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最惨的还是你
说小青梅其实不准确,应该说未婚妻才对。
陈夫子的未婚妻是陈夫子老师的女儿。
陈夫子的老师很看好陈夫子,觉得他潜力非凡,于是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帮二人定了婚事。
彼时陈夫子的双亲皆在,家境还不错,未婚妻想着陈夫子长得好看,家境尚可,至少比村里绝大部分的人好,确实是个良配,于是就没反对,默认了二人的婚事。
陈夫子的双亲找了个黄道吉日,上门交换了庚帖,算是敲定了这桩亲事,只等两个人到了适婚的年龄就给他们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
不曾想,刚敲定婚事没多久,陈夫子的父亲就病倒了,这一场大病直接掏空陈家所有积蓄,人却没留住,没两年就走了。
后来,陈夫子的母亲病了,陈家开始欠下外债,等陈夫子的母亲去世后,陈夫子已经债台高筑了。
未婚妻一看,顿时不干了。
说她爱慕虚荣也好,说她自私自利也罢,反正她不愿意跟着陈夫子受苦。
如果她真不愿意嫁给陈夫子的话,好好跟家人说,家里人也不会硬逼着她嫁。
可是,她不说,默默憋在心里,准备放大招。
然后奇葩的骚操作来了——
她私下去找陈夫子,使计让他签下退婚书。
随即到处宣扬陈夫子不讲信用,背信弃义,抛弃了她。
最后,在众人不明真相的眼光中,故作坚强地抹了一把泪,表示受伤太深,要离开这伤心地,让时间填补心里的伤痕,背着父母收拾好行李,包袱款款地去镇上钓凯子去了。
若不是她逼迫陈夫子签下退婚书时刚好被路过的村民无意中瞧见,只怕陈夫子要背一辈子骂名呢。
姜鱼有点看不懂这姑娘到底想干啥呢!
想要退婚,她可以理解。不想过苦日子,她更可以理解。
毕竟没人喜欢吃苦。
可,你退婚就堂堂正正退婚不行吗?如果家里人实在不愿意退婚,再想其他办法也可以啊,干嘛一上来就搞这些幺蛾子啊?!还无缘无故往人陈夫子身上泼脏水。
人家陈夫子也没得罪你啊,甚至从开始到最后都没有对不起你一分一毫,结果还要被你污蔑!
惨,实在是太惨了!
全家死光还被未婚妻捅刀,想想就
嘶,作为当事人陈夫子得多酸爽啊!
接下去好几天,姜鱼都沉浸在陈夫子的悲惨人生经历中,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她就想想陈夫子。
看,这边还有个比她更惨的呢!
这样想着,心情就莫名好了起来。
日子就在等待陈夫子归来的时候,一天一天过去了。
姜鱼每天都会去青山书院看看陈夫子回来了没,这一来一去之间,县衙里的人都知道她在找岑夫子了。
一日,在后院厅堂吃饭的时候,一个圆脸衙役实在没忍住好奇心,凑过去问她,“侬找陈夫子干萨子咧?”
话音刚落,原本热闹的厅堂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停了嘴,齐刷刷地盯着姜鱼。
连那向来冷清少言的青年人都不例外,微微侧目看着她。
姜鱼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道:“我想请他做我的夫子,教我读书写字。”
“那侬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圆脸衙役一脸遗憾地说道。
“啥?什么叫一辈子都没机会了?难道”
姜鱼站起身,惊慌道:“陈夫子死了?!”
“噗——”
周围,喷水声接连响起,咳嗽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只有青年还保持着端庄坐姿,凤目微敛,不动如山。
圆脸衙役僵化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惊叫道:“侬胡说萨子咧!岑夫子好着呢,只不过青山书院不收女学生!”
现下大部分女子都是不识字的,也没条件读书。
只有家境殷实者,或会请女夫子到家中教授女子技艺和文化知识。
毕竟,大环境里绝大部分人还是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一教条。
姜鱼对此很不屑,这是搞性别歧视!要知道妇女能顶半边天呢!
没有妇女哪来那些叽叽歪歪的穷酸老教条啊!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姜鱼拍了拍胸口,重新坐回去,“我相信我会是青山书院第一个女学生!”
娇俏的小脸上满是自信,让青年不由侧目,不禁出言道:“你凭什么认为岑夫子会为你破例?”
姜鱼循声望去,见是那名俊朗青年,微微一愣,完全没想到他会主动跟她搭话。
他甚少来厅堂吃饭,一个月里大概只有两三天会出现在这里,因此姜鱼跟他不熟,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大家都叫他岑先生。
当然,她也没想过要跟他熟。
她现在温饱的问题都没解决,没心情风花雪月。
男人,只会影响她学习的速度!
当然,陈夫子除外。
他不是男人,是加速器。
姜鱼自信满满道:“凭我聪明!”
“嗤——”聪明?
青年嗤笑一声,这词儿就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你不信?”姜鱼挑了挑眉。
青年凤眸微敛,周身气度优雅淡然,带着无比的从容,慢悠悠扔出给姜鱼造成严重心理阴影的夺命三连问——
“岑夫子的岑是哪个字?你认识吗?会写吗?”
姜鱼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着青年不停颤抖,“你、你这人好生卑鄙啊!”
空有一张剑眉星目的俊脸,没想到为人那么歹毒,明知道她不识字,专门往她心口插刀子。
还是陈夫子好,人美心善!
青年微微一笑,“彼此彼此。不过,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岑夫子是不会收你的。”
“你算老几啊,你说不收就不收?”
“我不算老几,就是不喜欢你而已。”
姜鱼瞥了一眼青年,不屑道:“哼,我又不需要你喜欢。”
青年面色一僵,握紧了手,口不择言道:“确实。所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随你。”姜鱼无所谓的耸耸肩膀。
整个厅堂一片寂静。
众人看了眼满脸无谓的姜鱼,又偷偷瞄了一眼怒容满面的岑先生,大气都不敢出,
“喂。”圆脸衙役在桌底下偷偷踢了姜鱼一脚,压低声音道:“侬知道他是谁吗?”
“管他是谁。”
姜鱼皱眉,就这个事儿偷偷摸摸干啥啊,她音量不减,挑衅般看向青年,“现在的我,心里只有陈夫子一人!其余阿猫阿狗在我眼里都是浮云!”
青年一怔,别开了视线,周身冷冽冰寒的气息奇异消散。
圆脸衙役扶额,“那侬知道岑夫子叫萨子名字莫?”
“不知道啊。”姜鱼回答道,“不管他叫什么名字我都爱他!再说了,青山书院不是只有一个陈姓夫子吗?”
众人瞥了一眼耳尖发红的岑夫子,齐齐点头,“是只有一个岑姓夫子没错。”
“那不就得了。”姜鱼一拍大腿,“我爱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他的名字!”
确切地说,也不是爱他的人,是爱他的学识和免学费。哈哈
圆脸衙役挠了挠头,实在搞不懂她的逻辑,想了想又问道:“侬知道他系谁莫?”
循着圆脸衙役指尖的方向望去,姜鱼只看到一对红得跟烧红的烙铁似的耳朵。
“谁啊?”
“他是岑先生就是你要找的岑夫子,岑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