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鬼虚子
天界每月一次议会，才疏早早地站在天尊殿门口记录到达的神官，半个时辰前天都顶上的九天凤凰就鸣叫了起来，不过直到现在大街上才慢腾腾走来几位神官，天门口也才火速飞上来几十个连仙服都未换的。
叶归和漛尽笑一同走到天都大街上，刚走了没多久便看见远处飞过来的天尊和宝不二，旁边的神官仰头见着了便开始小声议论。
“这是第几次点将了？”
“这个月第三次了。”
“他叫什么名字？赶紧同我说说，我要抱大腿。”
“…………”
叶归心道：“大街上就如此讨论抱团真的好吗？”
漛尽笑经过这段日子已经能压制住想哭的冲动，站在叶归身旁还很庆幸有个值得交心的朋友，腰杆也挺得比平时直。
走着走着，突然有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雨神大人，鬼神大人，留步。”
声音是君复的。
叶归转身看他忧心忡忡，漛尽笑却俨然不想搭理他，负手冷着一张脸。
君复走上前来，颔首道：“二位，雨神大人，我们好好聊聊。”
漛尽笑垂眼不去看他，冷声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做的我也会做，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他便拉着叶归往前。
君复见他态度如此也不再多言，进了天尊殿发现自己的座位也被漛尽笑占给了叶归，气不打一处来，身为三大上神里头身份地位最尊贵的还真没吃过这种亏。
但现在一众上神都聚集在天尊殿里他也不好发作，摆摆手随便找了个位置坐叶归后面。
叶归暗想着议事散会后自己还是赶紧回鬼都，坐在这个位置显得自己不伦不类不说，周围全是不熟悉的神官，个个脸上都写着“这个鬼里鬼气的家伙是谁啊”。
转头不小心和一位身穿白银铠甲的武神打了个照面，僵了片刻，叶归咧嘴笑笑，道：“你好。”
那白银武神皱着五官，道：“你好。”
尴尬的假装咳嗽，叶归速速转回头。
旁边的漛尽笑心神不宁，昨日闹得有些荒唐，但是他打定主意不再像之前那样忍气吞声，脑海中一直回想叶归说的‘不讨人喜欢不是罪’，他现在强打精神，哪怕是硬抗也得抗住。
他的右手边是钱扶君，位置空空。
叶归还以为财神会不来，没想到殿内空余位置还没坐齐他就赶来了，前后左右，四面八方的神官们都惊呆了，纷纷开始小声发表看法。
“是不是我没醒？这是谁啊？”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得去拜个厉害点的神瞧瞧运势。”
“嘘——他来了他来了，别说话。”
光从其他神官那三分谄媚的样子就能知道钱扶君在上天界多吃得开了，他一路过来，神官们简直是排队在和他打招呼，但他都只是“嗯”一声作为回礼。
落座，钱扶君发现漛尽笑居然没给自己施礼，想起昨日听自己底下的小神官说他最近脱胎换骨，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偷渡了天界才这般。
“扶君殿下，近来可好？”
声音是从叶归身后传来的，是那白银铠甲武神，语调倒是没有刻意的讨好，听起来与平日寒暄无差，有几分真情实感在里头。
愣了片刻，叶归觉得那武神如此反倒是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不由得多又转头看了几眼。
钱扶君微微颔首回礼，道：“恭喜将军，南方一仗漂亮至极。”
重道：“哪里，我该做的罢了。”
闻言，叶归偷偷在通灵阵中小声道：“尽笑兄，这是谁？”
