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平静
晨光照进窗户的时候，林慎晖也准备离开了，苏皖宁的事，有一系列后续的麻烦，涉及的方方面面都需要他去打点。他不想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仲凯老家的那些人也需要敲打一下。现在苏皖宁的态度不明，对仲凯他轻不得重不得，得想个完全的办法。
这些他都不打算让阮青青知道，他要为她做挡雨的伞，保护她不被淋湿就好了，至于雨滴大不大，雨水冷不冷，她都不需要知道。
“林慎晖……”
林慎晖的手停在门把手上，回过头来，看向阮青青。
“谢谢你，还有”还有对不起，那天误会了你，对不起。她一直都很想说这个，可是，说不出口，这一夜过后，她更说不出口，不想提以前，不想提沈岸，就算是道歉，也不想提。
“还有？”林慎晖等不到下文，开口询问。
阮青青笑了笑，说：“还有，好好休息。”
林慎晖也笑了，他知道她想说的不是这个，但是，那又怎样呢，她想说什么不想说什么，她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他由着她就是了。
左右这辈子就这一个人了，由着她，什么都由着她，不需要她再小心翼翼，不需要她再揣摩谁的情绪，有他在，她想怎样都可以，他为她兜底。
“青青，花园的花，每天都很美，你想看吗？”
阮青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心里有些酸胀，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绷带，说：“不要给我送。”
林慎晖温和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笑着说：“好，不送。”
阮青青是三天后才去看的苏皖宁，她去花店买花，拒绝了老板的推荐，挑最显眼的颜色，凑成了一大束，搭配起来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但是那么多绚丽的颜色凑在一起，总是好看的，希望它能给人带来一点点好心情，一点点也好。
推开病房门的时候，苏皖宁正半坐在床上，看向窗外，听到声音才转过头来，看清来人后，笑了笑，只是嘴角僵硬地勾起，那个笑算不上好看。
阮青青深吸了几口气，压住想哭的冲动，走进去把花递到苏皖宁面前，说：“闻闻，香吗？”
苏皖宁很配合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她，说：“很香。”
阮青青这才笑了，把花放到旁边的桌子上，顺手掰了一个香蕉，问苏皖宁：“吃吗？”
苏皖宁摇了摇头，说：“我妈不让吃，说是……小月子，不能吃凉的。”
阮青青拿着香蕉的手僵了一下，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对不起啊”
“说什么对不起，我才应该说对不起，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
阮青青不知道说什么了，摇了摇头，又低下头，手掐着香蕉皮，留下一个个月牙状的指甲印。
“原本是想，等孕吐反应好一些，就准备结婚的，前几天还挑伴娘服来着，看中了一款抹胸长裙，还在想你肯定不愿意穿。”苏皖宁说着说着，笑了。
阮青青心里难受，伸手摸摸苏皖宁的手背，说：“我愿意穿，你挑的，我都愿意穿。”
苏皖宁反手握住她的手，说：“可惜，现在用不到了。”
阮青青抬头看她，看到苏皖宁挂着笑容的脸上那种万念俱灰的平静，她心里其实已经隐约有预感了，“决定了？”
“嗯，不怪他，是我自己的选择，但是，也不想再在一起了，觉得没意思。”
“皖宁……”
“只可惜了我做了好多婚礼的准备工作，方案就定了三套呢，我还收藏了很多好看的婚纱照模板，原本还想拍点跟别人不一样的呢。你干嘛脸色这么难看啊，笑一笑。”苏皖宁伸手扯了扯她的脸颊，扯出个不自然的微笑弧度，才接着说：“要不我打包发给你吧，你应该很快就能用到吧。”
她不傻，这几天发生的事，不管是整个被救的过程还是在这样的私人医院享受近乎于殷勤的特殊照顾，处处都是那个男人的痕迹。
若不是极度的在意和重视，林慎晖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做到这种程度，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他女朋友的朋友而已。
阮青青不知道怎么跟苏皖宁说她跟林慎晖之间的事，即使是最好的朋友，涉及到感情，也做不到完全的坦诚。
“青青，你比我幸运。”
幸运吗？如果没有遇到林慎晖，她的人生又会是怎样的，她想不出来，想这个也没有意义。事实就是她遇到林慎晖了，享受了他的好，承受了他的坏，他的一切都在她的生命里打下了印记，再也消除不了。
“你有什么打算吗？”
“不知道，先跟爸妈回家吧，以后，或许会出国，也或许不会，且走且看吧。”
原本的人生规划都与仲凯有关，只不过短短数天，这些规划就被全部打破了。现在再回想那些满心欢喜的勾画着未来蓝图的细节，都觉得又好笑又讽刺。
“且走且看”四个字让阮青青心里又涌上一阵难受。苏皖宁是很喜欢或者说很习惯于做计划的人，明天做什么，周末做什么，什么时候洗衣服什么时候逛街，逛街先去哪里，逛到几点，甚至买几个水果吃到什么时候，她都会去计划一下。就是这样的人，说出了“且走且看”四个字。
一段失败的感情，对人的影响能多大呢。
苏皖宁的平静让阮青青有些害怕，比她预想中的歇斯底里的状态更让她担心。
“皖宁，其实我跟林慎晖，我们……他的未婚妻找过我，那之后，我们就断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的感觉，我想把他忘了，我也以为我能把他忘了，可是，他，我也搞不懂他想做什么了，不管他做什么，我心里好像都有些难受，他对我好我也难受，他不好，我也难受。我不想原谅他做的那些事，可是不原谅一个人的感觉，好累。”阮青青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她潜意识里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才可以。
苏皖宁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又伸手摸了摸阮青青的头发，轻叹道：“傻瓜，你怎么那么傻，分手的时候不告诉我，难过的时候不找我，现在跟我说这些，是想跟我同命相连吗？还是觉得撕开自己的伤疤，证明一下自己也很惨就能安慰到我？”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阮青青勾着手指，脸涨红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苏皖宁看着她，伸手抬了抬她的下巴，看向她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青青，我不要你跟我同命相连，我想你幸福快乐，我们两个，至少得有一个吧，至少得有一个啊。”
至少得有一个是圆满的，在憧憬爱情的年纪遇到最好的爱情，在真心交付的时候，遇到对的那个人。
仲凯不是，林慎晖呢？
脑海中浮现那个人的样子，或许，他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