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斩！！！
小顾子是对家里有念想，但他却从不与外界联系，更别说与家里联系了。
不是因为他不愿，而是因为他害怕。
在小顾子的印象中，他父亲顾六顺脾气不好，他净身入宫当了太监还不知道。
所以他害怕，若是与家里联系，被父亲知晓了自己成为一个太监，他怕被父亲顾六顺打死。
对于父亲顾六顺的怨恨和害怕，小顾子是融到了骨子里。
因为从小到大，被打过很多次了。
不只是他，几姊妹也是如此。
南远山看着愣住的顾明，开口道：“我们也顺着去查了查你家里情况，你父亲顾六顺已经死了。”
“你们家的几亩地，被你父亲赌掉了，房子也没了。”
“几年前，醉酒死在了桥头。”
南远山顿了顿，继续道：“现在唯一能查到的，就是顾盼儿，也就是你妹妹顾音了。”
“她虽被卖入红欢楼之中， 但从未吃苦受罪过。因为长相不错，老鸨子也十分照拂她。”
“听说若不是前几日司林彪突然带走她，顾盼儿很有可能被齐王府看上，给齐王世子做妾。”
顾明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南远山。
自己这个便宜老爹死就死了，说实在的顾明还真不关心。
“齐王？”
顾明疑惑道。
“嗯，齐王世子楚元宸常去红欢楼，与你妹妹走得很近，若是世子与你妹妹成了，那也算是一个佳话。”
“但司林彪突然带人围了红欢楼，并直接带走了顾盼儿，还拿走了卖身契。”
“是李太勤的管家下的命令，背后应该是李太勤应允的，很显然李太勤已经注意到你，这才去调查，知道你有个妹妹在，便让人带去了兴武侯府，很显然是冲着你来的。”
顾明无言。
当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沉吟之后，顾明却是抬头道：“走吧，正事要紧，别误了时辰。”
南远山看了一眼顾明，也是点头道：“行，走吧。”
见南远山和顾明起步，身后隔得远的御林军小队也是连忙赶了上前跟在身后。
顾明走着，面色却是有些凝重。
走了几步，顾明突然开口问道：“兴武侯府有什么消息没？”
南远山瞥了顾明一眼，摇了摇头道：“暂时没有。”
“嗯。”顾明点头。
继续走着，顾明道：“李太勤好色吗？”
“他膝下有一子一女，自从原配死后，便一直没有纳妾。”南远山摇了摇头。
正是因为李太勤不好色，南远山得知司林彪带走红欢楼一个女子进入兴武侯府之后，才去查顾盼儿的身份。
对于李太勤，他不仅不好色，而且对自己的亡妻极其痴心，这是朝野皆知的。
他的夫人十多年前因为一场争斗死了之后，他也被贬，自此之后性格大变。
李太勤并没有纳妾，膝下一子一女皆是原配生的。
在伦理道德上，李太勤可谓是毫无瑕疵。
只可惜，李太勤之心，路人皆知。
若是无逆反之心，李太勤必定是位青史留名的忠义文臣武将。
但李太勤不喜爱美人更爱江山，十几年间他的地位飞跃，他也喜欢上这种掌控权力的感觉。
“顾盼儿是被请去的，听探子说那日司林彪对其也是客气有加，看上去并非受到胁迫的样子。”南远山知道顾明内心的担心，便是开口说道。
“嗯。”顾明点了点头。
对于李太勤的动作，顾明一想便知晓了。
顾明在内廷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便迅速崛起，成为女帝和曹荣的心腹，这件事并不是什么要遮掩的事情。
李太勤在宫里的眼线这么多，他虽未与顾明见过面，但对于这位新上任的直殿监掌监，四品宦官还是很关注的。
内廷遭到大清洗诸多官员都很清楚怎么回事，但都是看着没有说话。
女帝在培植自己的宦官势力，而顾明就是其中之一。
去调查了顾明，然后将唯一的妹妹带入府上去，好吃好喝伺候着，并没有藏着掖着，也是明白这件事顾明肯定会知道的。
这就是人质。
只是现在还用不上这个人质罢了。
但用不用这个人质，不是李太勤说了算，而是顾明。
确实，顾明两个月来晋升很快，可谓是一颗耀眼的新星也不为过。
但这颗新星其实也不是那么耀眼，只不过开始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罢了。
若是顾明就此止步，那对于李太勤来说，顾明的作用也是可有可无的，估计也不会对顾明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所带走的顾盼儿便是毫无作用了，达不到该有的效果。
可若是顾明继续向上爬，成为如曹荣、姚坚这种级别的实权宦官，那么顾盼儿的作用就大了去了。
所以，李太勤也是释放出一个信号。
顾明往上面走，越高，在他手中的人才会越安全，但也会被自己抓牢。
可若是没有效果，那么手中之人也就无用了。