“…………”
没有回应，叶归转头看漛尽笑，他正一脸严肃地盯着殿堂。
“羽觞，你在天界？”
九郎的声音。
“……”
居然进错通灵阵，叶归顿时怔住，左右瞧瞧没人在意自己才回了一句：“嗯，我有事就回来了，走得急也没和你说一声。”
九郎没接话，片刻后才道：“那你忙。”
通灵断了，叶归也不知道九郎会不会多想，不多想好像也不可能，怅然若失，天尊殿热热闹闹地却没人的喜乐悲欢能够和自己相通。
重新通灵，叶归看着漛尽笑先咳嗽了两声，他转头看自己了才确认没弄错。
叶归又重新问了一遍：“尽笑兄，你可知刚才和钱扶君打招呼的是哪位武神？”
漛尽笑转头冲重将军打个招呼，同时在通灵阵中回应：“他是镇守南方的武神，名为重，素来德高望重，在人间的信徒数量向来能排进前三甲。”
如此说来应该是个实力强劲的武神，叶归又好奇地转头打量了他几眼。
面相有些老成，待仔细留意他之后才觉得整个人沉稳大气，就是这脸……叫人记不住，眉毛，鼻子，嘴巴，脸型没有一处能叫人过目不忘。
转回头，叶归又道：“我……没记住他的样子。”
漛尽笑有些想笑。
他道：“重将军被人问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有看到重将军吗’，但他也不恼，每回都认真和别人解释。就是记不住他的样子大家也实属无奈。”
闻言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叶归道：“我要是他我就在脸上刺颗眉心痣，免得人人来问。”
漛尽笑低低笑了几声，道：“重将军为人低调，他也不喜欢别人去找他，多和别人说两句都要脸红的，脸皮薄。”
才说了几句话，叶归发现自己真的又忘了重将军的长相，可是……再回头千百遍也记不住啊。
接着漛尽笑又道：“重将军资历比天尊还老，据说他也可以再往上升神位的，只是渡天劫的时候负责的文神愣是没找准他，所以一耽搁就错过了，不然很有可能……”
他没说下去，只是目光在天尊的宝榻上转了转，叶归立马会意。
不过重将军的面相就不是像做天尊的命格，闭口不说话还能震慑外人，但是一个人的本性难改，他没什么架子很难服众，天尊的位置可不好坐。
都差不多到齐了，殿门的辨仙屏障收了起来，有个小文神收了一口袋违禁物品杵在角落，才疏挥挥手让他赶紧下去。
大殿里头闹哄哄的，神官们寒暄叙旧，聊得热火朝天。
平日里神官们都有自己的祈福和信徒需要处理，有时候几个神官的信徒互相看不惯还会互殴，解决起来也相当麻烦，还有些神官事情太多根本顾不上回天界，所以一月一次的例会很少能将所有神官召齐。
正说着话，忽然一道金光，天尊身穿铠甲出现在殿堂上。
宝不二在他一旁站着，身上多了把灵气逼人的宝剑，一身战甲加持之下显得杀伐果决，与刚飞升时已不可同日而语。
众神官齐齐颔首。
漛尽笑在通灵阵中悄声道：“叶兄，你闻到了吗？”
叶归道：“闻到了。”
血腥味。
众神官应该都闻到了，一点点安静下来，叶归觉得此刻通灵阵必然都乱套了。
才疏出列，道：“天尊，能到的神官们都到齐了，天门已经关闭。”
天尊颔首，道：“好。不二你就站到我身边，不用下去。”
此话一出底下众人皆尽无言无语，可眉目间轻挑，鼻音微颤还是没逃得过天尊的眼睛。
明摆着就是在捧宝不二，可是他飞升才数月有余，殿中吹胡子瞪眼的也不少，心中暗自骂娘的肯定大有人在。
天尊沉了口气，道：“诸位可有异议？”
话说出口，声音响彻整个天尊大殿，饶是有异议也不好多言，众神齐刷刷闭上嘴。
可钱扶君却与众相反，举手威厉道：“我有异议。”
他轻笑一声，继续道：“正所谓德不配位，我等敬重天尊，那是因为您乃东方武神，无可取代，可宝不二殿下飞升不过数月，今日若是随意占位，叫重将军等武神的脸往哪里搁呢？”
