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两清
金坠楼转身看向众人,在杀掉时心水后,他的表情看上去已经没有那么恐怖,带上了淡淡的笑容。
“事已至此,事情已经明了,宝库钥匙一事是真的,但满月庄主之子是假的,他有没有另外两把宝库钥匙还未可知。”
金坠楼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一遍,就看到江文山早早被聂平安给制住了,此时还在满头冷汗的看着他。
金坠楼满意的点了点头,续又指向地上的时心水和仇夫人。
“这二人设计抓我挚友,害我挚友母子性命,威胁我挚友下毒害我,我中毒后走火入魔,杀害一人,重伤多人,是我做的,却又不能完全怪罪于我。”
金坠楼看到人群中有人不满的皱起眉头,他又接着说:“我非是不承认自己的罪责,但害人重伤非是我的本意,你们围困我之时,本就不是你们死,就是我先亡,想必大家也明白这一点。”
金坠楼收剑入鞘,对着众人一抱拳,道:“我滴水观音在江湖闯荡多年,并不在乎多些仇人,若被我重伤之人无法放下此仇,那不论是雇人前来,还是亲自前来,我都执剑静候。”
他看向白师恭和一直没说话的阳平子道:“白山长,阳平子道长,这持续几个月的事情,是否能在此结束了呢?”
白师恭和阳平子对视一眼,白师恭轻轻点头,对金坠楼说道:“既然误会已经解除,其中作祟的人也已经被就地正法,这件事情自然已经算是结束了。”
阳平子手中拿着浮尘,他脸上笑吟吟的模样,视线扫过地上的尸体后,也对金坠楼点了点头。
“此次事件,前有江文山冒充满月庄主之子骗取宝库钥匙,后有时寨主与仇夫人谋害滴水观音,现下,时寨主与仇夫人已然殒命,再不会有后续,而江文山……”
阳平子转头看向被聂平安压着的江文山,道:“既然确定了他不是满月庄主的儿子,那他手中有两把宝库钥匙的事情想必也是假的,既然如此,那滴水观音手中的宝库钥匙便留在身边好了。”
金坠楼听闻此话,他眼睛转了一圈,道:“这宝库钥匙于我而言,有与没有并无太大变化,我也不会对那些百姓的骨血钱财有所觊觎,既然阳平子道长说让我留着,那我便留着,还是那句话。”
金坠楼对众人一拱手,道:“宝库钥匙在我这里,若有朝一日诸位拿到了宝库的另外两把钥匙,只要你们前来寻我,那我必然不会吝啬,我只想看着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得到抚慰。”
白师恭和阳平子对金坠楼拱手还礼,道:“多谢滴水观音高义。”
金坠楼终于露出了一个堪称和蔼的笑容,对众人道:“此件事了,这川南山峰上炎热风大,诸位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就是逐客了,虽然这川南山峰并不是金坠楼的地盘。
白师恭看了一眼金坠楼,对身后的人招了招手,马上有人上前将时心水的尸体带走。
时心水好歹是无定寨的寨主,他身死一事不是小事,白师恭把尸体还给无定寨后,还得将在川南山峰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无定寨。
仇氏兄弟见金坠楼并没有阻止白师恭,他们也大着胆子上前,将仇夫人的尸体一并带走了。
人死如灯灭,金坠楼还不至于在杀完人后再去鞭尸,他并不是那么丧心病狂的人。
等人走干净,金坠楼转身,就见唐楚也从座位上缓缓站起来,他伸手扶在唐术的肩膀上,似乎是坐的时间太久,有些腿麻,站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唐公子……”
“金坠楼,”唐楚出声打断了金坠楼要出口的话,他转身看向金坠楼,语气也不像在三层酒楼中那么客气。
被唐楚这样直呼姓名,金坠楼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沉默下去,目光也飘向远方,竟是有些不敢直视唐楚。
唐楚跺了跺脚,感觉腿上的冰冷麻木逐渐褪去后,他才松开唐术的手,缓步走向金坠楼,对他伸手道:“你那里还有糖渍红豆吗?”
