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侬怎么在则里啊?
可惜,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在青山镇的时候,她就应该深刻意识到岑砚受欢迎的程度。而不是在今天直到被人包围起来,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事情还要回到两刻钟前——
听岑砚说城东有个庙会,她便与岑砚兴冲冲来到城东。
可是,待踏入城东,发现四处都是年轻姑娘与年轻公子的时候,姜鱼就敏锐察觉出不对劲了。
正想回头问岑砚,就听到人群里突然出来一声尖叫,“啊!这不是岑砚吗?”
这声音如惊雷,让原本有条不紊的人流瞬间炸开锅,骚动了起来。
每个年轻姑娘都眼神晶亮地望了过来。
那眼神,别说是岑砚,就连姜鱼都不寒而栗!
她哆嗦了一下,转头看向岑砚道:“夫子,你有没有觉得这情况有点不对劲?”
岑砚抿紧了唇,没有说话,脸色十分不好看。
姜鱼颤颤巍巍地商量道:“要不,咱们还是别看庙会了?”
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岑砚眉头一蹙,睨了她一眼,“你在怕什么?”
不是我怕什么,是你应该怕什么才对!
姜鱼微窘,再次看了各位缓缓靠近的姑娘,如同《西游记》里看到唐僧的各路女妖精一般,眼里冒着精光,咽了咽口水,“还好,没什么,我不怕,我只是有点儿不大习惯。只是……”
她低下头,小小声道:“夫子,你保重,我先走一步了,有缘再聚!”
说完,埋头就走,那脚步快得跟后面有鬼追似的。
听她说要先行,岑砚的脸不禁一黑。
方才就有点不对劲,现在连逛都不逛就走……
究竟是真不喜欢,还是觉得和他在一起丢脸?
他抿紧了唇,抬步追了上去,想要问个清楚。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姑娘脸色一变,互相迅速无比地交换了个眼神。
不好,岑秀才要跑了,姐妹们快一同抓住他!
待抓到后,再认真比较,看谁能得到他!
因此,岑砚一动,四面八方的姑娘们也跟着动了起来,全方面围堵住他。
正当姜鱼以为自己侥幸逃出生天之时,一大群人流朝她涌了过来,将她裹挟在其中,推到了岑砚身边,然后紧紧包围在中间。
姜鱼:“(;_)”
“跑什么?”身后,岑砚沉声问道。
姜鱼僵着脸,看着越来越小的包围圈,没好气道:“你说我跑什么?”
岑砚一愣,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看了一眼面前皆面带兴奋的姑娘们,往后退了一步,皱眉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娇羞的姑娘们看了他一眼,嗔道:“你说我们想干什么?”
岑砚:“……”
姜鱼:“ヽ(。_°)ノ”
这典型的登徒浪子式发言。
姜鱼明哲保身,举起小手谄媚道:“诸位姐妹们,请听我说一句。”
“你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群里有人皱眉问道。
姜鱼搓了搓手,完全一副狗腿子的模样,“那啥,我对你们接下去要做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娘还在家里等我呢,诸位姐妹们能先放我回去吗?”
能少一个竞争对手自然是好的,更何况在这竞争对手还是长得好看那一挂的。
几乎不用姜鱼多说,人群里就自动让出一条小道。
姜鱼心里一喜,抬步就要往外窜。
不料,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倏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耳边,是提神醒脑犹如晚钟般的轻呵声:“你这是要去哪里?”
这话一出,瞬间帮姜鱼拉满了仇恨。
原本笑脸以待的姑娘们纷纷怒目相对,“你到底是谁?!和岑秀才是什么关系?”
