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坠青云之志
近几日将会抵达京城，众人毫无离别之苦，一个个都充满期待。赵以观本想再嘱咐几句，但是看见陈清岚状态以及江云轻平日里的做事风格，似乎必要性不大，让陈清岚偶尔吃吃亏也是好事。至于孟青云，恐怕吃了亏都不知道自己吃亏了。黑铁虽然老实，但是却比孟青云聪明些，任劳任怨，团队后勤问题倒是不用过多担心。看着这几个奇葩组成的队伍，纵使无法绝对的一路上相安无事，但是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倒是快要到京城时，陈清岚碰了碰孟青云，问道：“你说我们都到京城了，你师父干嘛不让你在京城等我们，反而让你跑这么远，去姑胥城找我们？”
孟青云根本没想过这点，一见陈清岚这么问，一拍大腿说道：“对哦。这不一样吗？”
陈清岚眼珠子一转，说道：“这代表你师父就是想早点让你离开他，什么游历江湖都是骗你的。就是不想看见你而已，你说，你这趟出来有没有带什么宝贝？”
“宝贝？”，孟青云对于钱财毫无概念，自己貌似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于是摇摇头。
陈清岚坏笑道：“你看看，连件宝贝都没给你，我那个师傅再不靠谱，好歹给我留了把木剑。你们昆仑的令牌有没有？”自从知道昆仑是天下第一教之后，陈清岚就想着好好利用利用孟青云的身份，当代掌教的徒弟，昆仑分舵分布天下，到了那个地方不都得是座上宾。
结果孟青云看了一眼前面骑马的赵以观，说道：“本来是有，但是被赵先生收走了。”陈清岚看向没有转身的背影，牙有点痒痒。
孟青云这时把身后的剑拿到身前，说道：“你要是说赠剑的话，我临行之前，师父倒是把他的佩剑赠与了我。”
江云轻听见他俩对话，有点不愿相信的问道：“你师父的佩剑？黄秉文前辈的佩剑？潜龙在渊的龙渊剑？”
“江姐姐知道的好多啊。”孟青云笑着说道。
江云轻此时真的惊讶了，没想到黄秉文竟然会将此剑交给孟青云。随即给大家讲起了此剑的故事：“昆仑两把剑最有名，其中一把就是这龙渊。号称是法器，可以斩妖伏魔。相传当年黄秉文在昆仑修炼之时，一直没有趁手的兵器。一天夜里，昆仑皆听见一声巨响，就看见不远处雪山崩塌，天亮后，黄秉文遵师命前去查看情况。只见万年积雪的雪山山顶中间，出现了一个冒着热气的湖，黄秉文隐约可以看见一条白龙盘踞中间。黄秉文正打算回来禀告，忽然狂风骤起，水中光彩照人，一阵五彩霞光之后，白龙不见，中间插着一把宝剑，散发无上剑气，竟然斩的湖水发热。黄秉文取来宝剑，回去禀告。前任昆仑掌教根据取剑来历，赐名龙渊。”
只见孟青云这才恍然大悟，不曾想师父的剑竟然有如此神秘的来历，听起来好厉害，不由得抚摸两下。而陈清岚好奇心起来了，就问道：“那另一把叫什么啊？”
江云轻想要回答，赵以观却先行开口：“另一把，叫做昆仑。”江云轻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赵以观会先答出，名字倒是没啥问题，不过这把剑在江湖上更出名的名字，不应该是照胆吗？不过也无所谓，没必要非去抬杠。
孟青云也是点头，说道：“昆仑剑是掌教之剑，一直在昆仑大殿供奉，乃是掌教之剑。师父说他不用昆仑，是因为龙渊用顺手了，懒得换了。”一听就是敷衍的答案，也就孟青云相信。赵以观知道内幕，这是黄秉文为师兄陆离所留，江云轻接触不到这个层级。陈清岚无所谓。
这时的陈清岚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江姐姐认识龙渊吗？”
江云轻笑道：“只是听说，未曾得见。”
陈清岚有点失望，又问孟青云：“昆仑信徒可认得龙渊剑？”
孟青云托着下巴说道：“师父其实甚少佩剑，龙渊给我的时候，上面的灰尘都好厚了，想来是认识的人不多啊。”
陈清岚极其郁闷，令牌收走，有剑又无人认得，自己想要利用孟青云身份的算盘怕是没法打了。
早就知道陈清岚想要干什么的赵以观，背对着陈清岚，背影冲着阳光，正好遮住后面的陈清岚。陈清岚看着赵以观的影子盖在自己身上，默默的吐槽：“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阴影？”
官道之上，前面不远处就是京城外的十里洗尘亭。赵以观找了家茶铺，众人修整。孟青云知道已经马上就要到京城，喝完茶之后，显得略有心事，赵以观看了出来，问道原因。孟青云吞吞吐吐，小豆子看的着急，照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脚，疼的孟青云龇牙咧嘴，不想再挨踢的孟青云这才说，自己想要和赵以观比试一番，不知道是否可以。
