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妹
对于驻扎在五十里地外的冀州军，也不关顾明的事情，他即便有心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倒是认为，这支军队虽然驻扎在了京都之外，但李太勤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短时间内至少是这般。
所以，还有时间。
但时间不多了。
整个京都之中，一切照旧。
可表面上越是风平浪静，深夜里却是波涛汹涌，无数的暗流涌动着，欲要掀起一场骇浪。
果不其然，命令户部筹集粮草给予冀州军，但始终不见户部动静。
冀州军也驻扎在了临远县，与京都隔山相望。
对于女帝来说，是极其不安的。
冀州军不走，这支十五万的军队就驻扎在京都外，若是李太勤因此联合城中禁卫军以及所控制的力量，足以让李太勤尝试发动政变。
他的资本，是足够的。
但李太勤不是冒险的人，他也不希望是自己掀起这场风暴。
暗流涌动之下，公开处斩血莲教刺客连进的时间也到了。
或许，这几日的风平浪静，都将会在问斩之日爆发。
斩首一个刺客，不过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了。
但在所有人的眼中，这件事可不是一件小事，相反当日还可能爆发大事。
问斩前日，安宁宫中福生苑。
一盏烛火在秋风中摇曳，烛光微亮。
床榻之上，顾明赤裸上身，双手合印，闭目修炼着。
在他的体外，只见一缕青黄之气似若流水一般流动。
他在修炼另一种小法术-望炁术。
望炁术是七十二术法之中的一种，这个法术并非是一门杀伐之术。
但这个术法却是很有作用，顾明之前便是一直在修炼，虽然有精进但一直没有练成。
望炁术其实就一个作用，那就是望炁。
望人的炁。
生于天地间，是个生物都有着自身的炁在。
这团炁或大或小，或多或少，但却是直接影响着自我的状态。
例如一个人来说，武道修为高强之人，炁便是要强于他人。
而一个普通人，其自身的炁则是很小，但也不会没有。
人的情绪，也是有这个炁调动的。
喜怒哀乐这些情绪，皆是由炁的变化引起的。
人所表现出来的杀气、怨气等，皆是由炁的改变而引发的。
比如说民间常说人的印堂发黑，要走背运了，其实并不是真实的指某人的印堂发黑，这要是真的黑了，自己都看得出来又何必让那些算命的人去占卜算卦呢！
之所以说是印堂发黑，是因为自身的炁因为因果的改变，从而汇聚到了自己的额头处，堆积得多了，色泽就显黑了。
而那些算命的人，多少会一些望炁之术，但也只是入门罢了，自然看得出来求算之人的炁变化。
而顾明现在所修炼的这门术法，便是专门的望炁之术。
若是真的修炼成功了，他便可以看见别人自身的炁了。
当然，这可不是江湖问卜算卦的把戏，而是确确实实的可以看到别人的炁的术法。
这些天来，顾明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来研修这门术法，专心致志。
他想要修炼这门望炁之术，是因为临近斩首的日子了，说实在的自己的内心也没有一个底。
明日，必定是一场风暴。
血莲教之人肯定会前来劫法场的，顾明就是想要以此门术法，提前判断局势好做出相应的决策。
毫无疑问，明日的炁绝对是多的。
顾明便可以依据炁的多少强弱，提前布置。
这不仅仅是为了顺利推进，更是为了自己的小命。
明日，若是说连进是关注点，那么他便是第二个关注点。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便到了后半夜来了。
顾明周身的这道青黄之气越发浓烈起来，却是有了异动。
只见这周身的青黄之气，分化两股朝着顾明的双眼流动而去。
待到吸收完了，只见顾明的双手快速变换着手印，随即一合。
只见顾明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伸直，瞬间焕发出一道青黄之气萦绕在手指上。
顾明缓缓抬起，将这剑指轻轻抹过自己的双眼，随即顾明猛然睁开双眼。
刹那间，顾明的双眸之中一个青黄双鱼印记显现，却是一闪而过。
既称为望炁术，那便是需要用眼睛看。
能否望到炁，关键在于眼睛。
修炼这一门望炁术法，其实也就是修炼眼睛罢了。
只见顾明的双眸微微转动，他的视线观看着这微凉的房间，却是多了一些色彩。
他的目光看着这盏微弱的火烛，视线中，火光摇曳着，却是四散着一种看不见却又摸不着的气体。
顾明却是知晓，这便是炁。
以火点燃蜡油，可消耗其蜡油之中的炁，用于发光发热。
“小方子！”顾明轻声喊道。
门外值守的小方子闻声便是喊道：“小的在。”
“进来说话！”
小方子推门而入，躬身垂头走到顾明床榻之前，轻声说道：“公公，小的在。”
