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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芳龄二百八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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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晨,叶归洗脸才猛地想起昨天自己都疼得满地打滚,九郎要承受的痛只会比自己多,本来心里对他最后骂自己天界走狗还颇为恼怒,现在略一思量又心怀愧疚。

    约定好了在阴山入口见面,叶归一路走来都不需要看图纸,走到□□的时候路的尽头便是一身墨绿红底的外袍,一手负与背后正侧首不知在思量什么的九郎。

    见人,叶归突然不敢走上前去,九郎眼里黯然无色,自打出了生死簿他好像越来越冷漠无情,也让自己很不习惯这样的九郎,心里一直说大家都变了,但是九郎那么恨天界众神却没有杀花姬,也没有对自己动手……

    果然,只有自己越活越脏了。

    “叶归家主,等一等!”

    闻言转身,来者正是花伯,见他手中拿着一个茶壶和一个玉杯,叶归仰天长叹。

    “叶归家主,老朽特意给您践行……”

    上气不接下气,不好拂了老人家一片心意,见叶归拿过茶壶一杯又一杯地喝,花伯满意地说道:“多喝点,这茶水我特意求鬼郎中调制的,清热解毒,利尿效果立竿见影,还请您勿要推辞,多喝些……”

    盛情难却啊……

    可这都喝了快二十杯,叶归纳闷花伯手里的茶壶为什么还能不停地倒茶出来。

    实在是喝不下了,腹部涨起,叶归将杯子还给花伯便忍不住了,可是九郎还在身后不远处,叶归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他时有些羞涩。

    可是自己又不是女子,再说了,年少的时候自己还拉着他陪自己去茅房也没见得有什么奇怪的,要尿就尿。

    心里这么想,可是眼睛还是不由得往身后看了一眼。

    九里竟然不打招呼就先走,还真是不打算让自己跟着。

    正好,叶归也憋不住了。

    花伯又拿出来一个差不多的陶壶,满脸欢喜道:“叶归家主,请到路牌后面将这个壶尿满,你放在黑草丛里便好,我去叫几个鬼卒过来抬走。”

    对那小陶壶怎么能装得下满肚子茶水还有些还有疑问,可来不及开口,叶归只觉得身下快奔腾而出。

    他急忙躲到路牌后,随手将陶壶掷于地上,那陶壶竟然“咻”一下变大了好几倍,宽有五六尺,高度正好到他的膝解。

    尿了半个时辰才断断续续装满陶壶,叶归看花伯心满意足和四个鬼卒抬着壶慢慢消失才走出阴山。

    刚出阴山叶归就感到腹中饥饿,想着附近也只有一家轮回客栈,不过麻烦的是那店掌柜和他结下梁子,叶归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厚着脸皮去一次,哪怕买个包子也好。

    脚下生风,走了四五里地,回头已经看不见黄泉路口叶归才看到轮回客栈的招牌,只不过招牌底下九郎正站在客栈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件嫁衣。

    失而复得,叶归想着正好嫁衣拿回去还可以典当换钱,一激动跑了几步“啪叽”一声摔地上。

    逢跑必摔,回回如此,下次自己一定得施法才行,脚崴了下有点站不起来,忽然一只手出现在眼前。

    “兄台,何故趴在地上不起?”

    叶归抬眼一看,鼻腔里刹那间涌入令人窒息的灵气,呛得他胸口隐隐作痛。

    是位上神,顶厉害的上神。

    “兄台这是怎么了?我给您瞧瞧……”

    那人,不对,应该是那上神就这么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他身后的客栈门口却已不见九郎的身影。

    回过神,叶归急忙拉着这位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上神到牛棚处,道:“敢问这位上神可是嫌弃他命太长?”

    “胡说八道,我我我乃鬼界……金金金金鬼王!”

    叶归见他支支吾吾的连撒谎都不熟练,扶额叹气,道:“别演了,谁家鬼王灵气冲天?”

    那上神闻言瞪大了眼睛,道:“兄台身上灵气鬼气混杂,那你到底是混天界还是混鬼界的?”