赵以观微笑，说道可以，但是不是此处。不远处有一个无名湖，可以在那比试。
来到无名湖，众人在河堤处远远站着。孟青云和赵以观两人在湖边对立而站，孟青云行晚辈礼，赵以观回礼后，这场比试便等于开始。
孟青云向天一指，背上龙渊冲天飞出，发出一声剑鸣。此时的孟青云不再是痴傻模样，眼中如同含着惊雷。孟青云大喊一声：“赵先生小心了。”龙渊已经飞至赵以观身前三尺。赵以观手握自己的武器戒尺，也是直直刺出，龙渊剑不能再近身分毫。孟青云不愿放弃，步步走向龙渊剑，但是剑身被戒尺死死抵住，一寸不进。
终于握住龙渊，孟青云一剑挑开，赵以观微微一笑，一尺横扫，一道真气划开，孟青云飞至半空躲过。
站在湖水之上，孟青云说道：“此剑龙渊，遇水则威力大增。先生请接剑。”
赵以观微笑，伸出一掌，示意前来。
龙渊剑悬在孟青云身前，突然扎进水中，远处的陈清岚直觉得天地元气在疯狂的向水中凝聚，赵以观眉头微皱，不见半分轻松。
水上孟青云眼睛紧闭，只感觉四面八方皆是剑气。陈清岚想到自己当初刺赵陌上那一剑，也是如此，自己入玄妙境界只有那一次，但是看孟青云，似乎随时可入？孟青云与赵先生境界只差一品，但是却是两境，莫非这孟青云真的能够越境一战？
小豆子看二人不动，不明所以，在场以她修为太低，不明白为何师父不趁机上前，童言无忌，问出心中疑虑。江云轻眼睛死死盯着远处一战，叹道：“不是不去，而是不能。这孟青云你看着只是站在水上，但是他附近的天地元气已经暴虐。赵先生现在如果过去，恐怕光是附近天地元气的攻击，就够赵先生头疼，更别提这未刺出的一剑。赵先生此时也在想办法抵挡这未出的一剑。”
赵以观戒尺收起，拿出平日里好拿的书，大声说道：“君子六艺，每科皆有用处，清岚，小豆子，让你们看看读书人的本事。”
话音刚落，孟青云眼睛睁开，轻声说道：“潜龙在渊。”右手从下而挥至面前，一条巨龙从水冲天飞起，，隐约可见龙头处，龙渊正在当中。碧蓝色的巨龙鳞爪飞扬，冲着赵以观发出巨大的一声龙吟。眼神看向陈清岚他们这边，黑铁直接吐出一口鲜血，小豆子当场吓哭，江云轻赶忙捂住小豆子眼睛，喂黑铁吃下自己的丹药，自己也赶忙吞下，却看见陈清岚丝毫没事。
只有陈清岚自己知道，腰上的木剑一直在不停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极其兴奋，所有袭来的剑气，皆被他吸收。
赵以观的衣服皆被吹起，但神色未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飞到与巨龙相同高度。赵以观大声念道：“三尺戒尺量天地，一卷圣言辨鬼神。我意已明风随去，有蛟龙处斩蛟龙！”
孟青云此时剑意最剩，右手剑指，大喊一声“去！见龙在田！”
巨龙怒吼，上下盘旋，仿佛要撕碎天地，撕碎湖水。直飞向赵以观。
赵以观一步不退，手握书卷，看着巨龙，开口道：“子曰：令行禁止！我说：止！”
在赵以观面前三尺之地，巨龙彷佛撞到无形的屏障，一步不得进，着急的不停挥舞前爪，用自己的头撞着前面。
赵以观继续开口道：“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我说：君子行仁义而立于天地！禽兽无仁无义，不立于天地！我不见禽兽！”
天地元气四面八方刺在巨龙身上，水汽不停蒸发，巨龙在渐渐消散，恐惧的大吼，没有丝毫作用。
江云轻看着被渐渐打散的巨龙，想起来自己当夜入赵府暗杀，如果当时赵以观出手，恐怕自己早死的尸骨无存了吧。江云轻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旁边的人：“这就是传说中的言出法随了吧。”
小豆子看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只知道自己的师父牛逼，但是从来没想到师父牛逼到这个程度啊。
陈清岚看着，目瞪口呆，念叨着：“这那还要圣人说啊，先生已经是圣人了啊。”
巨龙消散，露出龙渊，龙渊刺在无形屏障处，赵以观伸出手，轻轻捏住龙渊剑尖，一直振动的龙渊剑气消散，但剑意还在，赵以观轻轻说道：“子曰：不欲以静，天下自正。我说：静而修身。”剑意四散，龙渊被赵以观彻底握在手中。
看着自己的龙渊竟然能被别人握住而没有剑气伤人，孟青云也是震惊。当年为了收服龙渊，自己如同熬鹰一般，与龙渊大战三天三夜，浑身是伤后，才让龙渊为自己所用，但凡自己和黄秉文之外的人拿起龙渊，皆是剑气肆意，最少也得和龙渊打一架才行。没想到此时能如此安静的躺在赵以观手上，孟青云彻底服气。
体内真气耗尽，踉跄着来到众人身边，孟青云差点跌倒，被黑铁一把扶住。小豆子因为黑铁被青龙剑气所伤，本想一脚踢到孟青云的腿上，但是想起来刚才孟青云的威武，再加上他现在虚弱的样子，心里想，本女侠先饶你一命。
