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落霞岭
落霞岭，是奉先城东方一处连绵的山脉，落霞坡正是这处山脉外围的一处小山坡，和落霞坡景色的温暖柔和不同，落霞岭深处很少有人进入，传说里面住着吃人的高阶妖兽，哪怕是元师都不敢轻易涉足。
尹江和吴余本来打算在落霞岭的外围躲藏一晚，等对方放弃抓捕他们再离开，但对方显然没那么轻易地放弃，更多的蜘蛛丝线和身影从后面追了上来，不得已，他们只好向落霞岭更深处逃去。
二人不知跑了多久，一路上，尹江的共鸣领域一直开启，一直到他的共鸣领域中没有敌人的动静时速度才慢了下来。
只是，此时他们不知道深入了落霞岭多少，只看到四周山峰林立，茂密的低矮灌木和巨大乔木漫山遍野，天上星空万里，弯月如镰。
尹江升起一团篝火，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些吃食，吴余则在盘坐冥想，不知是在修炼还是休息。
“老头，我听堂主说，你不是西沼境人，怎么到奉先城来了。”尹江用火烤了一些肉，一边吃一边问。
吴余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尹江，似乎是不想搭理他，又闭上眼睛。
“你让我想起了我爷爷。”尹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吴余又睁开眼睛，起身，坐到篝火旁，向尹江伸出手。
“给我一点，老夫饿了。”
尹江耸耸肩，取出几块肉，用匕首串起来，交给吴余。
“你说，我像你爷爷？说起来，你这等天赋，你爷爷恐怕也是元师吧。”吴余一边烤着肉，一边和尹江聊了起来。
“我是被爷爷收养的孤儿。而我爷爷，就是被你们蛟龙馆屠杀的尹家屯一百多人之一。”尹江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愤怒，虽然杀害他爷爷的仇人他已经亲手消灭，蛟龙馆也在今天覆灭，但面前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杀害他爷爷的仇人。
“喂，喂，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制定屠杀升渊堂村庄计划的时候，我是持反对意见的，这件事完全是乌柳自作主张，我都不知道他为何会听历天龙一个凡人的建议。”吴余立刻反应过来尹江指的是什么事情。
尹江一愣：“你是说，屠杀百姓，是历天龙给的建议？”
吴余点了点头，道：“历天龙是回龙山脉那边的一个山匪，得罪了元师宗门，逃到了这里。他为人非常圆滑，巴结谄媚馆内的管事，不久便也混了个管事的职位，这样便有了和馆长说话的机会。”
“我猜测，他应该跟馆长说了什么重要的话，因为有一天，我见他神神秘秘地从馆长的住所出来，那个地方连我都不常进去，他一个小小的凡人管事竟然能够出入，便让我起了警惕之心。”
“果然，从那之后，乌柳便在我们几位长老面前提起了屠杀升渊堂村民的事情。我虽然不是好人，但让我去屠杀手无寸铁百姓，我也做不到。但是，尽管我强烈反对，其他长老也担心此举会引来升渊堂报复有些犹豫，乌柳却像铁了心般，最后派历天龙带着一众人去做了这件事。”
“说起来，我也是罪魁祸首，只想着明哲保身，小子，老夫和你说声对不起。”
吴余转头看向尹江，微微颔首，表情真诚。
“原来竟是这样。”尹江也恍然，难道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历天龙的主意？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惜自己已经把他杀了，恐怕永远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了。
“刚刚你说，我像你爷爷？说说看，哪里像了？”经过一番交谈，吴余似乎也畅快了很多，和之前的凶狠判若两人。
“小时候，我和爷爷去山里打猎，有时候在山里过夜，我便守着火堆吃着烤肉，爷爷则像你一样，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吴余微微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没这样真心地笑过了，似乎是在蛟龙馆那种地方浸染的久了，他竟然对于和尹江这种平淡的交谈感到十分享受。
“老头，堂主说得果然不错，你确实和蛟龙馆那些坏人不一样。”
“呵呵，小子，你还是太小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简单的好人和坏人，你赤子之心尚存，还能体会到人性的善恶，等到了我这年纪，便分不清哪些是善，哪些是恶了。”
尹江似懂非懂地看了吴余一眼，继续说道：“我觉得，助人为善，伤人为恶。”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如你所说就好了，希望你今后永远不会有进退两难的时候，永远保持这份赤子之心。”吴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遗憾，但还是被敏锐的尹江捕捉到了。
过了一会儿，吴余突然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身上被你穿了好几个洞，你说呢？”
吴余没管他，直接撩开尹江的衣服，却见到白天战斗时那些伤口已经结痂。这让他大感震惊，他从未见过身体恢复速度如此强悍的人，还是一个小孩子。
“你小子真是个怪物。”
“怎么，你嫉妒啦。”尹江得意地说道。他的伤的确好的很快，也幸亏当初吴余没敢在他身上造成致命伤，毕竟还要留着他的命和商仲离谈判。
“哼，老夫嫉妒什么。你是天才也好，庸才也罢，都和我没关系，好好珍惜你的天赋吧，如果哪天成了名震一方的大能，好好回报下收留你的商仲离，他虽然也不算个好人，但至少是个重情义的。”
“这个我明白，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来自升渊堂。”
吴余的肉烤好了，他一边吃一边说：“小子，为了答谢你这顿烤肉，老夫给你讲个故事吧。”
“洗耳恭听。”
“东荒境和西沼境交界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宗门，名叫平羿府，平羿府的少宗主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至少在他们所在的那一小片土地上是。宗主很疼爱少宗主，从小就教给自己的儿子很多东西，从文化到功法，从言行到观念。可以说，少宗主从小到大所养成的习惯，形成的观念，都和他的父亲脱离不了关系。”
尹江听着吴余的语气，隐隐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只好继续听下去。
“就这样，少宗主在父亲的呵护下长成了大男人，变成了名震当地的公子，但他从不骄纵跋扈，这得益于父亲十几年来的教养。有一天，少宗主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姑娘，她是同城另一个黑铁级宗门的弟子，少宗主认定了这个人就是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不管他最后会在哪里，不管他能成长为多强的元师，他都不会抛弃这个天赋平平的姑娘。”
吴余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眼前的篝火，烤熟的肉在匕首上再没动过。
“可是，宗主却坚决反对，从小到大，宗主几乎能包容了少宗主的一切，唯独在这件事上立场坚决。少宗主不明白父亲为何如此不近人情，他也不想明白，此时的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他喜欢的人身上，甚至决定带着她逃离那座城。”
吴余此时顿了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尹江耳力极好，甚至都听不到他的叹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