。”
九郎将他收回，叶归什么也没说。
因为他是个不需要告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