转了转眼珠子的小豆子又悄悄的问陈清岚，要是他能不能接下那一剑。陈清岚陷入沉思，旁边的江云轻笑了起来，小豆子不明白江云轻为何发笑，江云轻表示，陈清岚根本等不到孟青云使出这一剑便会落败，陈清岚思考完回道小豆子，自己应该会在巨龙凝聚时就骑马跑远了，自己又不傻，和孟青云这样的变态死干。
赵以观来到众人面前后，江云轻这才看出，虽然赢了，但是现在的赵以观嘴唇惨败，想来赢的不像看起来这么轻松。孟青云赶忙施礼，表示自己输的服气，赵以观却是轻咳两声，手中却有血色，陈清岚大惊，赵以观摆手示意无碍。这才和众人说出，自己赢得并不轻松，孟青云剑气充裕，尤其最后巨龙，孟青云应该是将自身所有真气全部泄出，并且入了玄妙之境，真的有可能打败昊天境三品的高手。要不是自己君子六艺，恐怕现在也是落败。
众人听了赵以观的解释，这才明白刚才是有多难，小豆子对孟青云也是刮目相看。陈清岚和江云轻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在想捡到宝了、捡到宝了。唯独孟青云自己汗颜，连自己的武器都被别人收走，一败涂地，若是生死一战，自己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赵以观虽然受伤，但是自己现在却如同废人，小豆子都可以把自己一剑刺死。只有对手，才能明白对手的可怕，自己离赵以观不是一品距离，而是一境之差。
赵以观示意众人坐下，孟青云调理一番，自己也好稍微休息，和陈清岚以及小豆子说道：“我教你们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我知道你们对其中一些不感兴趣，我今天用的就是礼，每一科都有自身用处，只希望你们能够理解其中奥妙，以后自己慢慢发掘。”
然后专门给陈清岚说：“咱们今日便分别，日后再见。希望那时你已经如此时的孟青云一样，可以给我制造些麻烦。”
从来没想到这么突然，陈清岚有点恍惚。小豆子和黑铁也是不舍。江云轻知道陈清岚入京的条件是入的菩提境一品，却不知何日才可入得，这下不知道何日才能再和赵以观相见。看向赵以观，脸色微红，只是知道这人和自己有云泥之别，只能远观，而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但是有些事，不是能不能做，而是是否能够控制的住自己。
陈清岚回过神，这几天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决定不扭捏，只是冲着赵以观行了一个学生礼，认真说道：“老酒鬼是我师傅，而您一直让我叫您先生。但是您所教我之事，已经远超老酒鬼教我，我知道我即使拜您为师您也不会同意，但是我想给您说，我是您的学生，只是这个学生，与徒弟无异。”
赵以观默然后，缓缓点头。
陈清岚再行礼，接着说：“离别之际，学生想请教先生一个问题。”
赵以观有点意外，但是点头让陈清岚说。
陈清岚说道：“先生此去京城所为何事？”
众人觉得陈清岚问的废话，但是赵以观却认真回答：“考取功名。”
陈清岚摇头，说道：“先生再想。”
赵以观恍惚后微笑：“状元及第。”
陈清岚也笑了，说道：“我陈清岚的先生必须是天下第一。”
赵以观难得为这种出风头的事情点头。
陈清岚再行礼，盯着赵以观的眼睛，问道：“及第之后？”
赵以观从陈清岚的眼神里看到了很多东西。想起陈清岚和自己在一起的这些时间；想起陈清岚的大放厥词；想起陈清岚在听雨轩的演讲；想起在去董鹏举家路上吃的路边摊；想起那些百姓的满足的微笑；想起陈清岚的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想起董鹏举的志愿，愿大夏再无寒门，愿人人皆为贵子；想起津卫力巴们赤脖子汗流的劳动只为碎银几两；想起这一路走来看到的点点滴滴；想起自己过问心境时，自己存在的意义。
不再犹豫，赵家麒麟子站了起来，看着这浩渺的无名湖，微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学生陈清岚，用真气大声喊道：“子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说：以民为本，以民为贵。不趋炎附势，不摧眉折腰。布道无遗，天下为公。赵以观之前为天下而读书，为圣学而读书，为皇上而读书，为自己而读书。此后，赵以观只为天下万民而读书！让天下万民人人有书可读！”
陈清岚跪倒磕头，大声喊道：“陈清岚替天下万民拜谢大夏状元赵以观！”
声音远远传去，再次回荡，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