“有!”金坠楼马上回头,从胸口拿出存放糖渍红豆的布袋打开。
唐楚从布袋中捏出几颗红豆放进口中,这红豆有些粘,像是新做出来还没有晾晒过,放进口中时,红豆上还有些属于金坠楼的体温。
吃完红豆,唐楚抬眼看向金坠楼,山风骤然变大,吹得两人发丝飞起,遮挡住了唐楚看向金坠楼的目光。
“你吃了一颗冰凌花研制出的解药,我吃了你几个月的糖渍红豆,你被昭昭带回三层酒楼,三层酒楼救你一命,那夜我内力失衡,你豁出性命救我,你与三层酒楼已然两清。”
唐楚的话音落下,金坠楼的面色突然难看起来,他眉头皱起,握着归青剑的手紧了紧,他已经意识到唐楚想要说什么。
“你与三层酒楼、与我皆是两清,从此,再没有任何干系,你且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唐楚!”金坠楼咬牙叫了一声,他看着唐楚的目光中似乎有些受伤,他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听到金坠楼这么说,唐楚竟然嗤笑一声,道:“三层酒楼需要朋友,但唐楚不需要,你与我相识几月,何曾见过我有什么朋友。”
唐楚转头看向面色不好的唐术等人,道:“收拾一下,回酒楼去了。”
“是,大哥,”唐尧还算镇定,他应了一声,将地上的矮几等物收拾好,放进马车中。
趁着唐尧收拾东西,唐楚背对金坠楼而立,双手背在身后,阳光从树叶中洒落,却似乎没有一丝阳光照到他的身上。
“金坠楼,我还没有查到你身上除了曹玉书外,还背负了什么血海深仇,但有一句话,算是我们相识一场对你的劝告吧!”
金坠楼看着唐楚的背影没有接话,他的指甲已经在剑鞘上扣的劈断了。
唐楚迈步往马车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若你想报了身上的血海深仇,那便摒弃掉你身上这无用的善良与犹豫,不然,你永无复仇成功的那一日。”
唐楚上了马车,唐术也随即上了马车,只是他在进车厢前,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还呆愣在原地的金坠楼,唐尧倒还好,他只是无视了金坠楼。
公仪昭上马车之前,也转头看了一眼金坠楼,想了想还是道。
“我们三层酒楼的软饭是不是不够好吃?才让你辜负我家大哥哥的一片好意,若你不吃解药,只要待在我大哥哥身边,你就算想报仇,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们的内力还能相辅相成……”
“昭昭,进来,”马车里响起唐楚的声音,虽然他声音中没什么起伏,却还是吓了公仪昭一跳,她对着金坠楼啐了一声,转身进了马车。
陆明尧对金坠楼一抱拳,他没有说话,只是扬起马鞭对着马屁股抽了下去,驱赶着马匹下山了。
金坠楼看着马车从他身边走过,马匹在地面上踢踢踏踏发出蹄铁踩在石面上的声音,直到再也听不到声音。
他转身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马车的痕迹,他只能轻声叹息,在怀中摸索出一个布包,打开之后,里面是他向唐尧讨要的赤阳草。
虽然唐楚说两人已经两清,但金坠楼却觉得他欠的根本还不清,不管是救命之恩,还是那颗冰凌花的解药。
那夜就算没有他,想必唐楚也不会有事,唐尧等人那么熟练的为唐楚熬煮出一大桶药汁,想必也是因为唐楚以前就有这样的症状,以前的唐楚没事,那夜的唐楚自然也会平安的活下来。
可是他不一样,虽然公仪昭捡他回去,但没有唐楚的命令,根本不会有人管他,唐尧更不会给他开药,如果不是唐楚助他调息内力,让他在三层酒楼休息,他早晚会因为无法平衡火毒和身上逐渐加重的伤势而死。
那夜调息的内力又怎么能和一条命的恩情相比呢!说到底,还是他欠了唐楚的。
马车上,公仪昭还在愤愤不平,她拿了一颗果子用力啃咬,咀嚼的时候,仿佛在啃金坠楼的肉。
“这金坠楼可真是不识好歹啊!我们哪里对他不好?他吃的最好的饭菜、用着最名贵的药材,还有大哥哥给他调息内力,他竟然还真的吃了解药,真是个白眼狼!”
马车里的氛围并不好,除了愤愤不平的公仪昭外,唐术眸中满是阴郁,就连平时最温和的唐尧也很是愤怒。
唐楚拿了一件厚披风披在身上,刚才被山风一吹,他觉得有些恢复的体温又在流失,也不知道是山风太冷,还是他的内力又开始不太平衡了。
“确实,这人忒不识好歹,总要教训他一下,”唐术接了公仪昭的话,他脸上露出个阴森的笑容,手指在窗柩上轻轻抓挠。
“咱们这么贴心的照顾他,他却丝毫不念恩情,这样的人,就应该让他吃点苦头。”
唐术和公仪昭一唱一和,眼看着金坠楼已经在他们口中被碎尸万段,唐尧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唐楚,他伸手为唐楚把脉,眉头微微一皱,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黑棕色的药丸递给唐楚。
唐楚低头把药丸吃掉,酸苦的味道马上侵占了他的味蕾,把刚才吃过的糖渍红豆的甜味彻底掩埋。
舌尖抵住上颚,把苦味合着唾液吞进喉咙,唐楚这才开口说话。
“金坠楼与三层酒楼互不相欠,不必为难他,本就是萍水相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