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幽夜冥冥相别道
宁静清脆的碎裂，慌乱变为了主基调。
尸首被发现了，死者不计其数。
“云宫，云宫！”云匣武撞开门，可此时云宫屋内也坐满了前来议事的人。
或慌乱，或愤慨，或担忧，或激动。
“匣武，何事？”云宫坐在主位上，看不出神情来。
旧派那堆老东西来势汹汹，唤你到议事阁说要问罪！”云匣武嗫嚅了下，考虑到室内这情况，云宫应该也明白了云天出逃的事，便报出另一件事。
“好。”云宫没多说什么，起身便走。
“莫急，云宫，眼下旧派大势已去，说是问罪也只是要面。”云冶明起身。
“倒不如借着你…云天创造出来的优势机会，在座一同前往制压旧派，以成大局。”
众人纷纷起身，显然都对云冶明的提议赞同。
云宫环视一周点点头，一帮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前往议事阁。
云宫一路上都很沉默，大家也多少能猜出些原因
云际踌躇片刻，这才开口道:“云宫，无涯去了
“嗯，我知道。”云宫依旧淡漠
捉拿云天？救回云生？
不，以云无涯的性子，他这一去，恐怕……
是要同云天一起叛逃了。
……
层云叆叇，透不出一缕清辉。
夜幕下，一道白色身影在林间不断穿梭。
秋风猝至，叶落不惊。
云无涯动作极快，在枝间跳跃，轻功不断运转，踏过片片绿叶，也只是使其微微一颤。
忽的，他停了下来。
周围是一片漆黑，但这并不妨碍的修士的视线。
近了
他俯下身来，脚印十分清晰，想来留下它的主人也开始减了速。
不，这简直像在散步
催动绝元，云天涯的感知瞬间布满了整个密林。
未等怎么探查，他瞳孔一颤，向后退了半步。
被强制打断。
云天涯沉吟片刻，心下十分复杂。
半晌，堪堪做下决定提刀继续向前。
幽夜唤来暗流，倒灌进云无涯体内。
凉意渐渐兴起，对修士并无大碍，只是淡淡萦绕在心头，勾起些许杂绪。
云无涯停步，望向前方。
不远处，站立着两人。
墨色衣袖融入了夜色，熟睡的婴儿安详的喷吐着气息，鼻翼随之起伏。
另一位，金白色的衣服无风自动，在漆黑与死寂中仍抑的不住的霸气与尊荣，真的是只从外表上便能得出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主儿。
略微停顿片刻，云无涯举起了刀。
这是一个十分出人出意料的举动，甚至云无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
凉风习习，枝丛摇曳，双方很有默契的静止着，直至风停。
破云!
云无涯出手了，白色刀光脱刀而出，向二人飞去
云天慢慢的把云生放在地上，直至起身，白色刀光才刚到身前，而云无涯又提刀杀来。
当然不是破云慢了，虽然看来慢条斯理的云天实际上从放下云生到起身一系列动作十分迅速。
震流!
云无涯手中长刀刀刃部分闪起白光，配合破云一左一右攻向云天。
同时心下细细关注，见日元没有动手的意思，他松了口气。
他实在看不出此人实力，能不动手最好不动手。
但实际上，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云天已然不是那个捡回他的师父了，是一尊性格实力截然相反的半仙。
云无涯只觉眼前一闪，下一秒侧身一阵剧痛倒飞出去。
空中的云无涯调整身形，堪堪落地稳住身体。
他心下大骇，刚刚一瞬间完全反应不过来。
问题是，他和云天同是化神!
倒是的日元看得真切：刚才一瞬，云天一脚踩在破云上，在踢偏破云后借力出拳。
行云剑法!
一道白色流光袭来，云无涯持刀对拼一记。
勉强稳住身形，但云无涯还是被这一击的巨大力道带出了破绽。
云羽集束!
无数云气自空中凝聚为长剑，借着破绽全部刺入云无涯体内，将之死死钉在原地，
云舒海刹!