他说得愤慨难当，但他嘴里的重将军却无缘无故被推了出去，一下子众神官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聚集在他身上。
叶归转头见他脸颊微红。
重果然是个脸皮薄的人，见众人都看向他，有些慌张地站起身，道：“我认为扶君殿下所言有理，宝不二殿下资历尚浅，天尊宝榻意义非凡，我等常怀敬畏，还忘天尊慎重。”
此话一出底下众神官脸色皆可玩味，不敢苟同的、微微点头的、皱眉苦思的……
叶归却又忘了他的长相，懊恼地再次转头。
重面容不过三十上下，但表里如一，风度翩翩，比起钱扶君咄咄逼人，平日对人也阴阳怪气的，他说话滴水不漏却不会让人觉得有多深的城府。
听重将军说完，天尊咳嗽了一声。
还未待他开口，站在一旁的宝不二却不耐烦地道：“重将军说的是，扶君老头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我刚随天尊征战回来，身上血腥之气怕是会冲撞诸位仙僚，我站天尊身旁也只是以臣子之心，未有其他，还望诸位切莫妄加揣测。”
出乎意料，叶归觉得宝不二懂事了很多，只不过他称谓上还是有些叫人发笑。
钱扶君向来讨厌别人称他老头，宝不二在此种场合仍然如此，神官们没忍住，大殿中更是低低发出了笑声。
漛尽笑在通灵阵中也乐道：“叶兄，钱扶君眉毛都气得飞起来了！”
捂着嘴笑了一下，叶归往宝不二那边看了看。
久未回天界，叶归知道宝不二对钱扶君算不上喜欢，渡天劫本就是要见血，换了个法子也瞒不过聪明人，现在看情况众神官都心知肚明，在场的通灵阵只怕大大小小有几百个不止。
一件事情都还没开始讨论便又嘈杂起来，站立在各个角落的文神官们都看向才疏，用眼神祈求他主持大局。
才疏立马会意，他干咳了几声，道：“诸位，今日有要事相商，还请立刻安静下来，诸位请看。”
话音未落，只见他拿出一面宝镜，泛光那一面朝上，瞬间大殿顶上出现极其血腥残忍的一幕。
无声无息，一具具腐烂的尸体，画面一幕幕跟着他手上动作轮换，但内容却相差无几。
停在最近的一幕，才疏道：“世间极恶已出，三日前已成人形，自称鬼虚子在人间做恶不止。”
寥寥数语，底下众神却意识到了事态严峻，登时脸色恐慌，诧异，天尊也微微蹙眉。
殿内肃静片刻又是一阵低语。
“成人形了不就能破禁忌？为人，为鬼，为神不都是一念之间。”
“哎……可怕的是上一个成人形的还在呢。”
“给我们看干什么？找人去处理了不就行了嘛。”
“扶君殿下已经下界去过了，什么也没查到灰溜溜地又回来了。”
“啊？扶君殿下是去玩的吧，他什么时候认真过？”
话题又偏了，毫不意外的紧接着又是一阵嗤笑声。
钱扶君朝那几个嚼舌根的神官射出一道目光后声音才渐渐消失。
这时叶归却发现自己的极乐罐在动，里头有东西想往外冲，悄悄拧开看了看是那不昼山收的白衣女鬼。
打开就是一张什么都没有的脸，也看不出表情，叶归伸出手指将她摁了回去。
漛尽笑闻到鬼气，转头问道：“叶兄，怎么了？”
叶归摇摇头，道：“没什么，东西太多，我整理一下。”
殿里再次安静下来，只不过大家都低头不看天尊，叶归知道他们是怕被派下去抓那极恶。
须臾，天尊果然发话：“这件事可有主动请缨者？”
“…………”
谁愿意干苦差事，沉默片刻，众神官演技爆发，纷纷举手拒绝。
“天尊，我的信徒祈愿太多，我没空。”
“我也是，去年的祈愿还没解决完。”
“那我们这一排的就更不行了，我们十个加起来还没重将军他们一个上神厉害。”
叶归心道：“重将军也太惨了吧。”