或许李太勤心好放了她，或许成为垃圾被丢弃，甚至丢命。
“顾她是无辜的，这不关她的事情。”顾明摇了摇头说道。
“当然无辜，可现在又有谁能说无辜呢？”南远山也是说道。
如今，没有无辜之人可言。
很快，没有丝毫的停滞，顾明和南远山便是将连进提了出来。
在京都的中轴线，天盛大街。
只见一排御林军士兵骑着壮马开道，中间押送着一辆囚车，游行于大街之上。
杀伐气很重，但两侧却是围聚了无数的人观望。
看看这个潜入王宫之中的血莲教刺客，可看到的却是一个似乎是痴傻的人。
以往不是没有被问斩过的刺客，但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时隔多年，再次公开问斩刺客，这种大热闹，自然会来观看一番。
大街上的人很多，好似半个京都的百姓都来了。
囚车之中，一脸茫然的连进开着嘴痴傻的笑着。
两侧，无数的人在朝着囚车中的连进扔着石头、鸡蛋、菜叶等。
元临千年，楚氏一直是元临的王族。
千百年来，虽偶有动乱，但不得不说，楚氏确实做得很好。
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京津冀地区的百姓却是少受影响，繁华锦绣，百姓对于王室遇刺也是心生愤慨，他们依旧敬畏王权。
顾明身着一身官服，骑着马跟随着囚车一同游行。
南远山也在。
囚车之中，面对源源不断的打砸，连进虽是痴傻，但也是有些暴躁起来，开始抓着囚车摇晃乱叫。
只听啪嗒的一声，顾明便是抽起腰间的马鞭，一鞭打下，抽入囚车之中，让连进嚎叫连连。
“老实点。”
顾明尖声呵斥道，双眼却是在人群中扫荡着。
他感觉到了杀气，却不知道在哪儿。
是的，顾明感受到了杀气的存在。
这是身为一个武道之人的直觉，很是强烈。
若是一个人的杀意够重，他身上的炁也会随之改变，从而形成杀气被他人感知到。
顾明便是感知到了，没有施展望炁术，足以可见这杀气有多重。
顾明回首看去，却是不见了杀气的存在。
大道两侧都是人，乱哄哄的一片，喊打喊骂声音不断。
最前排的，是一些老百姓，他们是最愤慨的。
其次是一些贵族子弟，富家小姐。
他们站得远，远远的看着，要么站在高楼。
还有一些江湖人，他们有的站得远，有的在人群中观望。
很是显眼。
因为这些人手中都是握着一些兵器，刀剑最多。
元临王城，剑称之为百兵之首，但江湖之中却是少有带剑的，更多的是刀。
对于江湖人来说，刀比剑要方便得多。
他们分布很多，有的在酒肆，有的在百姓之中，有的在高楼上看。
男女老少，携带刀剑的比比皆是，什么人都有。
看去，顾明也有些恍然。
他其实基本没和血莲教照过面，也不清楚血莲教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也只知道，血莲教的印记，就是一朵血红的莲花，穿插一刀一剑罢了。
这样看，自然看不出也分不清哪些事是血莲教的妖人。
不止是顾明在辨认，一旁的南远山也是。
顾明能感受到的杀气，南远山更是浓烈，两个人都十分警惕。
顾明也只是靠自己的感觉来看，他还没有施展望炁术。
施展望炁术很耗费自己的精神，能不用还是尽量不用，当然，肯定是要用的，但不是现在。
游行可是要历经一上午，直到中午了才会被拉去刑场行刑。
现在随着队伍在动，这些围观的人也在跟着动，毫无疑问其中定有血莲教之人，一样在随着动。
可那又怎么样，即便是顾明知晓了，也没办法直接动手。
因为现在人多，两边都有顾虑。
时间过得很快，这次的游行比顾明预想的要顺利得多。
一行也是来到刑场，位于天盛大街的南朱门菜市口。
刑场早已布置完毕，正午时分，押送着连进的囚车驶入其中。
此时的连进，早已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两名士兵将其拉下囚车，刚开始还有些抗拒，但顾明又是一鞭子上去就老老实实的跟着走了。
这一鞭子，将连进所剩的裤子都给抽烂了，腿上一道红色的血印鞭痕，引得无数人惊叫。
围聚的人中，一部分都是女的。
还有部分是来看热闹的富家小姐，见状都转身背了过去，然后又缓缓挪过视线过来。
“真狠啊这个公公。”
“看着年纪不大，下手怎么这么狠辣呢？”
“这小公公的脾气不好。”
“嘘，你在说什么？这位可是今日的监斩官顾公公，要是被听到，指不定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欸，这刺客怎么少了点东西啊。”
“是啊，快看，他没男人根了。”
“下面没了？真的没了！”
“他被阉”众人议论纷纷，想要说什么又突然捂着嘴起来不语。
