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世三

    郑依已经不记得出事那天的天气了，因为她昨夜刚刚经历过一场毒打，身体的疼痛让她无暇注意周遭的环境。挨打的原因无非就是丈夫在外面找不到钱，一家人的生活费没有着落，索性拿她出气。尽管全身伤痕、神志不清，她仍早早起来为全家人准备早餐，丈夫可能不会很早起来吃，但是她不能不早起准备，否则又是一顿打。很显然，丈夫靠着男人的力气优势，在家中作威作福，找补着在外被踩在地上的自尊。

    丈夫今天起得算早，和她们一起吃了早饭，她也没有胃口，只是坐在桌边看着女儿乖乖地吃饭，觉得人生还有点安慰。

    等到吃完早饭，女儿坐在玄关穿鞋准备去上学，挡了丈夫的道。本来他就心情不好，看到女儿磨磨唧唧的，更加烦，随手推了一把，谁承想，女儿一个没坐稳，直接往后倒，脑袋撞在身后的鞋柜上，“咚”地一声，她连忙凑过去扶，丈夫则满不在乎地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刚上四年级的女儿痛得龇牙咧嘴还冲她挤出笑容，懂事地安慰她说：“妈妈，没关系的，我自己揉揉。”

    “妈妈你疼吗？”女儿还伸出手替她揉揉伤痕。

    “妈的宝贝对不起。”郑依抱着她，不知道是替谁说的对不起。

    送走女儿后，她吃了点止疼药，身体的疲乏让她睡了过去。睡得一直不是很安稳，老是梦到有小女孩在哭着喊妈妈，这样的梦连着做了好几天。她有点担心女儿。

    可是女儿每天都按时回家，除了没什么精神，可能是快期末考试了有点压力，她也没有太在意。

    直到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老师给她打电话，说女儿已经在去医院路上了。原来孩子一整天都趴在课桌上昏睡着，结果后来干脆喊都喊不醒，老师怕出事，不敢耽搁，马上打了120。

    等到郑依赶到医院，女儿已经永远离开了她，死因是颅内持续出血且没有得到治疗。

    她抱着女儿呼天抢地，一遍遍摸着她小小的脸，一声声地喊得囡囡，恨不得把她喊醒。匆匆赶来的丈夫根本无暇像她那样悲伤，而是和老师嚷嚷着：“你们学校怎么回事？在学校里发生了啥？你们老师是不是偷偷打我们小孩？我跟你说，我一定要告你们，你们赔我小孩一条命。你们赔我这么听话懂事的小孩……”

    她呆呆地看着在医院和老师大吵大闹的丈夫，一下子想到那个早晨。

    “你爸爸是杀人凶手，你爸爸是杀人凶手……”她抱着女儿呢喃着，“都怪妈妈，妈妈没有保护好你，是妈妈的错，妈妈的宝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妈妈会为你报仇。”所有的呢喃最后只化为这么一句话。

    毕竟人死在学校里，怕事情被闹大，影响不好，何况老师也确实存在失职，孩子趴课桌上一整天居然放学快才去关心一下。最后学校同意给予一定赔偿。

    女儿的尸体火化后，郑依已经彻底冷静，平静地将女儿的骨灰放入坟墓。安葬完后，她摸摸女儿的墓碑，安安静静地跟着丈夫回了家。

    丈夫或许也有点悲伤吧，看着女儿生前的房间流露出一丝哀伤。但是转头露出贪婪的神色：“我们明天就再去学校一趟，之前说的50万可便宜了他们，差点被这群读书人给框了，50万怎么够？起码要100万，不然老子告到教育局，老子跟学校打官司，告到学校倒闭，老子认识的律师可多得很。”

    她冷冷地看着丈夫不说话，丈夫拉着她，神色亲热起来：“你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没了囡囡，我们再生一个，这回生个儿子，传宗接代，比女儿更好。”

    “再说，拿了赔偿金，我们换个大房子，这毕竟是你爸妈的房子，我老是住着也不自在，我们去外面再买一间，哦那就不能只要100万，要他个200万，不，500万，人命多值钱，人命是千金都买不回来的，我们在囡囡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必须好好地和学校算一算。”

    她看着丈夫，觉得似乎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魔鬼，难道他真的没有意识到囡囡是怎么死的吗？还是说他不愿意承认。不过没有关系了，魔鬼会被她就地正法。她本来有恐惧，可是现在已经不恐惧了，因为她已经无所牵挂，无所牵挂也就无所畏惧。以前束缚她的、捆绑她的、威胁她的都已经行不通了，今晚她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