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卖身契
丁老太点了点头，可随即又摇了摇头。
“我自然是知道恒哥儿心里有牛若云，若是她跟着去，我也不必担心恒哥儿。”
“可牛若云毕竟是咱家买来的，恒哥儿若是好了，日后说不定要继续读书考功名，要撑门楣，和牛若云就不合适了。”
“我是想着，说不定两个人分开些，心思淡了也就好了。”
“大不了日后还身契给她，打发她出去也就是了。”
不得不说，牛若云当牛做马的这些年，若说在丁老太心里没点份量，那是假的，不提这些年她在家里任劳任怨，就说当年那事，也多亏了那丫头。
一想到当年那事，丁老太心里就直抽抽的疼，可瞥见眼前的儿子，还是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老二的事情再说，你如今有了孩子，可找人跟你爹说了？”
丁运恒摇摇头，若说没有想过告诉丁同，那是骗人的，只是对父亲的期待，早在这些年一次又一次失望过后被磨平了。
随后丁运恒又一次去了院子里砍柴，丁老太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王寡妇从镇上回来，特意拐到丁家门口，只见丁家大门紧闭，里面传来劈柴的声音，略等了等，眼珠一转，就往村口去了。
这会子正是吃过午饭，众人村口闲话的时间，村口大树下这边是唠家常的妇女，那边是义诊的赵兴辉，倒是意外的和谐。
“哎哟，这天可怜见的，我刚从丁家过，又听到丁老太叫若云去劈柴了。”
“啧啧啧，这一大家子那么多活计，就指着人家一人。”
“唉，真是哭了若云了。”
本来别人都觉得王寡妇有些晦气，但八卦是人的本性，这话一听，正好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丁家那点子事。
一个矮胖的婶子一边缝着鞋面子，一边嘴里也说个不停。
“要我说啊，还得是丁老太婆狠心，儿子儿子不给治，儿媳儿媳又磋磨。”
“唉，但你别说，人家今儿抱大孙子呢。”
另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子也接了话。
众人又说起了丁家的大孙子，王寡妇听了这话眉头一皱，丁运恒有儿子了？那岂不是丁同当了爷爷？
想到这里，她就没什么心情留在这里跟众人唠嗑了，手里的瓜子分了分，借口家里还有豆腐要做，赶紧走了。
“要我说，你看王寡妇过得也舒服，自己有手艺，儿子也争气，能在镇上读书，前些日子看着，颇有些书生的模样了。”
刚刚那个矮胖的的婶子此刻看着王寡妇的背影，眼里也有些说不出的羡慕。
而被人羡慕的王寡妇刚一回家，给儿子收拾了几件衣服又往镇上去了，路上遇到熟人，还说是天儿变了，给虎头送点厚实衣裳。
刚一到镇上，王寡妇左看右看，确定没有人注意自己，一闪身进了个小巷，走了几步就进了个小院。
夜幕降临，小院里出现了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两人相依偎的身形映照在窗户上，好不温馨。
而塘西村的丁家，此刻也十分的严肃，几人商量到大半夜，最后还是定下了牛若云和丁运恒一起跟着赵家治病。
丁运杰支开丁运恒，丁老太拉着牛若云回了自己房间。
她拍了拍牛若云的手，本想先说两句，但眼泪就先流了出来，牛若云赶紧上前哄着。
“娘没事，娘是开心。”
“若云啊，娘，娘想跟你商量个事。”
丁老太泼辣了半辈子，突然这么软和，牛若云还有点不习惯，但她知道，丁老太一向是对外人泼辣，对自家人还是好的。
“娘直说便是。”
“娘跟你交个底，当年你虽签了卖身契，但娘从来没有去衙门换过你的户籍，你跟恒哥儿的婚事。”
说到这里，丁老太没有继续说下来，但牛若云明白了那言语间的未尽之意。
她二话不说，起身给丁老太磕了三个头。
“娘，当年我家落难，是娘救我，又养我长大，生病汤药也不曾落下，这才有我这般光景，恒哥儿自小聪慧，若有朝一日，他能重考科举”
想到之后要说的话，牛若云也是眼泪哗哗，可还是哽咽着继续说了下去。
“若日后恒哥儿重考科举，儿媳愿自请下堂，绝不耽误夫君仕途。”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想要的话这般被牛若云说了出来，丁老太的心里反而有点不是滋味了，她看着眼前的牛若云，心里也是止不住的感叹。
多好的姑娘，放眼十里八村，再是找不到如她一般勤劳孝顺的人了，可惜了，若是她娘家能有几分助力就好了。
丁老太也不傻，若是日后要娶高门贵女，她这婆婆架子是万万不能拿的，可只要孩子好，只要日后恒哥儿好，她也愿意退让。
不知怎么的，丁老太脑海中竟是一瞬间闪过隔离那个高大凶狠的恶人的脸，隐隐有几分当年那小子的模样。
摇了摇头，她扶起牛若云，两人拉着手坐在床前继续说话。
“这是你的身契，赶紧烧了，若是有机会寻到你的亲人，你可以回你亲人身边，若是，若是当年 他们没熬过去，日后和我老婆子相依为命也行。”
不得不说，此刻丁老太这番话着实惊讶到了牛若云，说是为了儿子好，又愿意忍着儿媳的气来接受她，说是为了她好，又不愿意她耽误了儿子的前程。
偏偏就是这样，坏得不彻底，好得不纯粹，让人又爱又失望。
牛若云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已经找到了哥哥，丁老太看她半天说不出话，干脆自己先把她的卖身契给点了，免得夜长梦多。
幸亏今夜丁老太动作及时，不然后面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