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狐族
夜流音速度更快，笙儿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掌落了上去，他赶忙扑过去抓五长老的衣角，让他来看。
“爷爷，夜流音他毁了自己的妖丹。”
五长老急忙转身。
“何必如此呢？”
笙儿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握住夜流音的肩膀。
见夜流音没有变回真身，妖力也没有消散，夜流音还是好端端的。
“诶你没事儿诶！”
夜流音也回过神来，愣愣的望着方才决意自尽的右掌。
“为什么？”
他感受了一下体内法力，毫无妖气流动的迹象，当他试着运行一下妖力，却感觉仿佛一潭死水。
“我没有妖力了，魔气也没有了。”
五长老说：“自从你上一次，险些入魔，昏迷之后，我将你带回族内，把你体内妖力和魔气封印了。”
夜流音反应很呆滞，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不想做妖，一点都不想。”
若他做个凡人，和秦熙一生一世，相守到老，该是多么圆满。
夜流音意欲自毁妖丹的行为，着实也惊到了五长老。
若是毫无念想，恐怕这疯小子早晚还要想不通而自尽。
五长老说：“秦熙的魂魄，虽然这一世没占卜不到，但既生于这世间，早晚还有转世成人的机会，若你执意于自毁，等他数十年，数百年后重新做人，你就永生永世再也见不到他了。”
夜流音听着五长老的话，垂着头，紧紧的抓着身侧的衣角。
“秦熙”
不能永生永世都见不到他，不能自尽，不能让他一个人。
五长老说得对，一百年，五百年，一千年，只要自己一直等下去，秦熙早晚会转世为人，到时候会重逢的。
对，只要一直等，一直找，肯定等到，到时不搅扰他的生活，只在远处看着他就好，这样，秦熙就能每一世都做人。
俞明熙死后的第一百年。
狼族都知道，族内有一只没有法力的异瞳小妖。
小妖像是个哑巴。
听说，除了偶尔会和五长老爷孙说两句话，其余的时候，都是不开腔的，性子闷，人也冷，也没有妖喜欢跟他有来往。
异瞳小妖把他的红蓝色异瞳，暂时变幻成凡人常有的黑瞳，都要靠笙儿施法帮忙。
听说，他在找什么人，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每隔十来年，便要往返于凡间。
第二百年，这个小妖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孤僻，从来没有族人见他笑过。
五长老对他颇有关照。
笙儿有事儿没事儿与他作伴，时常领着他，到族内各处游走，还带去狐族。
狐族的年轻的王，忘情，见到异瞳小妖，魅惑绝色的面容也发愁，啧啧摇头。
“这只小狗找不到主人，失魂落魄，好可怜呐。”
忘情说着，就要抱抱眼前这只流浪犬。
夜流音盯着他，问：“你怎么知道？”
除了五长老和笙儿，再无旁人知晓他和秦熙的事情。
忘情含笑的看着他。
“我告诉你，你拿什么回报我呢，小狗。”
夜流音脸色更冷，警告道：“不准这样叫我！”
陪伴在夜流音身旁的笙儿，暗中给忘情施法传音。
“小狗主人没了，很脆弱的，你别逗他，等下哭得要发疯，哄都哄不住。”
忘情悄悄回道：“给他找个别的主人不行？”
笙儿：“你觉得呢，为了主人都要自毁妖丹了。”
笙儿和忘情你来我往的用法术互相传声，夜流音见二人眉来眼去，又时不时看向自己，猜出他们背着他用法术议论自己。
“我走了。”
笙儿拦住他。
“别别别，你长年累月一个人闷着，我不是怕你闷坏了嘛，来都来了，好好散散心，我告诉你，忘情他是狐妖，他呢天生擅长魅惑和蛊惑人心，可以察觉到一些别人的心事，不过你放心啊，他不是坏妖，妖界之中，就狐族和我们狼族关系最好。”
狐妖惑心，夜流音不再看忘情，不给他对视的机会，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秦熙的事情。
听到一些族人说，狐妖经常在凡间出没，很是了解凡间书生啊，转世什么的。
夜流音跟着笙儿去狐族的次数，便多了些。
第三百年。
狼族的异瞳小妖再次来到狐族。
狐王忘情最近新得了一个护卫，叫凌风。
凌风不是狐族中人，说是无处可去，便被忘情收留了。
笙儿带着夜流音来到狐族的时候，忘情正捏着凌风的下巴，嘴巴凑着凌风耳边，说悄悄话。
