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皇叔可要做我的皇夫？（二十六）
正月十五，上元节，按惯例京城在这一日晚上会举行灯会。
黎湘嫌宫中无趣，心心念念要再出宫一趟，正巧没见过民间灯会，便想着无论如何也得去一趟。
林南羡任劳任怨地就要去安排，哪成想宋辞云却说自己已经安排好了。
那感情好，自己不用再跑一趟，就是这摄政王多少有点动机不纯。林南羡有些牙酸地想。
其实就算黎湘没动要去灯会的心思，宋辞云也是要邀她的。
民间灯会常有男子送灯给自己的意中人或夫人，这也算是一桩美谈。
这些风月之事，宋辞云向来是不放在心上的，如今却也不能免俗。
他想亲手送盏灯给她。
黎湘高高兴兴地应了，自去换了身轻便衣裳。
当日宫宴上宋辞云与她自陈心意，她很是纠结了几日。
黎湘想找人诉说，苦于萧淑豫不在京城，虽然她大概也给不了什么实质性意见。
黎湘想了想，往齐云庵去了。
彼时太皇太后正为那早夭的孩子办了一场法会，那孩子是个无辜的，只是成了皇室争斗的牺牲品。
太皇太后听她说完，慈祥笑着：“年轻男女互生情愫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湘儿若是对他也有意，说明他也是个好的。”
“只是你二人身份特殊，他既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想来是不愿意入宫的。不过哀家说了不算，你还是得亲自问他。”
黎湘若有所思：“他若是愿意入宫呢，那便是皆大欢喜；若是不愿意，孙女趁着还未深陷，及早断了便是。”
太皇太后点点头：“从理智上讲，情爱之事不该看得太重，那高门夫人就算不得夫君喜爱，也能牢牢将掌家之权握在手中。”
“而你是皇帝，就算他不愿入宫，或是日后背弃了你，再纳新人便是，世上那么多好男儿排着队等着你挑，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
“但作为长辈，哀家只希望湘儿能更随心所欲一点，若是二人皆有情意，又何必蹉跎。”
“孙女明白了，多谢皇祖母。”
“哀家也不过是不愿你步了哀家的后尘罢了。”太皇太后捻了捻手中的佛珠，闭了眼睛。
黎湘聪明地没有多问，悄悄退下了。
黄昏时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宫门驶出，向街上奔去。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一座酒楼前停下，两个穿着不俗的侍女扶着一位头戴帷帽的小姐下了车。
此楼名叫“摘星楼”，是京城中最高的酒楼，虽然名气比不得聚福楼，生意却也还算不错。
特别是京城有如灯会这般的集会，那些富贵公子哥和小姐必不会与平民百姓挤在一起，便常常在摘星楼订楼上的雅间。
有小二迎上前来，见一位侍从模样的人掏出“荷风轩”的牌子，忙不迭地将人引上楼。
“小姐，这里便是荷风轩。”店小二弯腰恭敬道。
“退下吧。”惊鸿塞给他一颗银锞子，那小二顿时眉开眼笑，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陛下请先进去吧，殿下稍后便到，林统领和其他弟兄就安排在隔壁。”奚和低声道。
黎湘点点头，推门而入。
这荷风轩装得倒是清雅，进门是一座六折的花鸟屏风，墙上挂了好些名家字画，博古架上摆了不少瓷器和盆景，就连用膳的桌上都用瓷瓶插了几枝梅花。
黎湘要上前去开那临街的窗，惊鸿忙道：“外头风大呢，陛下仔细受凉。”
“无事，朕就看一眼。”黎湘开了一点缝隙，往楼下看去。
楼下正是主街道，如今天还未完全黑，便有不少摊子支起了灯架来，也有卖些小玩意儿和吃食的摊子。
正是用晚膳的点，街上除了摊贩，游人并不多，不远处一排金吾卫正在巡逻。
一阵风吹来，黎湘觉得有点冷，不禁打了个喷嚏，惊鸿忙将窗户关上了。
黎湘转身，却见桌上早已上了不少菜，都是她爱吃的，只是宋辞云还未见踪影，都不知道等他来了菜是不是都凉了。
也不知道他上元节还在忙什么，倒是显得她这个皇帝有些闲了。
她索性拉开门道：“你家主子何时才能来？”
奚和就守在门口，没想到她会突然开门，愣了一下还是道：“奴才不知，不过殿下吩咐过，陛下先行用膳便是，不用等他。”
黎湘撇撇嘴又坐回去，他订了雅间请她吃饭，她也不好自己就先吃上了。
好在宋辞云没多久便到了，见黎湘正乖乖等着他，笑意顿时加深不少：“不是说不用等我吗？”
“那多不好。”
宋辞云没再多说什么，将桌上的酒盅撤下，又命人送了碗热牛乳上来。
二人用过膳，楼下街道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黎湘又让青荇开了窗，往下望去。
所有摊子铺子的灯都亮了起来，整条街道亮如白昼，各种吆喝声、笑闹声不绝于耳，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走在街上，热闹非凡。
黎湘有些心动，但是她也知道人太多了不安全，如今能站在这酒楼上看看已经是不错了。
更何况她也不太喜欢热闹，所以远观就好。
突然，一个摊子吸引了黎湘的注意力。
那摊子旁围了不少人，灯架上的灯笼上隐隐约约写了些字，大概是猜灯谜的铺子。