姜鱼看了一眼乌泱泱一大片,面带怒色的姑娘们,再看了一眼孤零零站在包围圈中心,脸色黑如锅底的岑砚,迟疑了一秒,还是决定少数服从多数,识时务者为俊杰,镇定地拨开岑砚的手,面色淡定道:“我是来逛街的,这人是谁,我完全不认识,我就是个路人。”
“是吗?”众人表示怀疑,目光在姜鱼和岑砚之间徘徊。
“不用怀疑,就是这样。”姜鱼面色坚定地点点头。同时一手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鼓励道:“姐妹们加油!我先走了,我娘喊我回家吃饭呢。”
说完,一脸淡定地穿过人群往外走。
众人眼里含着一丝困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具体又说不出哪里,只能愣愣看着她穿过人群。
就在她差一步就离开包围圈的时候,身后又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
“娘子,等等为夫。”
娘子?!
为夫?!
姜鱼不可置信地看向岑砚。
对方长身而立,青衣无风自动,长眉入鬓,眼若星辰肤如白玉,发似乌檀,唇边含着足以颠倒众生的笑意,风姿出尘,宛若仙人一般。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眼神深情无比,让在场所有人心口皆为之一动。
姜鱼的心口也动了。
不过不是感动,更不是心动,而是害怕!
别人看不出他眼神的含义,她可以是清清楚楚看见了!
左眼写着“敢跑,你死定了!”,右眼写着,“说吧,留下你的遗言。”
她心尖儿颤了颤,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还不如硬着头皮,梗着脖子继续坚挺下去,还能落得一个“宁死不屈”的美名!
打定主意后,姜鱼木着脸转过头,假装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见状,岑砚凤眼里划过一丝暗色,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脸色早已恢复如常,扫了一眼将他层层包围的姑娘们,抱歉一笑,“劳烦让一下,我娘子向来不喜我与其他姑娘接触。”
娘子?!
这词儿是第二次从岑秀才口中吐出了。
众姑娘的芳心顿时碎了一地,更有甚者,竟是就地啕嚎大哭。
也有不信者,上前追问道:“你娘子是谁?莫不是骗我们的吧?”
岑砚指了指正偷偷摸摸往外走的那条粉蓝色身影,语气坚定道:“那人就是我娘子。”
“唰唰唰”
无数视线全部落在姜鱼身上。
姜鱼:“ヽ(`Д′)︵ ┻━┻ ┻━┻ ……”
你可真是好样的!
面对众人欲要杀人的眼神,姜鱼干笑了几声,“误会,都是误会。”
“这有什么误会?”岑砚抿紧了唇,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正色道:“我与你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此话一落,刚粘好的芳心又啪嗒一声,碎成渣渣了。
众人顿时捂住了胸口。
姜鱼也捂住了胸口,几欲昏厥,“夫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害我?”
岑砚面色发黑,嘴角却含了点笑,整个人似欲乘风归去的谪仙一般,说出的话却是让姜鱼吓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娘子,你这是什么话?夫妻本就是一体,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
姜鱼虚弱道:“我只知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岑砚面色一僵,轻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明摆着今日是要拉她一同下水了。
姜鱼:“(o﹃o)”
“这世界太危险了,我要回家。”
她踉踉跄跄地往外走,甩了甩手,没甩开他的手,转头看了他一眼,求饶道:“您就放过我吧?我一个人打不过这么多人啊……”
岑砚沉声道:“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没用啊!我不相信我自己。”
这么多姑娘,一个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了。
她扯了扯岑砚的袖子,小声道:“要不,你让我先走,我去搬救兵?”
根据他对她的了解,只要放她走了,她绝对不会再回来了。
岑砚摇了摇头。
“要不,你牺牲一点儿?反正,反正你又不是没有那啥过,这种时刻就没必要那么保守了,性命要紧……”
“那啥是什么?”岑砚皱眉问道。
“就是那啥啊,咳咳。”她往他脐下三寸的位置瞄了一眼,不言而喻。
岑砚的脸一下子就黑如锅底,呵斥道:“你一个姑娘家怎可如此口无遮拦,哪里来的这些乌七八糟的想法?!”
这不是说脱身之计吗!
好端端的骂她做什么?!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
她不要面子的吗??!
