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撞破隐秘
夜流音高大的身材和这孩童都能跨越的低矮门槛丝毫不符。
但他并不在意,他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撑在手臂上,缩着身体,目光一半呆滞一半期盼的望着院门口的木栅栏。
似乎在等人推开小栅栏门回家。
一位身穿褐色衣服的少年,发愁的来回踱步,嘴里急得不行。
“诶呦,别是真傻了吧,这可叫我怎么跟爷爷交代?都快半个月了,得亏是狼,要换成树妖,头上都该长出蘑菇和树藤了。”
跟笙儿活泼好动的性子相反,同伴忘情站在旁边倒没什么动作。
只是问:“你说他这个样子半个月了?”
笙儿掰掰手指数了数,啧了一声。
“可不是嘛,从我发现他到现在为止,已经十四天零三个时辰,到底被人家怎样了?好好的一条狼,突然就变成痴呆的流浪狗。”
忘情也无计可施,摇摇头,把笙儿叫到一旁。
回头看看毫无反应的夜流音,小声问笙儿。
“你前几天不是去过俞家吗?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笙儿有点摸不清他是要问什么。
“什么什么情况?”
忘情说:“就是那个秦熙的转世,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笙儿回:“哦俞明熙啊,家世还是不错的,容貌长得跟秦熙也有七八分相似,是个俊俏好看的模样,家中父母俱在,有个大哥和嫂子,比上一世孤零零的秦熙好多了。”
忘情点了点头。
“还有呢?”
“还有?”
笙儿想了想,又说:“对了,他还有个相好的姑娘,就住在他们家,好像下个月就要成亲。”
忘情皱眉,“原来是这样。”
笙儿这才明白过来,惊呼一声:“我知道了!他肯定是不能接受俞明熙成家,雏狼对亲近的人依赖心理很重的,要不然给俞明熙施个法术,让他忘唔唔”
笙儿话还没说完,就被忘情捂住嘴。
回头看,才发现夜流音眼神似被点醒般的望了过来。
忘情冷淡又美艳的眉眼,瞪了笙儿一下。
“你看你胡言乱语了什么!”
笙儿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拱了拱手。
“我错了我罪过我反省。”
夜流音清醒过来就想站起身,奈何坐得太久,半身已经僵硬麻木。
在笙儿和忘情的搀扶下才站起来,还不及站稳就想要出门。
忘情没敢松开他的胳膊,赶忙问:“要去哪儿?”
“去找他。”
夜流音的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精气神。
“法术是不可乱用的,况且你体内妖力和魔气都很不稳定,不如我们先回狼族,问问五长老如何?”
忘情一边劝说夜流音,一边给笙儿使眼色。
这番话所言非虚,夜流音停下了。
笙儿赶紧趁热打铁,附和道:“对,没错,忘情说得有理,你不信我也得信他,他可是狐族的王,很多年的大妖精。”
夜流音没有再动作,只是嘴里喃喃道:“他是俞明熙,我想要我的秦熙,我想要我熙熙,我想把他变回原来的样子。”
“这个…我们得先回去,找我爷爷想想办法。”
笙儿和忘情好说歹说,总算将夜流音哄回狼族。
但是五长老并没有给夜流音想要的回答。
笙儿和忘情也被训了一顿。
五长老说:“凡人生来就有自己的命数,就算是妖,也不能擅自动用妖力,给凡人施法,更不能抹掉凡人的记忆。”
“你是狼妖,他是凡人,他是要轮回转世的,若你强行施法,会折他的阳寿,不仅这辈子,来生也是活不过而立之年。”
“人妖殊途,你本不该掺和他的生活,他前一世结局已经很凄惨,最后尸骨无存,你若是将这些都忘了,那你便去给他施法或者将他强行带走吧。”
“若是你强行逆天改命,动了他或者他身边人的命运,不仅连累他来世短命,你自己也会遭天罚。”
如此种种,一句句掷地有声。
夜流音听得茫茫然,心跟着一分一分的冷下去。
怎么忘得了?
上一世,秦熙只活到三十五岁,一生艰辛苦楚。
最后等夜流音伤愈清醒,回去找他时,他已尸骨无存。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是可是谁把我的秦熙还给我。”
夜流音茫然的问着五长老,却又像在自言自语。
五长老看着这个流落凡间的后辈,他满脸的泪痕,也没有办法。
“只要不改变他本来的命运,你若是想一直陪在他身边,我也不会阻拦。”
俞明熙和方轻颜成婚当天,傍晚时分。
二人身穿喜洋洋的大红色婚服,走过厅门,在一众前来观礼赴宴的宾客的祝贺声中,在证婚人高唱的贺词声中,拜了天地,拜了高堂,最后夫妻对拜。
俞明熙放眼望去,一一看过,仍是没有那张时常痴望着自己的熟悉面容。
他还在生气吧,他还会回来吗?