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凌风脸皮子一路红到耳后。
夜流音和笙儿止步原地。
夜流音略显尴尬，笙儿倒是习惯了，悄悄跟夜流音说：“真想让虎族那个见见，哈哈哈，气死他！”
夜流音不甚关心这些，随口问了句：“为什么？”
笙儿悄悄道：“虎王恋慕忘情，忘情不待见他。”
这下夜流音明了。
到狼族的这些年，他多少了解些虎族和狼族，以及狐族之间的恩怨。
狼族和狐族一样，与虎族有着很深的愁怨，所以笙儿幸灾乐祸。
夜流音想起，上一回在狐族见到过虎王。
“上次我来的时候，看到虎王似乎在扯忘情的衣服。”
笙儿惊了，“你说什么？！”
这时，忘情已经调戏完侍卫，朝他们走过来。
侍卫老老实实的跟在忘情身边。
忘情满面春风，“你们俩在聊什么呢？”
笙儿忍不住问：“不是说对虎族那个没感觉吗？怎么你还和他”
忘情毫不在意，“和他？不过是兴致来了，他又缠得紧，既然在身边，便用上一用罢了。”
笙儿啧啧感叹，这么无情的话，当着新欢就这样说出来，多伤人家的心。
夜流音也有点同情的望一眼忘情身边的侍卫。
侍卫一声不吭，低着头站着，低眉顺眼的样子，卑微得很。
不知从哪儿窜出两只打闹的小狐妖，一边闹着，一边用新学的法术互相打架。
两只小狐没留神，其中一道法力向着夜流音而去。
夜流音一时不防，来不及避闪，没有法力的他，便抬起胳膊用手挡了一下，结结实实的受了一击。
只是胳膊有些钝痛，似乎没什么大问题，却在片刻之后，夜流音忽然感觉体内隐隐躁动，察觉体内似乎有妖力，自封印处向外冲击，几乎想冲破体内封印。
体内的妖丹也有与被封印的魔气呼应起来的趋势，夜流音泛着淡淡红蓝色的异瞳眼，此刻颜色渐深。
忘情见此，训斥两只小狐。
“如此顽皮，像个什么样子，你们是野狐吗？去红姐姐那里领罚！”
两只小狐正好被自家大王撞个正着，心道糟糕，低着脑袋受训，然后老老实实下去受罚。
笙儿笑了一声，说：“多大点事儿，我小时候跟你，我们还不是四处乱窜。”
忘情叹道：“狐族本就族规不严，如果毫无约束，那岂不是乱套了。”
“妖不就是这样，自由自在。”
笙儿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忘情身侧听话的侍卫。
忘情道：“也是。”
二人说话间，夜流音难受的用手紧紧捂住胸腹，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对此，笙儿尚未察觉，只是看夜流音有些吃痛的样子，便问：“刚才他们伤到你了？”
夜流音抬起头，体内异样已经消失，恢复正常。
“没事。”
笙儿看到夜流音的眼睛。
“真的没事？可你眼睛的颜色怎么变深了？”
忘情也注意到异常，面色有些严肃，抬手落在夜流音额间，施法探看他的情况。
片刻后，收回手道：“并无大碍，应该是方才小狐们胡闹，那一道法力刺激到他体内封印，只不过”
夜流音问：“只不过什么？”
笙儿也好奇的望着忘情，“快说快说，不过什么？”
只不过夜流音体内的这道封印，却不像是狼族所说的，出自于五长老之手，反而带着点天界神仙的灵力。
尚不能十分确定，况且，忘情还不明白五长老是何用意，他只在心中犹豫片刻，就改口道：“只不过封印随着两百多年时光过去，渐渐有些松动了。”
夜流音倒不怎么在意。
笙儿说：“你说这个啊，大不了到时候再让我爷爷给他设一道。”
他们说话间，侍卫忽然抬起头，诧异的看向夜流音片刻。
然后察觉忘情注意到自己，又低下头默不作声。
忘情点点头，面上看似毫无波澜，实际上他已经察觉刚才凌风的异常反应。
这个凌风，潜伏在狐族，又想方设法留在他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
忘情没有开口多问，只是照常招呼笙儿和夜流音。
叫人搬来两坛子尘封多年的“不羡仙”。
这酒顶好，乃狐族中的上上品，香醇极了。
凌风作为忘情的侍卫，也是仆从，他安安静静的给忘情，和笙儿夜流音三人各自倒满一杯酒。
笙儿是有吃的有喝的来者不拒，端起酒杯，浅浅的嗅了一下，喂到嘴巴就喝了一口。
“很香，有点辣。”
夜流音望了一眼酒杯，他从未喝过酒，因为秦熙曾告诉他：流音还未长大，不可以喝酒。
淡色的异瞳眸，像是两汪死水，没有神采。
快三百年了，秦熙的魂魄还是毫无踪迹。
夜流音缓缓地捏着酒杯，送入口中，一滴眼泪悄悄滑落，落入杯中的酒里，和着酒液，被他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