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白狐
陈烨没有选择在王进家的院子里练功，而是寻了个远离村落的僻静空地。
一整套的飞云剑法配合三阳步，对于现在的陈烨来说也就是个热身的效果。
目前陈烨需要将剑法与步法配合着完整的打出三次以上，才会有疲劳感。
紧接着丹田中便会发热，发痛。
灵气开始在丹田中盘旋，但是灵气本身并不会让他感觉疼痛，反而像是丹田中有什么东西被灵气带动后，令他感到不适。
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灵气里一样。
陈烨停下动作，举着剑坐在一颗石头上，喘息着。
“昨天你就没睡，今天还是早些休息吧。”陈汐的声音响起。
陈烨摇头道：“我太弱了，弱者不应该休息。”
“你这样透支自己，透支身体，就能成为强者吗？”陈汐问道。
少年沉默半晌，才接着开口道：“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如果那时的我是强者，结局一定会不同。”
“又是这样，”陈汐道，“你总是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难道你不觉得累吗？”
“我害怕了……那个时候。”陈烨说道，“我怕得再也不敢去拿剑，怕得不敢抬头，怕得不敢起身。”
顿了顿，陈烨继续道：“甚至……比在南县面对那个道士时，还要怕。”
那天在南江下游的破旧老院里，他能喊出“剑客只有自己当的最帅”，或许正是因为自己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吧。
如今在东鹿州的客船上，他面对强敌却低着头，只敢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嘲笑自己的无能无力与软弱窝囊。
明明自己已经是剑客，学了武功，有了剑，甚至有一只猫。
却比起一无所有时更加怕死。
他害怕自己失去得到的一切，害怕就那样窝囊的死去。
他还没有搞清楚父母为何抛弃他，还有一只小猫要养，还要去赴一个约。
他不想死。
“我知道。”陈汐说，“无论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陈烨不再说话，继续起身练习剑法。
“有人在那边。”陈汐忽然说道。
陈烨感受到陈汐所说的方向，凝神看去，只见到一个黑衣男人侧身站在那里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谁在那！”少年沉声喝道。
“大……大人，我——我只是路过！”密林中传来一个紧张中透着惊恐的声音。
男人将空空如也的双手展开，迈开步子向空地走来，很快就走出阴影，皎洁的月光落在他身上，陈烨终于看清对方的模样。
男人约莫二十五六岁，黑色的衣衫与黝黑的皮肤使其完美融入夜下的深林之中。
如果不是陈汐的提醒，陈烨恐怕只有打开自己的五色视野才能发现对方。
思行至此，陈烨索性打开视野，将对方看了个透亮。
视野中的男人身周，有灵气缓慢地流动着，五色均有，透明双色更多一些。
这是一个普通人，陈烨做出判断，但是陈烨并没有放松警惕，对方说的并非本地方言，而是大周雅言，这有些反常。
陈烨开口说道：“我不是大人，不过我可以问问你——这样晚了还在外游荡，是要做什么？”
他的语气充满审讯意味，只是他并不自觉。
男人在听到陈烨的话后，似是松了口气，说道：“我叫王二牛，是王家村的猎户，进山是想打些野味。”
陈烨终于放松心神，作为一个小有几分经验的猎人，他知道有不少猎物多在晚上出没，所以在晚上出来打猎是十分正常的。
陈烨收起长剑，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后半步说道：“实在抱歉，我无意打扰，我这就去别处。”
他在此处练剑，发出的声响必定会惊扰到野物使对方狩猎困难，对方过来看看也是正常的。
他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忽然灌木耸动，一只白狐亦步亦趋地从灌木丛中走出，进入月光之中。
纯白色的毛发在月色下熠熠生辉，令人炫目。
这显然不正常，且不说白狐很少在夜间出没，只说白狐这种稀有物种比起普通狐狸更加聪慧，绝无可能如此明目张胆走到两个猎人面前还坦然处之。
铿——
长剑出鞘。
陈烨手握剑柄，在他的视野中，白狐的身周灵气翻涌且不停地律动着。
很明显，这白狐与蜜饯一样，是妖！
这狐妖，难道也是来杀我的？
“你白日奏笛呼唤妾身，原来也是想杀掉妾身吗？”仿佛从幽深丛林中发出的声音响起。
陈烨惊讶地张开嘴巴，这竟是自白狐口中发出的声音！
对方竟能口吐人言！但是陈烨听不懂，它说的是本地方言。
陈烨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原以为是与蜜饯一般的小妖，谁想却是与说书先生口中说的吃人大妖无异的妖。
“不——是——，我……我没有……”王二牛话说得有些断断续续，陈烨也察觉这白狐妖似乎并不是来找他的。
陈烨看向王二牛，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分析一二。
此时王二牛明明黝黑的脸颊，却像是被月色夺去了深邃，只余下无尽的苍白。
“牛郎，你为何如此狠心！难道我就此离开还不够吗？”白狐说着转头看向陈烨。
陈烨顿时又变得无比紧张。
“你觉得这样一个孩子，能杀死我？”白狐的语气十分轻蔑，“我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笛声也再也听不见了。”
它突然龇牙作势要朝陈烨扑去，陈烨顿时神经紧绷双手将长剑紧握。
而王二牛却突然伸手紧张大叫道：“不要！”
只是这一声，是冲着陈烨喊的。
那白狐顺势嗖的一声蹿入灌木中，三两下便不见了踪影。
陈烨惊疑不定地看向白狐消失的方向，又转头看向呆愣在一旁的王二牛。
“不要什么？”陈烨开口问道，“你们刚刚跟它……说了什么？”
王二牛收回手，低眉顺眼地左顾右盼，随即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转身就要离开。
陈烨想要出手拦下对方，可一想到自己数日前多管闲事的后果便迟疑了一下。
这一下，王二牛已经再次隐入丛林中不见了身形，陈烨只能看见灵气逐渐平复下去。
像是寂静的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