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苟活
再回首，空旷的台中央，白晓楠和沈胤彤以及喜灿倒在已经干枯的血迹上，喜灿展开的双手至死都是以护住两个女孩的姿势未曾收缩半点，哪怕他的身躯有着一处被利刃捅破的窟窿。
而另外三具男尸，则是半跪在地，看着言熙的尸体，似乎企图跑向胤彤那里，死前双手都是往那个方向僵硬的伸着，够着，但脸上确是满心不甘，像是知道再也到不了他想要去的地方。
还有而秦枫淋和孔锐志他们似乎比起前面的凄惨要温柔许多，秦枫淋紧紧的抱住孔锐志，他们两都半跪在地，即使身上已经千疮百孔，却依旧双手紧扣，十指连心，直到最后一刻，他们的感情羁绊犹如比肩神明，站在爱情的最高点嘲笑死神的无能。
都死了，铁八角，如今，就剩自己苟延残喘的活着。
“孩子…”
莫戈来到羡禾身旁，看着地上的尸体只是闭目神伤，语气中都带着掩不住的颤抖。
“教授，这是幻境，对吗？”
羡禾的一字一顿，乞求的眼神让莫戈心如刀割，好不容易一趟鬼门关回来，又是如此击溃人心的真相，让自己如何开口，在他眼里，这几个都是自己的孩子啊。
“教授！”羡禾加大了音量，本就嘶哑的喉咙像是接近咆哮般，声音里不难听出已经是崩溃的边缘。
“告诉我，这是幻境！对吗？”
字字听起来有气无力，却又字字爆发着无穷的怒意。
“不是。”
这次莫戈没有犹豫，哪怕再不愿意去面对，但终要面对。
“他们为了你，让你活下去，都驱动了上古禁术，献祭了自己的灵魂。”
莫戈从未想过，几个不过意气风发的少年，竟然真的有如此的气魄和真挚的情感驱动以魂祭魂，以命换命的“涅槃阵”，这一切，似乎太突然太惊喜了，又似乎是意料之中。
所有人都不知道“涅槃阵”的由来，但是只有莫戈，和那七个已经献祭生命的孩子知道，无论是赤凰弥天阵还是涅槃阵，都是凤凰册记载的上古秘法，只是这涅槃阵的代价最为惨重，一人一魂，一魂化一情，以七魂所化的七情献祭出纯粹之力召唤出涅槃阵法，而自愿献祭之人，他们之间的感情羁绊越强，则纯粹之力越势不可挡，当涅槃阵成型时，可让选中之人婉若涅槃重生，更为强大。
但是，对于莫戈和七个孩子而言，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可以改写现实的神明降临。
“你们都做到了呀，孩子们。”
莫戈心里默默念到，他不能让羡禾知道这一切的缘由，所以，莫戈处死了殷晓岚，只有这样才能让楚羡禾的恨意转移到楚朽身上，让他确信是楚朽间接的害死了他们，让他恨有所之指，只有越恨，凤凰降临，届时才能越强大！
他蹲下身静静的看着楚羡禾，这是莫戈第二次看见这个孩子的眼神里，再一次失去了颜色，看待这个世界的颜色，还记得第一次，还是在他父母死去的那一天。
如果说楚尊和美淋的离开，他们铁八角的羁绊成了他的救赎，这次呢？他亲眼看着世界里最后的那一道光就此陨落，而他的世界，也必将轰然倒塌，成为永寂。
羡禾拖着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面无表情的一寸一寸的爬向乾绻，地上铺满了他挪动的血迹，血光中像是充满了对这里的讽刺，但羡禾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啊，每挪一寸，他的眼神都是死死的盯着那条项链没有移开过，不过数米的距离，怎么今天感觉那么遥不可及呢？
羡禾将乾绻的背身扶靠在自己的大腿上，他一遍遍摸索着那枚项链，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抚摸着，整个世界这一刻安静的很，直到莫戈听见啪嗒啪嗒的声音。
“他说过，会保护我到生命的尽头…”
羡禾的悲伤和上次有所不同，上一次嚎啕大哭，像一个孩子一样悲伤的肆无忌惮，但这次，莫戈只是听见他轻微的抽噎声，和听起来轻轻的责备。
“乾绻，我挺下来了，你呢？你不是说好要继续保护我的吗？”
羡禾抱着乾绻像是在轻轻哄一个熟睡的孩童，脸上挂溢的笑容却藏不住已经决堤的泪痕。
来了，终于，来了，他想起地球有句古话：“暴风雨前的宁静，是为了酝酿着接下来的灾难。”
果不其然，就在整个圣火堂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儿后，一阵狂风无缘由的在大堂疯狂肆虐起来，所有导师脸上挂满了不安，就连楚朽也感觉到了蹊跷，他纵身一跃跳到了羡禾的符文石上，他感觉到了羡禾身上的能量波动，很强，强到让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
此时楚羡禾的额头上一枚水晶七角所化成的涅槃印已经完全生成，同一时间，天空中一张由红莲之火包裹的纹盘在逐渐扩大，灼热的红莲火烧的漫天通红，借着肆虐的狂风，纹盘上一只展翅翱翔的凤凰已经成型，整个圣火堂此时温度骤然飙升。
“楚羡禾，你最好清醒过来，否则，别怪我亲自送你上路！”
说罢，楚朽掌心已经凝聚出一团高压形成的绝对零度气流，只要他感觉到羡禾意识脱离控制，便会出手一击必杀。
莫戈走上前挡在了羡禾前面，他感受到了楚朽浓厚的杀意，羡禾此时已经召唤出了涅槃阵，凤凰在孕育中即将新生，世界现实将被改写，此刻，他决不允许任何人阻止凤凰的降临。
“楚朽，你若想动手，便先从我这身老骨头上踏过去！”
“莫戈，你究竟在密谋什么？这一切，你是不是早就知情？”
只能说作为一代梵迦的至尊，楚朽太骄傲了，他漠视一切的规则，将自己凌驾于所有准则之上，忽视了身边细微的变动罢了。
“楚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莫戈，你”
楚朽话还没说完，便听见羡禾似乎在低头呢喃什么，但风声刮得呼呼直响，实在没听清。
“为什么？为什么要什么对我…”
羡禾这次说话声倒是让人听清了，只是语气充满了戾气和阴沉，表情也变得杀意沉沉。
“楚羡禾，乾绻他们为了救你以魂祭阵，你最好不要枉费他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