没一个愿意的，都说得好像自动将自己排除在上神以外了一样，叶归觉得要是九郎看到这些神官互相推诿的样子定会讥诮几句。
推来推去什么离谱的理由都有，告病的，说忙的，委婉表示自己能力不够的……
叶归想到九郎，鬼虚子自己要去杀，只不过不能惊动天界，这个差事自己倒是可以应承下，但方才天尊说的话用词是‘捉拿’而不是其他就值得细细品味了。
这首先说明了那鬼虚子修为颇高，宝镜里的尸体加起来不下三十具，血和魂魄都不剩，残暴程度可见一斑。
其次，天界定是更惧九郎，但他们不知鬼尊千修罗正在衰竭，捉住鬼虚子可能是为了牵制鬼都。
眼下只希望天尊能点将宝不二或者自己认识的神官去处理这件事。
看叶归脸色不对，漛尽笑在通灵阵中问道：“叶兄，为何愁眉不展？”
叶归摇摇头，道：“无事。”
下一刻，漛尽笑却突然站起身来。
众神官忽然噤声。
他朗声道：“天尊，我去。”
叶归有些惊讶，漛尽笑却看向他，真挚地点了点头。
有人愿意接这个苦差事，还是大家都不喜欢的讨厌鬼，底下又开始窃窃私语。
“雨神是疯了吗？”
“昨天不是还突然发了脾气，可能是疯了。”
“我可能要抱新的大腿了。”
叶归皱着眉看了看那几个神官，正是方才抱团自贬十个不如一个的那堆，脑子里全是九郎的声音在说话。
——无用之徒。
天尊看起来也觉得有些意外，他沉声问道：“尽笑你要去？”
漛尽笑却面不改色地道：“我去。”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事情解决得太快，才疏微微怔了怔才想起来继续下一个议程。
他道：“好，捉拿鬼虚子就由雨神大人负责，接下来我们看看南方的洪涝灾情。”
乱七八糟的事还挺多，后面叶归就没怎么仔细听了，漛尽笑坐下后手指蜷缩在腿上，看起来像是答错题被先生责骂的学生，委屈却不服气。
叶归在通灵阵中温声道：“尽笑兄，你这是为何？”
漛尽笑望着他，道：“我不懂人情世故，但我明白鬼虚子不能留，对神，对人，对鬼，都是个麻烦，那本书我看过，我知道千修罗大人……”
怕他引火烧身，叶归立即道：“别说了，你不能去。”
漛尽笑却道：“不行，我若是出尔反尔更没人会喜欢我了，既然他们都不喜欢我也不用顾及他们，我只做我想做的事，叶兄，让我帮你。”
知道他用心良苦，沉默片刻，叶归道：“好，那我和你一起去找那极恶。”
闻言，漛尽笑叹了口气，他低头笑了笑。
议事议了三个时辰，大大小小的琐事在捉拿极恶这个重头戏之后都显得寡淡，一众神官捡了自己觉得力所能及的任务便散会了，三三两两的出了殿门。
叶归和漛尽笑走到门口却又被才疏叫住。
他道：“鬼神大人，雨神大人，留步。天尊还有事与二位相商。”
回大殿中，宝不二冲叶归蹦跶着过来。
他仍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叶归笑道：“好好走路，没规没矩的。”
宝不二愣了一下，道：“好，听叶哥哥的，一会儿记得来找我玩。”
叶归点点头，道：“好。”
待他和才疏一同离开，天尊也走了下来，他负手立在叶归面前。
漛尽笑却先单膝跪下，道：“还请天尊恕罪，我并非不自量力。”
天尊伸出一只手将他扶起，道：“知道就好，你从未与谁斗法，也未曾升官渡天劫，这趟下人间不轻松，去找才疏看看有没有神官愿意帮你。”
漛尽笑颔首道：“是。”
言毕，天尊挥挥手示意漛尽笑退下。
待他离去，天尊才道：“叶归，我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
叶归眼珠子一转立刻有样学样的同漛尽笑方才一般单膝跪下。
他道：“还请天尊恕罪。”
天尊叹了一声，道：“罢了，起来吧。”
叶归起身。
天尊无奈道：“上神官们一个个尸位素餐，我原本以为你是可造之材。”