长剑炸开，恐怖的威力震得大地颤抖，掀起的光芒将周围照得恍若白昼，位于爆炸中心的云无涯生死未知。
白光散去，巨大的威力在林地内造成了一个极深的凹坑。
坑内，正躺着浑身是血的云无涯。
云天一步步走来，踩在沙砾上的声音咔咔作响。
他俯下身来，看着云无涯无神的双眼。
白袍残破，裸露的皮肤上是道道极深的贯穿伤。
鲜血不断渗出，灰尘沙粒附着在皮肤上，伴随血液的干涸变成了鲜明又模糊的黑红两色。
乌黑的长发散乱着，铺在地面上。男人无神的双眼空洞地望着天。
云天知道，云无涯还有站起来的力气，甚至可以再拼杀几回合。
但他没有。
他很迷茫，他很想摸着师父说想跟他一块走。
但他没有。
他很疑惑，对他来说生命的意义便是师父父，自幼生长的环境似乎并不足以让其变为为了云家。为什么在这个关键的抉择上，自己做出了自己完全给不出回答的选择？
暂时是无法解答了。
他感到了一股重量压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是云生。
云天没说什么，起身走了
夜色淡了，天近拂晓。
“你安静得出乎意料。”
“我才刚刚被创造出来，那家伙的记忆对我影响可不小，让我缓缓，时间长了，也就能淡了。”
二人远行。
……
激烈的角逐落下了惟幕，新派的云家众人取得了胜利，
云阙立场极为尴尬，本身是旧派的，但新派又与其关系莫逆。
于是早在云戈率众人远去幽州征伐万邪时他便辞去了家主之位。
家中事务由新旧众人协商。
云阙凭半仙实力，获封老祖，已入太平清平园闭关修炼，毕竟其本身年龄也不小了。
议事阁内，旧派几位长老面如死灰。
新派赢了，云官当上家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毕竟当初云阙说的是有功居之，对于神州传统都是由上任家主直接任命来说多少有些超前了。
所以大家对于这，默认都是势力争斗，赢的自然是可算“有功”了。
旧派颓势难挽，对于家主，为了必须是嫡系血脉这一点，甚至决定扶持一个云阙兄弟的废人血脉子嗣做傀儡。
即使云天出手，旧派众人也想以雷霆之势来定罪云官斩之，此后新派无首，又无嫡系血脉，尚有机会周旋。
但有一点，大家都默认了云宫非云天亲生是掩盖之行，所以在只认表面的宗法上，无亲且分居多年的云宫，与云天罪行无关。
即使走后，仍有着最后的馈赠。
大势已去，就差个楔子了。
云宫并没有放松，这么多年来，终于走到了这步，可这结果，其实并不美满。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管怎么样，事已至此，总归没有辜负众人，自己不可矫情，之后的路，还有很长。
“云宫，无涯，无涯回来了！”云纤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无涯!”云宫闻言一震，径直跑了出去。
云家的城门缓缓打开，迎接着尚有段距离的云无涯。
一夜的时间，化神的实力，伤口早已愈合了。
但内痛、疲劳、迷茫不断折磨着他，他只是麻木地走着，他有些累了。
不，他太累了。
他只感觉无数的东西在他的肩上压着，让他喘不过气来。
本来在今夜的事情过后，脑子就一直在如同浆糊般混沌着，加上外界的种种感官刺激不断累积……
当汹涌到一定程度，任何事物便连丝毫涟漪都无法激起。
夜色已尽，透过厚云，缕缓光辉撒下，一切都显得不怎么真切。
街道两侧闻讯赶来的云家人挤满了这里。
他们默契地让出条道，在昨夜未尽的血流与尸首中，他们也在迷茫着。
他们注视着一步一步走着的云无涯，宛若注视着一位英雄的凯旋旋，庄重而又肃穆，却没有半分喜悦。
夜里的事对大家的刺激太大了，加上一直以来云家压抑的氛围……
他们需要一个寄托，一个摆脱他们迷茫的寄托。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随后便是山呼海啸般的响应:
“云无涯!”
“云无涯!”
“云无涯!”
