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道谢
病房外，阮青青坐在座位上，走廊里明亮的灯光照着她苍白的脸，脸上有密密麻麻的红点，眼睛周围尤为明显，那是因为长时间倒挂充血导致的毛细血管破裂。林慎晖跟医生再三确认，只是看着吓人，实际没有什么大碍，过些日子就会消退。比起这个，阮青青的精神状态更糟一些。
苏皖宁的孩子没保住，人还在昏迷当中，仲凯没了魂儿一样，只知道守在她旁边拉着她的手流泪。别人不管说什么话他也没有反应。
后续一系列的事件处理，跟医院和警察这边的沟通全靠林慎晖。林慎晖在处理这些事的时候一直拉着阮青青的手，她也不说话，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听他跟不同的人交流，有时候会打电话交代什么事。他的表情始终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在听到孩子没有了的时候皱了皱眉，看了阮青青一眼，握住她的手攥得更紧了。
不管跟谁交流，不管说什么话，他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冷静镇定，这种好像一切都能妥善处理的强大气场让她感到安心。
她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依靠他就可以。
不久之前她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再相信他，可是遇到事了她才知道，她唯一能信任的，只有他。
苏皖宁的父母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空荡的走廊上，仲凯被苏家父母出从苏皖宁身边赶出来，靠着墙角坐在地上，头垂在双膝之间，苏父铁青着一张脸，压着怒意斥责那个把自己的女儿拖入深渊的男人，他脖子上的青筋和血管暴起，显然是恨到了极致，可是骨子里的教养又让他说不出更恶毒的话，只不断重复着让仲凯离自己的女儿远一点。
病房里苏母轻唤着女儿的名字，哭声压抑又悲戚，隔着一扇门，阮青青都能感受到一个母亲肝肠寸断的心疼。
当医生说到幸亏送医及时，再晚一会儿，后果不堪设想时，苏母身形一晃险些跪了下来。他们从接到电话到赶到医院，一路上，前因后果，林慎晖和阮青青在这个过程中所做的一切两个老人都有了大概的了解。他们的心惊和后怕都融成了浓烈的感激，阮母拉着阮青青的手，泣不成声。她其实很怕面对这样的场面，更不知道怎样回应那一对老人满含泪水的感谢。
她心里充满了不安和内疚夹杂着对苏皖宁的担忧，面对两个善良的老人，她无力消化自己内心复杂汹涌的情绪，只觉好像有无数沉重的石头压在身上，让她几乎站不住住，只能紧紧地拽住身边的人，那双手是她所有力量的来源，支撑着她，不要倒下去。
“苏先生，我已经跟医院这边沟通好了，令爱会得到最专业的治疗和陪护，当然如果你们不放心，由你们亲自照顾也可以。病房里的套间，隔壁的休息室都可以住。三餐会有专人来送，明天我的助理会过来，你们有什么忌口或者其他什么要求可以跟他说。等令爱醒了，警察会过来，你们也不用有心理负担，配合警察就好。我联系了心理医生，等她身体恢复一些，可能会需要进行一些心理治疗。”
林慎晖例行公事一样跟苏父说着话，语气里没有什么温度，可就是这样就事说事的一番话，成功的安抚了这一对陷入茫然和脆弱中的老人。
等他拉着阮青青离开的时候，经过仲凯面前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阮青青其实很担心林慎晖会对这个已经被一系列的意外打击的体无完肤的可怜男人说什么伤人的话。
她不由得拉近了林慎晖的手，林慎晖看了她一眼，眼神温和了很多。只是在转过头去面对仲凯时，那眼底的鄙夷就分外明显了。
“理智的做法你可以去多赚一些钱给你的女人凑一些医疗费，不理智的做法你可以回老家去找到那嘴欠的始作俑者给他一刀杀鸡儆猴，再不济给病房里的人熬粥煮汤也算你有点用处，一个遇事只会哭的男人是最怂的孬种。苏皖宁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男人。”
仲凯终于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沿着笔挺的西装裤往上，挺括的衬衣一丝褶皱都没有，那张冷峻的脸上，透着上位者的倨傲，那么高高在上，看向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低等的生物。
他是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这样贬低，这是种屈辱，他应该站起来照着那张脸挥上一拳才对，可是他不能。
因为他救了他的女人。
就凭这一点，就算他把他那昂贵的皮鞋踩在自己脸上，他都只会贴到地上，放平稳了让对方踩。
他的自尊被碾成了碎渣，就像是小时候家里烧过的蜂窝煤，扔在门前坑坑洼洼的泥坑里，成为垫平小道供路人踩踏的渣滓，发挥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车上，阮青青靠着车窗，不知道在想什么，林慎晖看着离自己一臂远的人，开始有些不满这车的空间。
以前不觉得大，现在只想更小一点。
“那些人，抓到了吗？”她突然开口，姿势没变，还是背对着林慎晖，看着窗外。
“嗯，抓到了。”二百万现金的诱惑太大，更何况林慎晖还给他们加了码，成箱的红色纸币摆在天桥下，贪欲挤走了那些人的脑子，自投罗网的速度之快都有些出乎林慎晖的预料了。
“会被判多少年？”
“这个现在不好说。”但是他已经让人去翻这些人以前犯过的事，总不会轻饶了他们。“不用担心，他们不会再有伤害苏皖宁的机会，我保证。”
阮青青点点头，意识到林慎晖看不到，又说了句：“谢谢你。”
林慎晖叹了口气，伸手将阮青青拉过来，让她面向自己，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说过，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个。”
阮青青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是啊，她欠他的，何止一句谢谢。
“但是你真要谢的话，我希望是我想要的。”林慎晖轻笑着说。
阮青青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就闪过一句狗血的话：“怎么谢？以身相许吗？”
她当然不会才说出口，只是嘴角也勾出个浅浅的弧度。
“我好像没有什么能给你的。”阮青青看着男人手上的绷带，感受到了小人物的悲哀，拥有的太少，能给的太少，道谢都好像都显得没那么有诚意。
“当然有”林慎晖往后靠了靠，趁着司机打方向盘拐弯的惯性，拉着阮青青的胳膊突然用了几分力，阮青青一个不稳就歪倒在了林慎晖身上。阮青青还没来得及挣扎，林慎晖的手又按住她的肩膀，让她整个上半身都跌进了座位上，头正好枕在林慎晖的大腿上。一边脸颊贴着他的西裤，感受到那薄薄的布料下结实的肌肉线条，阮青青的脸瞬间红透，挣扎着要起身。
“别动，就这样躺着，睡一觉，就当是对我的感谢了。”林慎晖一边说一边侧下身子伸手勾住她的腿，放到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