叶归心道：“那是你的想法。”
但嘴上却道：“令天尊失望了。”
天尊微微一叹，又道：“你身上的鬼气倒是让我想起五百年前的那一战，千修罗可有在你面前提起过我这个老头子？”
叶归立刻再次跪下，道：“天尊恕罪。”
到底是逃不过，也不知道天尊知道些什么，九郎的鬼气已经消失得七七八八了还能闻出来，不愧是天尊。
老狐狸。
这回天尊没伸手将他扶起，而且双手一齐负在身后往九重天边望过去。
沉吟片刻，他再次道：“不可多得，千修罗若是有意做神岂不是皆大欢喜，偏偏要去做鬼，叶归，你说是不是？”
叶归心说是你个鬼。
口上却痕迹地辩道：“为鬼为神皆是命格，强求不来，更不可奢望，鬼若是做了神，三界必将陷入混乱。”
试探了一下而已，天尊看向叶归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
他伸手将叶归扶起，道：“别叫我失望，若是命格如此那便与命相争，说不定就能奢望一番。”
听的一知半解，叶归总觉得上了天没人能坦诚相待，说话都在绕弯子。
他点点头，道：“是，天尊。”
天尊缓缓道：“去吧，查清楚了再来复命。”
叶归又点头道：“是，天尊，我会尽力而为。”
出了天尊殿老远叶归才松了口气，那团怨念也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开口，而且刚才的白衣女鬼明显的感应到了什么。
要解决的事太多，九郎的那件最让叶归着急。
回不二神殿，刚走到门口叶归就听见漛尽笑和宝不二两人又在拌嘴。
“叫什么叶哥哥？你也不嫌恶心。”
“哪里恶心了？不然我叫他爷爷吗？”
走进殿里，叶归无奈地笑笑，道：“不必客气了，叫哥哥好了。”
宝不二见到他立刻蹦跶过来：“才疏殿下让我和你们一块去抓鬼虚子，我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叶哥哥。”
叶归将他的手拿开，道：“我们何时并肩作战过？”
漛尽笑也跑过来，冷声道：“就是，你赶紧找天尊去，我和叶兄两个人就行。”
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正确的认识，叶归道：“尽笑兄，我们还是多找几个神官一起吧。”
宝不二又将手搭在叶归肩头，挑眉道：“算我一个，我最近可厉害了，天尊还给了我一把宝剑，看看吗？我取了名字叫不三不四。”
叶归：“……”
漛尽笑“切”了一声，宝不二立刻拔剑。
怕他俩又吵起来，叶归赶紧伸出双手，道：“第一条，你们俩不能吵架，更不能打架，其他的我们下人间再说。”
顿了顿，宝不二收回剑，不情不愿地道：“行，爷爷我大人有大量。”
漛尽笑白了他一眼不想同他计较。
三人收拾好东西，宝不二和漛尽笑思来想去决定去找才疏问问有没有什么宝物可以借来用用。
叶归去找祝余老头道歉，顺便问问花姬的来历，虽然他没说，但其中肯定有什么事情，他走得匆匆，也许是没想到而已。
照例翻宫墙进去。
一落地，眼前又是那个胖嘟嘟的小仙童正眯眼瞧着自己。
眨眼间，那仙童“哼”了一声，手一举，凭空居然多出来一根粗木棒子。
叶归心道不妙，拔腿就跑，边跑边喊：“祝余老头！救命啊！！！”
那仙童也拔腿就追，而且追得紧，一棒子挥下去，泥地上登时多了个泥坑。
叶归心说他定是大补丸什么的当饭吃。
被吓得不轻，叶归两三下蹿腾上芍药殿的琉璃瓦上，伸出一只手，喝道：“你别上来！小孩子要听话！”
闻言，那仙童却朝手掌啐了口唾沫将木棒握得更紧。
势头不对，叶归骑虎难下，急喊：“祝余！出人命了！死人了！！你快出来呀！！！”