他们一阵阵呐喊着，喊声传遍了云家，他们奋力争取着未来。
他在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这条路的尽头就能解脱了，就能给出答案了。
他比谁都清楚，这不可能，所以他只能不断催眠自己。
一直到，催眠的自己遗忘了一切，麻木的自己遗忘了一切，劳累的自己遗忘了一切。
遗忘了一切。
为什么要走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呢？
他不明白，他不明白!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
在呐喊声中，他质疑着。
但，
在他们眼中，这位自我迷失的英雄，给了他们的答案，给了他们条新的道路。
在血与屠戮的暗中，众人借着云无涯，找到了光明与依靠。
他停了下来，在瞳孔不断颤抖的云官身前。
他将婴儿双手托出，云宫接过之后他就一头栽倒。
襁褓染着血，但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打碎这孩子安详的梦。
众人将一切的希望都种在了他的身上，都种在了新生的一代上，新生的云家上。
云宫深吸一口气，命人将摔倒在地的云无涯送去治疗，面对着围过来的云家众人，他朗声道:
“无涯驱贼赴险，救童护生。值此云家虚弱之时，实乃云家英雄之柱！益于无涯，姑有弱功。”
“此后，我将为新任云家家主。长久以来，云家当权者利弊事顿，云家是于渐弱，自我以后，定当鞠躬尽瘁，尽心泣血以筑我云家辉煌 传万世盛名！
“我将以云城之域为已名，自以此，示我云城献竭之心，嘉励奋起，死而后己！”是以，云城始任家主。
十余年后。
此时的云生已长到十一二岁，天资聪颖才华绝绝。
而云无涯自云城任主那一天后便一夜苍老。
有说是心为憔悴一夜尽白的；也有说是心境大成变老悟道的；还有说是和老祖约见有关的。
众说纷纭，事实也只有云无涯知道。
……
……
这天中午，云生刚放了学堂
刚跑出院门，就撞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男一女，男的稍长些， 着一身紫衣，正笑着同他招手，女的着一绿衣，身姿容貌不凡。
正是秋霁和秋沁。
当代秋家主秋瞑与云家交往甚密，所以云生和这两位真挺熟，再小些时候，这两位还在云家寄住过。
那么，面对两位好友久别重逢的招呼，云生的选择是……
“云生好久不……”
见字还没说出口，云生就跑过了二人，二人一时僵在原地
“今天云纤阿姨做排骨，先到先得!”远远的声音传来。
一听排骨，二人僵住的身影瞬间动了起来。
倒不怪这三个少爷小姐急，一来云纤做饭确实好吃，二来抢饭已成了三人默契，三来……
云无涯那老头是真能吃!
等二人气喘吁吁赶到时，云生已经上桌了。
“真是的，跑这么快干嘛？又不少你吃的。今天小霁小沁要来，这么长时间不见，要记得好好的回温感情。”
云纤一面盛饭，一面如同老母般絮叨。
云城为家务所困，青绮又远去天州陪同云歌学习，所以从小到大，云生基本是由云纤和云无涯照顾。
云纤内心早已把这孩子当作亲生的看待，天天和云无涯一同忙活，真有种一家三口的感觉。
云纤幸福地想着。
虽然云无涯这个呆呆只觉得欠了云纤太多，无法偿还，还真没想到那方面去。
当初受家主之托，负责云生的安全，还是云纤主动来帮忙照顾云生起居，不然以云无涯这样子的，云生真不一定能撑到走路。
就在云天涯感动着友情可贵时，云生已经和秋霁秋沁聊了起来。
“你，你简直了云生，上次临走时的灵兽腿你多抢三根我还记着呢！”少女气愤道。
云生摆手:“席上吃饭，各凭本事喽，再说女孩子要注意身材，吃胖了就不好了。”
“秋沁，口腹之欲罢了，记这么久的仇。”秋霁笑道。
十一二岁的年纪，还未脱去稚气，几人的说话也彰显着孩子的天真。
但事实是，这三个的友谊一直都是如此纯粹。
毕竟有过云生这个沙雕，身为穿越者，二世为人，依旧如此。
云纤微微一笑，听到这三个孩子聊天，总会想起自己那一堆人小时候，也是如此。
可惜，现在大家都变了很多，聊天的话题也回不到当年了，友情虽依旧，但仍令人感慨。
驱去这些想法，云纤重新挂上笑容：“哎呀，先洗手再上桌!”
…………
云生如临大敌地看着秋沁，此时桌上饭菜已尽，只剩下最后三块排骨，谁都不敢妄动。
“好吧，我承认，秋沁，这么多年来你的实力依旧强盛。”
“哼，老娘今天这2块是势在必得了！”
二人互相撂活吸引对方注意，打得就是个心理。
然后，在二人谨慎的互相戒备时，秋霁淡定又悄无声息地夹走了三块。
“我去!”
云生二人异口同声，刚反应过来，排骨已然全部消失。
秋霁的脸上还挂着笑，
“哥/秋霁！”二人一阵悲鸣。
没想到，今天最大的赢家是秋霁。
众人接着一阵拌嘴
又歇息了会儿，云生起身，接下来得和无涯对练了。
虽然他天赋平平甚至有点小拉，但在云无谁这呆呆眼里没有任何区别，自己每天任务量依旧超标，想当个废太子都不行。
一旁的秋霁和秋沁也起了身，虽然他们天赋确实比云生好上许多，一位天级中品，一位天级上品有余。
要知道，最高的元级不到一定年龄或特别刺激后是测不出来的，所以科沁的天，很可能是元级水平！
什么概念？顶级天赋，上限都是真仙，自己不主动修行都有灵气入体，古代时更被认为是民俗神话中的神仙转世。
但是，在单纯战斗技法上，云生确实拉爆他们。
云生这个人，除了修炼、炼器炼丹，琴棋书画等许多方面是实打实的废物，但在某些方面，他又确实是顶级的天才。
比如战斗技法，比如……
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