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陆离

    赵二公子受伤当夜，老酒鬼破赵家府门而入。整个赵家如临深渊，所有供奉长老将老酒鬼纷纷围住。家中家丁私兵列阵于前。老酒鬼散出天地元气，所有人一击倒地。赵家老祖难得出现，屏退众人，将老酒鬼请入密室。

    远在京城的黄秉文，这时手上也拿到了姑胥城昆仑分舵的一份密报。这是自己作为掌教，下达为数不多的命令，让姑胥城分舵，及时将城内一切大事小事及时汇报给自己。没有明确让留意着破庙情况，这是为了师兄的安全。昆仑也不知道，自己的前掌教就住在这城内。

    密报为“赵家二公子，与人比试，依靠昆仑丹药强行升境，境界至破甲巅峰。与赵二公子比试者，为一少年乞丐，十岁上下，手持一柄木剑。似在比试中破境，后刺出一剑，一剑，破符甲，碎玄铁折扇，赵二公子后退三十步，小乞丐进三十步，直至退无可退，以符甲抗之。仍身受重伤，左肩尽碎，目前体内真气四窜，恐一生无法再晋升一步。当夜，一老酒鬼破赵家府门而入，境界不祥，疑似昊天境一品，后与赵家老祖宗密谈，内容不得而知。”

    当天晚上，昆仑现掌教进昆仑祠堂，向昆仑历代掌教上香。道童送酒十三回，酩酊大醉，醉卧祠堂。来往道童皆听见掌教大喊“陆离无愧列祖列宗，昆仑当兴!”新来道童不知陆离为何人，昆仑长老听到这个名字皆是沉默。

    一剑破符甲，晋升问心境。睡了一天的陈清岚，终于在第二天黄昏时间，浑浑噩噩的醒来。老酒鬼和宁军守在其旁。赵家没有派人来找麻烦，赵陌上也没有找杀手前来。但是听闻赵家已经将这姑胥城昆仑分舵的丹房长老请了过去，市面上所有天材地宝，赵家也在大量收购。小宁军倒是问过要不要买一些药，老酒鬼嗤之以鼻。还有什么药能够比得上这两个小孩子体内的金丹，再说了，三个人就剩了一两银子，买个屁的天材地宝。

    老酒鬼坐在老树之上，喝了一口酒，抹了抹嘴，对陈清岚说道：“这武学之道，六境十七品，前两境凡人、破甲，为外功之境，凡是练习，皆可达到。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后四境，说是武学，不如说是修道，是与天地相通。可能朝闻道，也可能一辈子停滞不前。你们两个人，一个现在是破甲境一品，一个是问心境三品。老子能教的东西，已经全部教完。以后的路就看你们自己。”

    随即看向陈清岚：“臭小子，不用追求剑招，天下万般剑招，无非是刺、挑、劈、砍。你如今的境界，已经可以游历江湖。江湖百年皆是梦，天地阔，任君行。修道之路，道阻且长，但行则将至。去走走看看吧。去问道，问自己的道。”

    陈清岚默默地听着老酒鬼说。

    “老子给你的木剑好生收着。这柄剑曾经跟着我见证过整个江湖。他以前的名字叫做照胆，以后的名字你自己来取，至于他将来会变成什么样， 取决于你。如果以后你有机会能够遇到叫得出他名字的人，那么这个人你可以完全信任，一定是老子的至亲至交。老子的事情你不要打听，你也打听不到，等到你的实力达到可以知道老子事情的时候，就算你不打听，老子的事情也会有别人主动来告诉你。教你练剑，不用感激，你不是老子的第一个徒弟，但是绝对是最后一个。”

    “嗯，好。”陈清岚点点头。

    “老子教你，不求你报恩，但是如果将来能够遇到老子的大弟子，如果打得过，就杀了他。至于他是谁，还是那句话，你实力达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如果达不到，知道了也没用。”老酒鬼继续说。

    “既然入了老子门下，不求你举世无双，只要求你以后，可以仗剑直言，为眼前不平之事而鸣。老子走后，会给你留下一道金牌，此金牌不可丢失，至于作用，机缘到了，你自然会发现。”

    “嗯，好。”

    老酒鬼站了起来，要求陈清岚发一个誓。“我知道你在世上没有重视之人，重视之事，但是我依然希望你可以起誓，不入菩提境一品，不入京城。”

    陈清岚二话没说，立刻跪下，三指指天，两指指地，起誓道：“我陈清岚在此立誓，此生不入菩提境一品，绝不入京城。”

    老酒鬼满意的点点头，而后传音给宁军：“我给你留了一封信，等老子离开后打开，绝不可让那小子知道信内内容，切记！”宁军看向老酒鬼也点了点头。

    起完誓的陈清岚，双眼透红，他已经大概知道要发生什么，还是忍不住问道“那老酒鬼你呢？”

    “老子这辈子生于世上，欠的酒太多，欠的架太多。为了教你们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老子打算去走走看看，见见哪些希望老子已经死了的人，也见见哪些希望老子没死的人。老子爬上过这世上最高的山，去过这世上最大的海，吃过最贵的东西，见过最厉害的人。曾经住在千金台，一掷千金，只为红颜一笑。也曾居于市井，看易子而食，见人生百态。老子平生，江南江北，最爱牡丹亭。趁着现在还有一身浩然气，那便千里快哉风。”没有见过这样的老酒鬼，没有听过老酒鬼说过这样的话。

    “老酒鬼，什么是道？”

    “本心即是道。”

    “那你的道是什么？”

    “愿世人惟不平则鸣，天下为公。我执剑而行。”

    “何日动身？”

    老酒鬼站了起来，三枚古钱落地，看向古钱，高声笑道：“就是今日！”

    一道金光飞向陈清岚，接住后，发现是一块金牌。老酒鬼拔地而起，脚踏虚空，如同流星一闪，飞向天际。耳边传来老酒鬼最后一句话：“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陈清岚跪下，满脸泪水，一年来从来没有叫过师傅的他，冲着老酒鬼离去的方向，低声说了一句：“师傅保重！”

    一直没有被老酒鬼收徒的宁军，看着老酒鬼离去，也跪了下来，默默说道：“虽然你不曾收我为徒，我却一直尊你为师。你是世上待我最好之人，是我永远的师傅。如果此生确无师徒之缘，我便为你尽子女孝道。师傅珍重。”叩首三次。

    这一日，昆仑掌教重排天玑榜。霸榜十年有余的黄济道，这次不再独享天下第一，一个被江湖遗忘近十年的名字再次上榜，直列榜首。

    陆离，境界，扶摇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