    不卖关子,叶归自报家门,道:“天界下神,卖鬼师,叶归。”

    “……”那上神却一脸怀疑,叶归知道天界没有几人知道他的名号,但是如此直白将疑惑写在脸上的没有几个,毕竟大家闻了灵气也就明了。

    正想和他解释清楚自己为何身在此处,叶归下一刻却差点被他的话咋了舌。

    “你就是那个勾搭上鬼王的卖鬼师!”

    勾搭鬼王?

    这话说得自己跟勾栏男子一般,叶归忙道:“你都听谁瞎说的?那鬼王和我一见面就大打出手,他差点一剑捅死我!”

    这人嘴里的鬼王应该是千离颜,千修罗死讯三界已经传遍,而且这次九郎出阴山是为了和自己解除血契,如果让别人知道他假死,天界一定会以此为由将黑无常的死赖到他头上。

    叶归思虑片刻见那上神还是一副不相信自己的样子也不想和他多言。

    “上神来不应来此地闲逛,若是清闲倒不如多助信徒解决烦恼。”

    说完叶归便朝客栈走去,门口还有九郎鬼气的清香,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久,想到他还拿着自己嫁衣,叶归顶着寿掌柜的白眼开了一间下房。

    “穷鬼。”寿掌柜睨了他一眼,硬是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来。

    叶归也转过身去本想回嘴,但是自己确实开了下房,不是穷鬼又是什么?

    大堂坐满了鬼怪妖精,还好客栈大,不然那几丈高的夜叉就算坐着都要冲破屋顶,没进自己房间,叶归拿了号牌上楼闻着鬼气找到了九郎的那一间。

    敲了门他也没让自己进去,叶归直接推门进去,却发现他拿着嫁衣在发呆。

    叶归手伸到他眼前晃晃,喊道:“九郎,想什么呢?”

    手腕一下子被捉住,九郎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叶归也想不到该说点什么。

    半晌九郎才开口,目光沉着道:“你为何要穿嫁衣来祭拜我?”

    试着收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生怕他误会,叶归急忙解释道:“因为我穷啊,花光了积蓄能买到最好的衣服就是这件,虽然是女子的嫁衣,但是我穿着正好合身,许是这么多年没吃饱饭没长什么肉,没想到还有这种看好处,我……”

    手松了,叶归怔了怔。

    九郎的脸色不太好看,叶归活动活动手腕。

    他刚想说话,九郎却将嫁衣丢到他的怀中。

    九郎凝眸望着他,似乎还有什么事想不通。

    叶归见他不说话干脆直接起个头,道:“九郎你若是还有什么问题一次说完,明天早上你不是说不让我跟着你,那我们便分道扬镳,等谁先找到解除血契的法子再见面。”

    “好,”九郎冷声道:“好一个分道扬镳。”

    这语气听着像是生气了,叶归不明白明明是他先说不让自己跟着的,现在怎么弄得自己是恶人一样。

    “你生气了?”叶归问。

    九郎别过脸去,冷哼一声,道:“你这天界走狗对阴山地形可真是熟悉,方才的上神也是天界派下来送死的废物吧。”

    这不像是问题,反倒是在骂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叶归将嫁衣夹在臂弯,起身道:“对,我熟得很,可是你不高兴也没必要一口一个天界走狗,我听着难受,告辞。”

    快步下楼,进了房门叶归倒在床榻上,手中还有红嫁衣,想来自己脑子真是糊涂了,当时就不该买下这衣裳,现在倒好让九郎误会自己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九郎有心上人,他为那人毁了阎罗殿,上天和天尊打了个平手都没有找到,难怪五百年都不曾找过自己,有了心上人便忘了旧友。

    越想越气,不过还没气多久便听到大堂内“叮叮当当”一通打砸声。

    本来不想出门去凑这个热闹,但是鼻子里都能闻到那骇人的灵气,这事不管不行。

    到了大堂,余光中九郎站在楼梯上,但是他身上的鬼气收了自己闻不着,大堂里那上神灵气溢满整个屋子正举剑与一只恶鬼缠斗。

    扶额遮住半张脸,叶归摇摇头叹道:“真是废物一个。”

    在阴山境内打架斗殴,还灵气冲天,这不是明摆着向死亡招手吗?不过打了这么久千离颜还没派人来,叶归看了九郎一眼,估计是他已经说了自己在此处让那蠢货不用来。

    九郎作为鬼尊都不着急,自己就更不急了,捡了条被踢翻的凳子坐下观战,叶归才发现那上神手指上戴着一只灵兽——雨神角蟾。

    愚蠢至极!

