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说实话，即使是在边境待了十几年的他，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区域里，突然遇到蛮族。
自从大周对北方边境那次长达数月的扫荡之后，所有盘踞在北境的蛮族被一扫而空，那些侥幸逃跑的，也都退进了老林子和更西面的荒漠里躲藏了起来。
而现在，在这样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竟然出现了蛮族的踪迹，这实在是让他觉得很意外。
老烟袋打开随身携带的地图，仔细的确认了附近并没有可以进出老林子的道路之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蛮族突然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两种情况，要不就是附近有他们未曾探明的小路可以进出，要不就是这群蛮子自己在老林子中开出了一条道！
想到这里老烟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如果是前一种情况那还好说。
虽说大周和蛮子常年交战，但也少不了会有一些人为了谋利在两族之间走私一些物品，一般这些走私的蛮子或者大周的客商所走的小路在军用地图上都有记载，在这些地方遇到个把蛮子也不出奇。
但如果是后一种的话，问题可能就严重了。
老林子可不比其他树林，在北境人的传说之中，老林子是造物主赐予他们的庇护之地，同时也是试炼场。自古以来，他们虽然生活在这里，但同时它也一直是北境最危险的地方。
除了生活在林中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野兽和毒虫之外，它的本身也同样充满危机与陷阱。
在被落叶铺满的地面之下，是盘根错节纠缠在一起的粗大树根，和被这些树根掏空的大地。
人类穿行其间，一个不慎就有可能陷入其中，被活活卡死，或者被交错的树根刺穿要害慢慢流血而亡，最终成为了这些大树继续生长的养分。
即使是那些蛮族之中，常年生活在老林子里的那几个最大部落，也只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在老林子里开辟新的道路，而且注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如果这次遇到的蛮族真的是不惜性命，也要穿过老林子的腹地，单独开出一条道路进入大周，那么他们一定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目的。
“噤声！！”他迅速的向迎面而来的小队下达这命令，同时作出一个全员隐蔽的战术手势。
看到了老烟袋的手势，原本还有说有笑的几个人迅速的安静了下。
将负责驮运物资的两匹矮马留在原地，一个个压低身形，聚集到了老烟袋的身边。
然后，他们在老烟袋的带领下，穿过齐腰高的杂草，一路向着他发现蛮族的地方，潜行而去。
“什么情况？”对于突如其来的变化，作为小队副队长的赵牙子也提起了十分的精神，他迅速跟上老烟袋的脚步，在后者身边小声的询问着。
老烟袋没有回答，只是安静且快速的带着他们绕过前方一丛丛不知名的低矮灌木，来到了距离他们刚才所在位置大概4-500米外的一处浅坑。
他带领众人将身体隐藏在浅坑之中趴好，只将脑袋露处浅坑边缘，然后示意其他们透过浅坑边缘生长的一丛丛灌木的缝隙，看向不远处的老林子。
“仔细看，大概200米左右，那棵有树瘤的大树旁边。”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一点一点挤出来的，小队里的人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听得清楚。
在他所示意的地方，初看之下，只是能看到树林中的阴影和穿过树林间缝隙投射下来的阳光，所组成的斑斓色块。
谢雨时眯起眼睛，努力的想从这些色块中分辨出有什么不同，渐渐地在这些色块的底部，颜色最深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些许不同！
阴影之中，随着光线的变化竟然出现了一块小小的不自然的黑色，他努力伸长脖子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当他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因为这样极度的伸展而变长的时候，终于在那片模糊的黑色中，分辨出了些许的异常！
也许是感受到了谢雨时的目光，一双目光锐利的眼睛猛地将注意力转向他所在的方向。
对方的动作十分迅速，让谢雨时有些措手不及，眼看两人的目光就要对上了，一只大手迅速的在谢雨时的头向下一按，差点把他的脸按进面前肉软的土里。
“别看他的眼睛！”赵牙子像老烟袋那样一个字一个字的小声警告着。
