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笼中鸟
“他永远忘不了，在他逃离的那个晚上，那个风雨交加的暗夜，他的父亲带着数位元师，将他心爱的女人从他面前杀死的场景。这天开始，他的人生仿佛从天堂跌入地狱，他疯狂地冲向他的父亲，一拳拳地轰击在父亲的胸口。”
“从此之后，少宗主的世界再也没了明媚，他的灵魂似乎也随着那个姑娘死去了。有一天，少宗主深夜找到宗主，对他说，如果让一个人从深渊中逃脱，最快的办法便是死亡。但是，在逃脱之前，他想知道父亲到底为什么不让他娶那个女子。”
“宗主听后满脸哀伤，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恐怕要永远地离他而去了。于是，他终于告诉了少宗主真相。原来，平羿府并不是一个单纯的黑铁级势力，而是一个名为夜照门的白银级宗门的下属宗门，或者更确切的说，两者的关系就像蚁后和工蚁的关系。而平羿府，便是那只工蚁。”
“而且，少宗主也并不是宗主的亲生儿子，而是夜照门寄养在平羿府的一个‘种子’，至于这个‘种子’的作用是什么，宗主并没有对儿子说，但不无论如何，少宗主生来的命运便已经被写好，他的人生从来不是他自己的，也从未被自己掌握。”
吴余的眼神里愈发哀伤，像一头在猎人面前濒临死亡的鹿。
“‘种子’将会在二十岁那年被送到夜照门，在此之前，必须保持金童之身，如果‘种子’被污染，不仅‘种子’自身，而且他所在的宗门都会陷入劫难。这是少宗主的命运，也是平羿府的命运。少宗主此时也终于明白，如果自己自杀，自己的父亲也会死，虽然他并非亲生，但这十几年的亲情又如何轻易地割舍。”
“所以，他答应父亲，将按照契约活到被送去夜照门的时候，那个时候再选择死亡也不会连累自己的父亲。宗主老泪纵横，他突然觉得自己才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从他被上一任宗主养大那刻起，他的人生也从未被自己掌控。他也是一个‘种子’。”
尹江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这种被命运钳制的感觉让他不寒而栗。
“于是，宗主决定做一个破局者，他不想再过这种被人监视的日子，哪怕今后的人生是无穷无尽的逃亡，也比现在这样毫无灵魂的活着好。所以，他给了儿子自由，让他去掌控自己的人生，或者，他们可以一起逃亡。”
“儿子的决定出乎他的意料，他告诉父亲，他的心已经随着心爱之人死去了，假如他留下来，夜照门或许因为‘种子’的存在而宽恕父亲，这样父亲便可以获得自由。既然自己本就想死，就让自己死前为养育他十几年的’父亲‘做最后一件事。”
吴余的声音有些哽咽，尹江看向他的时候，吴余的眼睛已经湿润。
“他希望我带着他的自由到外面看一看，纵使颠沛流离，也不要回到那里。”
“所以，你就是……”
“我就是那个父亲。”
良久的沉默，如同外面飘渺的夜空，天高地远，却冰凉冷寂。尹江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老人此刻如此的孤独，他的人生没有来路，如今也未知归途。
“那你又是如何来到蛟龙馆的？”尹江打破沉默。
“夜照门没有我儿子想的那么单纯，他们还是派出了杀手，逃亡途中，我遇到了乌柳，若不是他，我早就死在了他们手里，为了报答乌柳，也为了躲避追杀，我便来到了奉先城。”
“你为何，会和我说这些？”尹江的语气开始变得尊敬，他唏嘘吴余的过往，如同感慨同样没有来路的自己。
“你说，我让你想起了你爷爷，你也让我想起了我的‘儿子’。他和你一样天赋异禀，如果我没有杀死他的心爱之人，或许便不会是这个结果。好了，我该休息了，你也是，明早我们还要设法出去，这落霞岭可不是我们能常待的地方。”
吴余起身，找了处干净的墙壁，倚坐着休息了起来。尹江躺在篝火不远处，也渐渐地陷入了梦乡。
一声巨响将尹江从睡梦中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睛，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火球和挡在他面前的吴余。
吴余结出一道元力屏障将火球弹飞，山洞出口处，几道黑影已经围了上来。尹江和吴余都没想到，谢家竟然如此执着，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吴余持弓，利箭如暴雨般席卷前方的四人，哪怕在漆黑的山洞中，几人的行动也被吴余的猫瞳轻易的锁定。这狭窄的洞口倒是很方便他的防守，只是一旦失守，他们也再无撤退之路。
携带着元力能量的箭矢，来人也不敢轻易硬接，但他们依然凭借着护体元力和手中的武器，在慢慢逼近尹江和吴余二人。
尹江的归元似乎无法为吴余提供更多辅助，而面对四位元侍境的元师，尹江前去迎敌似乎也是死路一条。
这可能是尹江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归元和战斗能力的弱小。也是第一次对自己的天赋有了质疑，别人口中的天才却可以被人随意抹杀，甚至连给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人的忙都帮不上。
迎面而来的四道黑影如同地狱使者，带着令人绝望的压迫感和死亡气息，摧毁着尹江的生命，也摧毁着他的意志。
“小子，是老夫对不住你，若是你留在奉先城，今日便不会遭此劫难。”吴余一边射箭一边说道。
“前辈，是小子无能，没有强大到能和你并肩作战。”尹江的声音里有一种无力感，透着鹿面对狼群时的绝望。
“别灰心，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听我所说，为我布阵！”
“好！”尹江眼神瞬间清明，只要自己有所用处，哪怕今日死在这里，也不会有遗憾。
“三叠飞蝗阵以土地为源，活水为引，借风之势而成，将坤、坎二旗插入我左右后方各三米处，巽旗插入我正前方三米处。然后将元力向阵法内输送。”
尹江听着吴余的吩咐，迅速做好这些布置，完毕之后，只见吴余手中三枚配箭光华流转，正是蝶、蜂、蝉三箭。
三枚配箭分别落在三面阵旗的连线上，随后光幕升起，将吴余包围其中。尹江见阵成，立刻将元力输送到阵法之中，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炼，他的元力比之前要浑厚得多，在他将元力送进去之后，阵法的光幕更加明亮，而吴余手中那些普通的箭矢，也开始有了变化。
一箭射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