    再次扶额掩住半张脸,叶归有点明白为何总有神官死在此处,不光是柜台里的寿掌柜,就连门口围观的鬼怪妖精也不急不慢地看热闹,仿佛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你们说那傻子神官会不会死?”

    “来来来……赌一把!”

    门外已经开始将雨神的命当做赌局,大部分鬼怪都压了他会丧命。

    叶归也挺想去压他会死,但是长绝还没给自己稿费,现在自己还是个穷人。

    观战到一半,寿掌柜拿着算盘叫停一鬼一神,道:“二位先把账结了,不然谁都别想出这个门。”

    话音落下,寿掌柜向九郎微微颔首,叶归心道:“果真是人为财死,居然中途打断斗法。”

    那恶鬼满身臭气,雨神也累得落了地,将账结清,寿老板退回柜台低头打算盘,道:“继续打吧。”

    九郎道:“恶鬼,你可以走了。”

    闻言,叶归才后知后觉这恶鬼是九郎故意招来的,不过那恶鬼身上迸溅出许多恶臭汁液,他倒是消失得挺快,寿掌柜也后知后觉捂着口鼻又追不上去只好将罪都怪到雨神身上。

    一场神鬼互殴草草收场,屋外众鬼怪收了赌局捂着口鼻也跑了个精光,叶归回首见九郎也转身上了楼,正打算回房,大腿却被人抱住。

    低头一看,手指上的雨神角蟾“呱呱”叫着,叶归回头,道:“雨神大人请自重。”

    “不自重,不自重,”雨神抬眼,理所当然地道:“麻烦帮我拖地,我不会。”

    抬脚一踹,雨神飞出去老远,桌椅板凳又是“叮咣”一阵儿,叶归扯扯衣摆走了两步却听身后“嘤嘤嘤……”

    我把神官踹哭了!

    罪过罪过,万一他回天界告状自己不就彻底完蛋了,皱着眉将正在哭唧唧的雨神拽起来,叶归喝道:“不许哭!”

    “嘤嘤嘤……嘤嘤……”

    看雨神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叶归只能接过寿掌柜丢过来的抹布和扫帚开始打扫。

    没到这种时候身体里的众鬼就一言不发,能躲就躲,叶归忍着恶臭打扫完刚想回房淋浴,那雨神又作势要朝自己扑过来。

    “滚开!”

    回了房刚关上房门,转身雨神就在房内,叶归说了第二次让他滚开后又是一阵“嘤嘤嘤……”

    好不容易让他停下来,叶归才问清他的名号——漛尽笑。

    鼎鼎有名的上神,也是下天界总神官的谈资。

    待他冷静下来,叶归才道:“雨神大人此番下鬼界是为了何事?”

    漛尽笑答道:“别提了,哎……我也是被逼无奈,上神界个个都不喜欢我,天尊前几日让武神下界查探黑无常死因,一众武神都说我刚飞升不久需要历练,就……”

    就让你来送死。

    叶归又道:“雨神大人做神多久?”

    漛尽笑答道:“芳龄二百八十岁。”

    “……”

    前面的芳龄二字是如何好意思加上去的?

    不过以神官的年纪来说就和人间穿开裆裤的孩童一般,自己也才两百年仙龄,做人十余载,做鬼五百年。

    雨神角蟾又是“呱呱”两声,叶归才想起来这灵兽的作用——呼风唤雨,闪电打雷。

    叶归道:“雨神大人这灵蟾是在提醒你该回天界布雨。”

    漛尽笑却道:“这灵蟾我是从上一个雨神那儿得到的,他就爱瞎叫叶兄不用管他。”

    既然听不出自己的言外之意,叶归只好起身赶人,道:“那尽笑兄可以回房了,我现在要淋浴。”

    “哦……”漛尽笑起身,道:“那我去开间上房住一晚,明日再来叨扰。”