在一众人的簇拥之下,俞明熙和方轻颜被送入洞房。
院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道人影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夜流音远远地望着俞明熙,最后大红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此时,夜流音的眼中有说不出的不甘和哀伤。
他真的成了多余的吗?
夜色降临。
大家该吃酒的吃酒,该用膳的用膳,觥筹交错,叙旧交谈,不再打扰新人新婚夜。
俞平沙作为一家之主,又有商铺和镖局的生意,往来友人熟识自然不会少,虽身体抱恙,却仍然应酬繁忙。
俞明林作为家里生意的二把手,自然也闲不下来。
宾客之中,有一家与俞家是世交,周家。
今日,周腾风带着家眷和儿子,欣喜赴宴。
当然,此时表里如一真正欢喜的,只有周腾风他自己。
俞平沙的身子骨大不如前,脚步略带虚浮。
不等他作为主人来招待周腾风,周腾风倒自己端着酒杯,来敬主人家这边。
周腾风笑得嘴都合不拢。
“师兄啊,今儿真是个天大的好日子,熙儿如今也成家,师弟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畅怀过,必须得敬你一杯,不,得敬三杯,你可别不给面子啊。”
俞平沙面露难色。
“不是师兄不给面子,奈何近来身体抱恙,这酒”
周腾风直接端起酒杯,递到俞平沙面前,不依不饶的要他喝。
“平日里就算了,今日师弟这酒师兄必须喝,莫非师兄还在因往事而责怪师弟?”
沈濛坐在俞平沙身旁,一直暗中给周腾风使眼色,不过周腾风并不买账。
无奈,俞平沙只好喝下这三杯酒,喝完好一阵咳嗽。
趁着俞平沙低头掩面咳喘,周腾风暗中向沈濛使个眼色。
沈濛见后,装作若无其事,坐了没一会儿,就借口离开,让大儿子俞明林和儿媳文如意招待众多宾客。
之后,某个隐秘的厢房,房门紧闭,厢房之中。
“濛儿,你可想死我了。”
沈濛嗔怪说:“真想的话,怎么那么久才来看我们?”
周腾风讪笑道:“嘿嘿师哥的错,那不是走不开嘛。”
周腾风和沈濛刚刚一场云雨初歇,赤裸相拥着温存。
想起往事,周腾风心中仍有不甘。
“若不是当年,师父执意要将你许配给大师哥,我们怎么会这般聚少离多,还让你生下他的儿子。”
沈濛枕在周腾风胳膊,微微皱眉。
“现在说那些,还有什么意思呢,只要你来看我们,也就罢了。”
转念一想,周腾风很欣慰。
“也是,反正现在我有你,还有我们的熙儿,熙儿生得俊俏,随你,真想让你再给我生一个,生个相貌随我的。”
“不正经。”
沈濛拍开周腾风还想乱来的手。
“生什么生,大师哥如今身体已经病倒,若再有了,拿什么话来堵别人的嘴,幸好熙儿长得没随你,否则可叫我怎么办?”
沈濛继续埋怨道:“今日熙儿大婚,你来就罢了,还带上那两母子,是叫来堵我的心么?口口声声说想我。”
周腾风哄着:“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我对你一心一意,是那个贱人自己死皮赖脸要跟着来,那个逆子随他娘的性子,惹人厌得紧。”
“对外我总也不好拒绝得太过,不然会引人怀疑,你看我今天给熙儿置办的礼单,那可是足足五大箱子值钱货,我最疼爱的人只有你和我们儿子,好师妹,我可是太想你了,我们再来一回。”
“不要了。”
沈濛嘴上说着不要,但还是和周腾风再胡天胡地颠鸾倒凤了一次。
二人正情浓,沉迷其中,根本没注意到厢房外的某一扇未关紧闭的窗户,正透着一丝缝隙。
外头有一人,忍着咬牙启齿的滔天恨意,看到这一幕。
此人正是周腾风口中的贱人,周夫人。
周夫人强忍着心中发疯的怨恨,周腾风,沈濛,她必须让这两人付出代价。
抓奸,还得让另一个当事人亲自来瞧瞧,周夫人心中有所决定之后,转身而去。
而和周夫人相对的方向,另一扇窗的角落,还有一个人,是俞明林的妻子。
此时,她无比惊慌,太难以置信,太让人耻辱,她的心仿佛要跳出来。
她从没想过,当家做主的令人敬爱的婆母,竟然会做出这样荒唐无耻的事来。
她害怕自己发出动静,双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