狼狈的谢雨时在粗慢慢的抬起头，尽量不去直视那个方向，小声的问旁边的老烟袋：“这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我说我是凭感觉你信么？”老烟袋意味深长的回答道。
被他的故弄玄虚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的谢雨时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赵牙子伸手制止了。
谢雨时也只好无奈的撇撇嘴，把到嘴的话憋了回去。
就这样，他们安静的监视着，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开始逐渐变暗。
随着时间的流逝，谢雨时看着不断偏西的太阳，终于有些难耐不住，有些担忧的问老烟袋说：“他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
“不会，他如果发现了我们，早就跑了”
“那他怎么还不出来？”
“我想他应该是在等天黑”，赵牙子替老烟袋回答道：“蛮子更习惯夜间行动”。
“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到天黑？”谢雨时一边揉着有些发酸的腰，一边继续问着。
“稳住，别着急，这个蛮子不会单独出现在这。别打草惊蛇了”老烟袋耐心的给他解释着：“你要是累了就先眯一会，我们轮流盯着他就是了。”
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北境蛮族，既紧张又兴奋的谢雨时哪睡得着啊。
他就这样在焦急的情绪中等待着，终于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就要沉入大地，眼看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就要彻底天黑的时候，那个蛮族终于动了！
只见他现是慢慢的支起身子，再次警惕的环视了一下四周，确认了周围的情况之后，猛地弓着身子一个健步窜出了密林的掩护。
他身子压得很低，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窜向距离他20米外的一块岩石。
那岩石有一半被埋在土里，裸露在外面的部分大概有半人多高，在靠近岩石的瞬间，他一个灵巧的翻滚，直接滚进了岩石的背面，再一次众人的监视中消失了。
谢雨时探起身子，想要改变监视的角度，一旁的老烟袋伸手压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别着急，别着急，”他轻声说着。
“都跟着爬了好几个时辰了！”谢雨时不耐烦的嘟囔着，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紧紧的盯着那块光蛮子藏身的那块岩石。
直到夜色彻底笼罩大地，一轮满月高高升起的时候。那个蛮族的身影才终于再一次从岩石后面的阴影之中探了出来。
傍晚时，那个蛮子从老林子里的藏身处出来的时候，动作实在是太快了，谢雨时根本来不及看清对方的长相，现在借着银白色的月光，他终于依稀可以看到这个蛮子的轮廓了。
他身高大概1米80左右，并没有谢雨时想象中的那么强壮，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消瘦，他几乎没有穿衣服，只是在腰间缠了一条深色的兽皮，而身体其他裸露的地方都黑色。
这还是谢雨时第一次见到黑色皮肤的人，他惊讶的瞪大双眼，结结巴巴的问一旁的老烟袋：“这这这难道这蛮子都是黑的？”
被他的话逗得有些哭笑不得老烟袋，随手在他的后脑勺上轻轻的拍了一下，然后才解释道：“那是蛮族中特有的一种涂料，可以更好的增加他们在潜伏时的隐蔽性。”
只见那蛮族走出岩石的掩护后，从挂在腰间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根短棒，在其一端快速的了摩擦几下，就有一道淡蓝色的火焰从棒子的一端升起。
他将燃烧着蓝色火焰的短棒高高举起，快速的向着老林子的方向摇晃了三下。
不多时，密林中也亮起了同样的蓝色火光，在密林的掩映下快速的闪烁了三下。
看到自己的同伴回应了信号，那蛮族将短棒上的火焰熄灭，然后放松的靠坐在旁边的岩石上，从腰间的口袋中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肉干，开始慢慢的咀嚼着。
没过多久，一个个蛮族就开始陆陆续续的从老林子里走了出来。
之前谢雨时刚到北部边境的时候，从很多虎口关的官兵与百姓口中，听到关于北境蛮子的时候事情，在他们的描述中，这些蛮族都是一些身穿兽皮制成的破衣烂衫，手持木棒大斧，嘴里喊着听不懂的语言，见到周人就疯狂追杀，完全不知礼教为何物的野人。
直到见到这些蛮族，谢雨时才发现，原来大周军民对蛮子的偏见竟然如此之深。
从树林里的出来的这些人，他们并没有像在外面负责真拆的那个那样，进行伪装。
虽然大部分人虽然因为刚刚穿越了整个老林子，而显得有些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