    送客出门,叶归也出门去后院打水,下房没有其他待遇,淋浴也需要自己打水才行,来回折腾好几次才灌满浴桶,阴山境地之内的水冰凉刺骨,叶归烧了黄符加热凉水。

    躺在浴桶中还不到半炷□□夫叶归就感觉到木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哗啦”一下,浴桶裂开,水流了一地,自己头发还没来得及清洗叶归整个人抱着块木板倒在地上。

    “呸呸呸……”

    洗澡水还进了嘴里。

    又收拾了一阵,寿掌柜闻声而来,还有那熟悉的算盘声在门口响起。

    赔了鬼气,自己房内乱七八糟,叶归想了想还是换了套衣服去上房求助。

    “尽笑兄,”叶归进房,道:“我先来叨扰你,我的屋子不能睡了,今天晚上在你房间打个地铺,希望你不要介意。”

    漛尽笑雨神倒是非常乐意有人愿意和自己说话,开心道:“好呀好呀,如果你不介意你和我一块睡床上也行。”

    叶归笑笑,道:“介意。”

    漛尽笑没了笑容,关上房门坐到几案边喝茶,叶归将手中被褥放到椅子上也坐下喝茶。

    雨神角蟾又“呱呱”叫起来,叶归伸手摸了下他才停下来。

    漛尽笑收回手来,道:“灵蟾喜欢你。”

    叶归笑道:“难道他不喜欢你么?”

    漛尽笑思忖片刻,托腮道:“不太喜欢,跟天界众神差不多,都不太喜欢我。”

    已经是第二次听他这样说,叶归也是第一次见他,可是并不觉得他有何处让众神官都不喜欢。

    “叶兄,”漛尽笑道:“你是如何勾搭上鬼王的?”

    一口茶水喷出来,叶归实在是不解这谣言是如何传出去的,高声驳道:“都说了没有这回事!还有,你有时间关心别人不如好好想想怎么遮盖自己的灵气,百里开外都能闻到你。”

    “啊?”漛尽笑闻闻自己,又顿悟道:“哦……知道了。”

    可是下界来查案子不应该由专门的文神协助隐去灵气的吗?叶归看他不像是知道这件事的样子,又道:“你从天界下来的时候没有文神帮你隐藏灵气吗?”

    漛尽笑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他们投完票就把我推下来了,我找了好几日才寻到阴山境地之内,一来就遇上叶兄你了。”

    意味不明地看了他几眼,叶归喝着茶心里对上神界又多了些厌恶。

    如果漛尽笑兄作为上神,仅仅是因为其他神官不喜欢他就让他下来送死,这未免也太过分了,简直就是草菅神命,之前的花姬,还有这几百年来死在鬼都的神官又有多少是因为这样可笑的理由丧了命?

    洗完头发雨神还顺手帮自己施法烘干,叶归越发觉得方才踹他有些不应该。

    客栈不是鬼都,昼夜和人间无差别,此刻日落,叶归帮漛尽笑隐去灵气带他出了客栈去走走。

    旁边的上房是九郎住着,在门口停了一下,叶归觉得自己话已经说出口,决定了分道扬镳自己就不该去招惹。

    九郎灭了灯,闻到叶归和那无能上神走下楼,其实房间隔音不好,自己设了屏障不想去偷听他们的谈话,可还是没忍住,此刻只闻到一点灵气,九郎还是很难过。

    借尸还魂,为什么一定要选叶归?

    现在的鬼都叶归也熟悉,天界的神仙他也不愿意得罪,方才居然愿意帮那废物打扫恶鬼留下的恶臭,以前的叶归可不会做这种下等杂事。

    九郎眼中笼着怒火,五百年前就该一口气屠了所有神官,而不是等到现在没了心却空留下一个遗憾。

    一鬼尊可活万世,但需要做到极恶才行,自己除了地府和天界那一战,五百年来别说吃人,就连鬼都没有杀过一只,怕的就是万一叶归回来了看到这样的自己会不喜欢。

    五百年孤寂,原来都是徒劳。

    世间极恶已出,取代鬼尊指日可待,一年之后新的鬼尊便会代替自己,离颜的伤还没好,珈蓝才刚刚嫁人,花伯的花田才刚刚盛放……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鬼得一人心本就从未有鬼做到,若是叶归早就死了,自己的那一人心也早就消亡。

    不再为谁而活,一方尊者,岁不我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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