喊得太大声，祝余可能是耳背或者装聋，芍药殿附近的神官倒是飞出来几位看热闹的。
“干什么呢这是？”
“这么粗的棒子啊！啧啧啧……决明子那小家伙脾气跟祝余简直是一个样。”
他们笑呵呵的看着，叶归却觉得这仙童有些死脑筋。
难道翻宫墙就一定是坏人？
趁他还没飞上来，叶归试着和他讲道理：“乖，把棒子放下，我是好人，我还是神官，我认识你家老头子。”
决明子却眯着眼，冷声道：“翻宫墙而进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似乎很有道理。
叶归哑然，干脆胡编乱造：“是祝余大人叫我翻进来的，我背上有伤口，他说多翻来翻去有利于伤口愈合。”
决明子愣了愣，问道：“你是什么伤？”
叶归见他居然信了，故作高深道：“哎……男人的伤，你不明白。”
决明子又是一愣，叶归差点笑出来，躺在琉璃瓦上，道：“祝余大人呢？”
还在思考他说的“男人的伤”是什么伤，决明子有些执拗地道：“到底是什么伤？你刚才不是跑得挺快吗？”
这小子不好对付，叶归撑起来，脑子一转，又道：“你殴打神官，我要告到天尊哪里去，叫你没好果子吃。”
决明子“啊”的一声，收了木棒，急道：“别别别！！我又没真打着你。”
叶归不管了，哈哈哈大笑起来。
“决明子，你下去吧。”
终于，祝余慢悠悠地出来了，他将那仙童拉到一旁，嘱咐了几句。
叶归听到他的声音也从顶上跃了下来，挠了挠耳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祝余大人，不好意思啊，你殿门口那块招牌能不能撤了去？”
祝余没理他，转身蹲下拔草，决明子瞪了叶归一眼便嘟着嘴走了。
跟着他一块拔，叶归才发现自己上次拔的“仙草”全是没什么用的草。
“……”
拔了许久祝余才开口道：“你手臂上的东西从哪儿来的？”
对大夫总是想说实话，每个人脑子里仿佛都有这根筋。
叶归诚实地道：“这是我在鬼都得到的，她好像是个上神，不幸被困在了阴山的花田里头，我问过，她不愿意再回天界，所以我便收了她做灵器。”
祝余听着点了点头，道：“看来是她没错了。”
听起来祝余应该认识花姬。
叶归问道：“她是谁？”
祝余叹息，良久才道：“她是个脾气暴躁的上神，同我倒是聊得来，只不过和财神他们过节太多，听说下界历劫失败便没再回来……”
说到这里，祝余又是一叹便不再言语。
叶归自然不想揭开属于他的往事，跟着拔草也不再问下去。
草也拔完了，叶归起身想告退，祝余却让他等等。
立在原地，叶归等了片刻他便拿着一个檀木盒子过来。
祝余道：“这药膏加了蜜糖，缘归上神喜欢拿这个配酒喝，你拿去吧，若是日后有事情从正门进来，不必再翻宫墙。”
原来花姬名为缘归。
叶归接过盒子，祝余看了看他便转身走了。
飞身翻出去，叶归不自觉念起了花姬的名字：“缘归。”
在百草园里祝余提到花姬做神的时候和财神关系不好，叶归心里真是服了，心说钱扶君才是名副其实的讨厌鬼吧。
回不二殿的路上，叶归见雨行宫有好些人进进出出的，君复也在，他那把大锤子有个角都快磨平了。
见叶归路过，他微微颔首道：“鬼神大人。”
叶归也回了一礼，道：“太子殿下是在帮雨神大人修缮神殿吗？”
君复点头，沉声道：“我的确有错在先，还请鬼神大人帮忙劝劝。”
这就不好说了，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叶归还是希望大家能和和气气的。
他道：“好，我会同雨神大人说说。”
君复颔首道：“多谢鬼神大人。”
叶归看着他若有所思，微微笑了笑便回不二殿准备下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