惊呼之声越来越大，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刺客的下面没了，血淋淋的一块。
众人也是兴趣来了，总是听说如太监下面没了，现在竟是看到了。
那些富家小姐，女子也是，刚开始还转过身去红着脸，听着众人议论也是扭头偷看了几眼。
“阉得好！这刺客胆敢入宫行刺，阉了都是便宜他了。”
只见人群中一个胖子高呼道。
一瞬间，又是掀起附和一片，开始高呼着起来。
顾明和南远山坐在行刑台上，如芒刺背。
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极其浓烈的杀气袭来，四面八方。
顾明和南远山对视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
这就是顾明要的效果。
一路上，顾明都在抽打着连进，而现在更是一鞭子将他最后的尊严扯下。
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吸引那些人的仇恨。
不管是不是血莲教的人，只要想杀自己，都来便是。
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女帝让顾明全权负责刺杀一事，这并不是一个秘密。
从审问到监斩，连进遭遇的都一笔一笔的算在了顾明的脑袋上，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见两个士兵押着连进，压上刑台，一人一脚踹向膝窝，将其按跪下来。
一旁，一个手持大砍刀的侩子手早已经准备多时。
监斩台位于西边，西边白虎位，主杀伐。
他坐在案台木椅上，他是监斩官，自是主位，下面便是南远山。
案台上，还有这写着‘斩’字的火签令。
他坐在那里，闭目凝神起来。
法场的里里外外，早已经被御林军给包围了，随处可见御林军将士站岗。
凝神一会儿，只见顾明的双眸突然睁开，一抹青黄闪过双眼。
望炁术。
这门术法顾明只能说入门小成，并没有彻底掌握。
只见他的双眸扫视着场中一切，他在观察着如今刑法场中的所有人。
刑法场的几个出入口早已经把守住了，约莫一两千人围聚在这里，炁自是浓烈无比。
他在看，那些炁散发着杀气和怨恨的气。
杀气很好辨认，那是一种给人很冰冷，但炁的色彩很鲜艳，如同鲜血一般。
而怨气更不用说了，给人很冰冷，炁的色彩很沉闷。
“南将军！”
顾明轻声说道。
南远山睁眼看了看顾明。
顾明点了点头，起身来到南远山的身旁，轻声说着些什么。
南远山双眼一亮，朝外看了一眼，看了一个大概，确认了顾明说的方位。
“你确定？”
顾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万事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咱只是有怀疑，姑且当作嫌疑人吧。”
“你安排一下，是与不是，提前准备便是。”
南远山点了点头，便是起身离去，视线没有看过人群一眼。
今日问斩，朝廷可是做足了工作。
明面上御林军之人就有百余个，更别说没露面的。
挑选参与这次任务的士兵，皆是从御林军和元武卫中抽调的，个个都是精兵强将。
他们并没有身着盔甲，而是穿着便衣混迹在人群中，随机应变。
顾明与南远山说了几个方位的人，南远山自是去安排去了，他会让便衣的人慢慢靠近这些人。
顾明说的对，是与不是，总是要安排布置。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其实，说起来顾明也是紧张的。
今日之事，成与不成关乎很多。
不止是他能不能再进一步，还关系到很多人，就比如他的便宜妹妹顾盼儿，顾音。
不多时，顾明看了一眼天色。
场内众人依旧吵吵嚷嚷的，只听顾明清了清嗓子，喊道：“肃静！！！”
但这声似乎没什么作用，人们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吵嚷。
顾明也没在意，坐在椅子上，喊道：“验明正身！”
只见两个士兵与侩子手一同上前，看了看连进，便是由一个士兵跑了过来，拱身道：“禀特使，已验明正身。”
一般来说，斩首的嫌犯都是要被戴着黑头套的，等待要斩首之前了，便是由监斩官下令验明正身。
但顾明没有这般，他就是不给连进戴头套，他就是要大张旗鼓。
他要让血莲教的人看到，这就是连进。
只见身旁站着的一个士兵走出来，道：“特使大人，已午时三刻。”
顾明点了点头，便是抽出一快火签令，朝外一丢，丢至空地上：“午时三刻已到，即刻行刑。”
“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