最上面挂了一盏花灯，虽然离得远看得不甚清楚，黎湘也能感觉出它与别的花灯不太一样。
宋辞云顺着她的目光一望，突然道：“我出去一趟。”
黎湘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所以，这人还真够忙的。
不过黎湘也未管他，自顾自地看热闹了。
过了一会，却听见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黎湘循声望去，见那个灯谜摊子的老板取下了最上面那盏花灯，递给了一个人。
而那个人，看着身影竟有点像宋辞云。
这傻子！
黎湘心里甜滋滋的。
不多时，宋辞云回来了，手上赫然提着那盏花灯，黎湘这才看清那花灯的样子。
那是一盏纯白色的莲花灯，半开未开的样子，坠了些彩色的琉璃珠子。
最重要的是它是镂空的，每一片花瓣上都刻着一种花，烛火明明灭灭，将那些花的影子照得有些迷离。
宋辞云将灯递给黎湘：“送给陛下。”
黎湘笑道：“我不过是多看了一眼，怎么还巴巴地送过来了。”
“能博陛下一笑，怎么样都值得。”
黎湘脸红不语。
惊鸿和青荇眼观鼻鼻观心，装起了隐形人。
这时，外面传来响声，竟是放起了焰火。
黎湘握着灯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缤纷焰火，心有所感地回头，却撞进了一双深情的眸子。
黎湘弯了弯眼睛，笑眯眯道：“你可要做我的皇夫？”
“好。”宋辞云不假思索。
黎湘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快，她以为他大概率是不会放弃摄政王这个位置的。
宋辞云顺势抓住了她的手，替她暖了暖：“不管阿湘信与不信，我对权势从来没有半分兴趣，辅佐你一开始是为了先皇，后来是为了你，我对摄政王这个位置没有留念。”
“我是完完全全为你而生的，我的使命是帮助你，现在我的心也献给你，我是你的，只是你的。”
黎湘听得有些脸热，这样直白的话语，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想了想，她道：“我对你的喜欢可能没有你那么深，但是咱们可以慢慢来，你既要做我的皇夫，那我必然不会再纳人。”
“但是你若是负了我，我便纳八十个妃子天天烦你。”黎湘收回手，扬了扬拳头。
“好。”宋辞云包容地笑笑，又问，“要不要下去走走？”
“可以吗？”黎湘双眼放光，随即又冷静下来，“算啦，金吾卫够忙的，我就不添麻烦啦。”
“无事，我们去人少的地方。”
宋辞云让人送来了一件披风，这回倒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一件女式的，脖子处还有一圈兔绒。
宋辞云熟练地替她系上，又拢了拢，黎湘低了低头，半张小脸都埋在了兔绒里。
宋辞云又为她戴上帷帽，惊鸿和青荇深觉没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宋辞云带着人进了一个小巷子，人确实少了不少。
他见黎湘小脸埋在绒毛里，乖乖地跟着他走，笑道：“不怕我将你卖了？”
“你舍不得。”黎湘笃定道。
宋辞云失笑，将人带到一个小摊子前：“芳婆婆，来一碗汤圆。”
“好嘞。”老妇人抬起头来，看见来人惊喜不已，“小宋来了啊！”
“是。”宋辞云笑着拉起黎湘的手，“这位是……”
他一时没想好要怎么介绍。
“他的未婚妻。”黎湘笑眯眯道，“芳婆婆好。”
“好好好，你们且先坐着，汤圆马上就好。”
宋辞云用帕子擦了擦桌子板凳，才让黎湘坐下，问道：“这样的摊子，阿湘会嫌弃吗？”
“不会啊，不都说苍蝇馆子里才藏着美食嘛，而且你和芳婆婆看着很熟的样子。”
“嗯，芳婆婆的丈夫和孩子都没了，一个人开着这个摊子维持生计，我有时候会来吃点东西，不过味道确实还不错。”
黎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宋辞云，你人真好，之前总有人跟我说你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情味，可见他们都是些眼盲心也盲的。”
“无所谓好不好的，想做便做了，我不在意那些虚的名声。”
“汤圆来啦！”芳婆婆将碗端来，一脸慈爱地看着二人，“今日是十五，可得多吃些汤圆，团团圆圆。”
“多谢芳婆婆。”宋辞云将汤圆推到了黎湘面前，“阿湘吃吧。”
“你不吃吗？”黎湘这才注意到他只点了一碗汤圆。
“我不爱吃这些甜甜腻腻的。”
黎湘却拿起勺子，轻轻吹了吹，然后递到宋辞云嘴边：“今日是上元节，怎么着也得吃一个应应景吧。”
宋辞云无法，只好低头就着她的手吃下。
黎湘心满意足地自己舀了一个吃，发现馅料居然是花生的，香香甜甜，没有芝麻馅那般腻人。
宋辞云偷偷红了脸，好在周围有些昏暗，无人能看清。
站在不远处的芳婆婆看见这一幕，眼神更慈爱了。
早先吃过一顿饭，黎湘只吃了半碗汤圆就吃不下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剩下半碗还是落入了宋辞云肚中。
宋辞云将碗反扣在桌面上，在其中放了一块银锭，然后带着黎湘默默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