姜鱼绷紧了脸,火气腾地上来了。“怎么,你都敢做,我怎么不能说了?”
“我这只是嘴巴说说,哪里像你那么有本事,还敢做呢?要骂我之前,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吧!”
岑砚秀眉一拧,凌厉的目光一寸一寸落在姜鱼脸上,轻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做什么,你自己不清楚?还用我提醒?”
说完,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直接甩手就走。
岑砚愣了愣,抬步追了上去。
徒留面面相觑的众人。
直到两人都走远了,众人才回过神来。
“这……刚刚是……他们夫妻这是在吵架吧?”
“是、是吧?”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岑秀才与人吵架的样子呢。”
“我也是,我也是。没想到他连吵架都那么好看。”
“不过,那个姑娘好凶啊!”
“就是。不过岑秀才也凶!诶,方才岑秀才说她是他的娘子?”
“我看着不像。”
“我瞧着也不像。”
“为什么?”有人弱弱问道。
“你看那姑娘的眼神,压根就不是看心上人的眼神啊。”
“你是说,她不喜欢岑秀才?岑秀才长得那么好看,凭什么不喜欢他?”
“呃,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也有可能有自知之明啦~~知道岑秀才不喜欢她,所以她也不喜欢岑秀才啦。”
“嗯,应该是这样。”
“……”
“……”
姜鱼可不知道众人的议论,就算是知道,估计也不感兴趣。
她快步走出城东,直到离开了城东地界,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太险了,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扫了一眼身边的岑砚,面色僵了一下,随即扬起笑脸道:“怎么样夫子,我的办法还不错吧?”
办法?
岑砚定定看了她一眼,她方才那般生气,完全不似在演戏。
他秀眉微蹙了一下,见她笑靥如花,沉声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那些事,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从未和其他女子有过过多接触。”
除了她。
姜鱼浑身一僵,见他满脸认真,不似在开玩笑,整个人瞬间从头红到脚,结结巴巴道:“夫子,你你你没必要向我解释的。”
岑砚扫了她一眼,“你尽可以当我在自言自语。”
姜鱼“哦”了一声,忍不住偷看他一眼。
去见他面色淡淡,并无任何异常之处,想来方才的解释只是为自己澄清罢了,没有其他意思。
当然,也没有生气。
姜鱼这才放心下来,四处看了看,抿唇道:“夫子,咱们要回去了吗?”
“嗯?”岑砚瞥了她一眼,“你不是想四处看看?”
想是想,可是有他在身边的话,压根儿不能往人多的地方凑啊!
姜鱼摇了摇头,“不看了,走吧。”
岑砚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她是因为他的缘故,所以放弃了去游玩。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不用顾及我,想玩的话尽可以去逛逛,我在前面的书斋等你。”
“不用。”
怎么说岑砚今天都是陪着她来修簪子的,她欠了人情不说,为了玩还把他仍在一旁,这说得过去吗?
玩什么时候可以,不急于一时。
大不了下次……
下次不与他一同出门便是了。
“咱们还是回去吧。”
见她兴致缺缺,岑砚只好点头同意。
路过首饰店的时候,姜鱼像是想起什么,让岑砚稍等片刻,匆匆跑了进去,没会儿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个狭长的小盒子。
“给。”她把盒子递给他,挤了挤眼,“这是今天的谢礼,谢谢你陪我来镇上。”
岑砚微怔,打开看了一眼,是一支男式碧玉簪子。
他满脸错愕地望向她,一时间没有说话。
姜鱼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不喜欢?”
“不。”岑砚摇了摇头,嘴巴有点干,嗓子也有点儿发紧,“我只是疑惑你为什么要送我簪子。”
“啊这……”姜鱼抓了抓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因为不知道要送什么,上次何伯不是送了簪子给我当回礼吗?我便想着也用簪子当谢礼好了。”
原来如此。
岑砚收起小盒子,沉声道:“谢谢。”
“不……”客气。
“岑先生,小鱼,侬怎么在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