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离开
一路上，整个团队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谁也顾不上谁，车上安静得不像话。到了旅馆，众人也是拿了房卡就回房间休息，没人吆喝着约吃晚饭。
骆曼铁青着脸回房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出神。温小婷以为她睡着了，想给她盖上被子，却见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抬手挡住双眼，陷入一片黑暗，才开口说话，“学姐，我突然觉得陈导他们都好陌生。”
“怎么了吗？”
“我去搬器材的时候，听见陈导和李海刚说都怪我们俩同情心泛滥，管这种闲事，才害得工作进行不下去。可我给他们说那男人家暴的事情，他们还信誓旦旦地说就是我们两个女人遇到了，才只是没让女人继续被打，要是他们这些大男人遇到，直接让那男试一试被人暴打的感觉。”
她说不下去，眼泪顺着脸庞流下，滴在床铺上，晕染成一朵朵小花。
外面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到了她们的门口时，脚步声放缓，谈话声被故意突然抬高，“女人就是麻烦了，早知道就不带出来了，拍摄进度都耽搁了。”
“小声点，别被她们两个听到了。”
仿佛是怕房间里的两个女生听不清楚，门口的男人更放大了声音，“我早给老大说了出来干事，不要带女的，不要带女的。老大偏说不要钱的不带白不带。不要钱的能是什么好货吗？”
骆曼被气得发抖，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温小婷直接打开了门，对着门口的两男人开口，“隔着门听不太清楚，你们还想说什么慢慢说。对了，骆曼你打开手机录个视频呗，没准我们从事新闻行业的各位同学需要关于性骚扰、职场霸凌的素材，我们这就不是提供上了嘛。”
骆曼还挂着眼泪，拿起手机对准门外的俩人，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两人就地正法。
没怎么说话的另一个男人一开口就是经典开脱言论，“开个玩笑都开不起啊。”
“那你心态真好啊！工作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大家都寝食难安，想解决办法，就你还能在女同事的门口开玩笑。”温小婷转过头，对举着手机的骆曼说，“这段可要录得清楚点，单独发给陈导。让陈导带领大家学习这种工作心态。”
他们是真没想到站出来硬怼的人是一直坐在角落不怎么说话的温小婷，而且态度还特别强硬。温小婷这游刃有余、目中无人的样子，让他们摸不准自己是不是碰到有后台的硬茬，也不敢多说什么，怕越说把柄越多，撂下一句“看你们是女的，我一个大男人就你们不计较了。”灰扑扑的走人。
温小婷关上门，从猫眼往外看，确定那两个男人真走远了，她强撑着变得膨胀的躯体瞬间缩成原样。
骆曼保存好视频，小心翼翼地问，“学姐，这视频真要发出去吗？”
温小婷坐回床上，摇摇头，“这世上谁会管一个女人被男人开几句黄腔，就像他们说的，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你觉得在意，恶心，那就是女人小气，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这个世界的准则从来就不是为女人而设定的。
骆曼也气馁了，躲进被子里，“我还以为会做这个项目的都是善良，有同情心的人。”
“他们有同情心的啊，你没听他们说村子里的女孩都出去上班了，村子里那些好吃懒做的男人娶不到老婆，没有人伺候很可怜了。他们同情在苦海中的穷人，但不同情在地狱中的女人。也许在他们的眼中，女人并不是人吧。女人只是一个可以灭火的性器官，或者是一个延续基因的生育机器，他们看不到也不想看到女性的大脑和灵魂。”温小婷语无伦次，越说越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寨子里的大多数人在摄制组撤了机器以后就开始后悔了，本来他们的一生中连张好看的照片都没有拍过，更别提有专门的人扛着摄像机追着录像，后面没准还能在电视里播，说出去也是上过电视的人，想到这里肠子都悔青了。
周转了几天，这些人又托当初联系他们的那个联系人辗转找到陈导，表达了寨子里的人的想法，希望团队继续回去拍摄，并一再保证会好好配合，不会再搞破坏。
陈导这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几年的老狐狸先是假意推脱，后又在酒桌上趁机加了一些附带条件，最后再表演一个迫不得已同意，一气呵成。这演技如果能出现在他的成名作中，也许就不是四分了。
回去继续拍摄本就是最节省开支的办法，恰巧研究团队的带队教授也是这想法。两个团队的领导一合计，就拍板决定回去继续拍。
隔天，大部队收拾东西回去继续拍摄。为了避免同样的问题发生，带队教授托了点关系把温小婷和骆曼安置在这个县的电视台，和小赵当起了临时同事。
陈导临走前交代温小婷把前面的文稿资料全部整理出来。话说得不是很清楚，但温小婷明白这是要开除自己的意思。
她回房间，看到骆曼还在抱着手机傻乐，为这小学妹默哀几分钟。等她陈导的交待一字一句解说完，骆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实习证明有可能泡汤，傻乐变傻悲。
“现在时间也还来得及，你可以在这里的电视台实习，叫小赵学姐带着你跑新闻。”
说曹操，曹操到。小赵听到领导说b市下来拍东西的团队里会有两个女生要在台里待一段时间，一散会就悄悄溜进厕所给温小婷打电话，问是不是她和小学妹。
“铛铛！你猜对了，就是我们俩。”温小婷苦中作乐。
“为什么就只留下你们两个啊？”
要解释这个问题，可能需要花点时间，鉴于小赵是在上班摸鱼，没有那么多时间听。温小婷决定晚上三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慢慢说。
骆曼表示同意，为了实习证明，晚上这一顿务必要让她来破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