“抬起头说话。”顾明说道。
小方子便是抬头，看向顾明，却是不解。
顾明眼中，能清晰的看见小方子自身的炁。
灰暗的，很稀薄，很平静，但又能感受到这道炁的衰颓。
“这几日你身体可是有恙？”顾明轻声说道。
小方子闻声道：“啊”
愣了一息便是说道：“小的没事，就是最近精神状态不好，总是犯困，小的会调整过来的。”
顾明点了点头，也明白小方子为何会这般。
这些日子，都是小方子在给自己值夜，缺少休息。
“嗯这几日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闻言，小方子连忙摆手道。
“顾公公，小的若是犯了什么错事惹得公公不高兴，还请公公明示，小的一定改正，还请公公勿怪。”
小方子听着顾明这般，便是跪在地上，额头贴地。
顾明突然的关心，着实让他有些不安。
“欸，你这是干什么？”
“咱又没怪你什么，你性子如此胆小，以后如何能够成事？”顾明见状说道。
“起来说话！”
“放心吧，不是怪罪于你。”
“咱就是看你这几日值夜守得辛苦，没旁的意思。”
“你且去休息吧，另外叫个人来值夜就行，在柜中有咱家使用的安魂香，很不错，你且拿点去点着用吧。”
“这是！”
“小的多谢公公关心，小的告退。”
小方子也没想到顾明是关心他，似乎有些感动。
他们身为内廷最底层的小太监，若是命好的跟了一个贵人，日子也不会过得太清苦，命不好的只怕是会一辈子烂在那些无法看见光亮的地方。
所以对于顾明的关心，真的很触动。
小方子也是磕了一个头，起身退了出去。
顾明眼中的青黄双鱼印记隐去，他也缓了一口气。
看外边天色，顾明穿好衣服，便是小憩一会儿。
精神好了，才能够去做事。
一大清早，天色还灰朦朦亮，顾明便醒了。
待天色亮明，顾明便是出了福生宫。
他先是去找了南远山，碰头之后要去天牢之中将痴傻的连进提出来。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他们的计划与以往斩首的行程一般，先是将其关押在刑车之上，由官兵压着游街。
围绕着京都城，一直到晌午时候，这才押解送往刑场。
待到午时三刻，便是由监斩官下令斩首行刑。
在去往天牢的路上，顾明和南远山走在最前面，身后则是一个十人的御林军编队。
不知是不是顾明想多了，他总觉得自之前同南远山见面之后，南远山就心思沉闷一般。
“南将军，紧张了？”顾明笑道。
这是玩笑话，他就是看南远山这副模样，想活跃一下。
南远山是什么人，他经历的大风大浪数都数不清，还会怕这个事情？
南远山并没有应话，却是一连复杂的看着顾明。
顾明被南远山看得也是有些心慌，南远山绝对有事情。
“怎么了这是？”
顾明停住脚步，询问道。
只见南远山也是站住，朝着顾明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身后的御林军挥了挥手。
这几人见状也是齐身朝后退去。
顾明眼见此番，便是说道：“计划有变？”
南远山闻声摇了摇头。
“没有！”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顾明也是难受至极。
顿了顿，南远山便是开口说道：“这几日来，我一直派人去盯着司林彪和其他几个人，但都没有发现他们与血莲教的妖人有什么来往。”
闻言，顾明心里了然，也是松了一口气。
“南将军是怕那血莲教今日不去吗？”
顾明想着说道。
南远山闻言摇了摇头，说道：“那血莲教来与不来，这连进都是定斩之人。”
“只是”
南远山看着顾明，欲言又止。
顾明说道：“南将军，有什么话就说完，怎么您还与我扭捏不言了起来。”
“司林彪倒是与那血莲教妖人没什么勾结，只是几日前他带人去了西城的红欢楼，带走了一个人。”
“红欢楼？那是什么地方？”顾明说道，便是明白了过来。
“红欢楼是京都有名的青楼。”南远山说道，看了一眼顾明。
“哦。正常，那司林彪带走的人是谁？你们查清楚了吗？”顾明无视了南远山的目光，开口说道。
“查了，他带走的是红欢楼的头牌伶人，顾盼儿！带去了兴武侯府上。”
“兴武侯府？李太勤？那老不死的还有这兴趣？”
顾明闻言说道。
“不是，南将军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便是。”顾明看着南远山，还是没懂南远山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李太勤找姑娘这有什么好说的。
“我们又去查了查这顾盼儿的背景。”南远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根据所得的消息，这个顾盼儿今年十五岁，九岁那年被她父亲卖给了西城的一家赌场，后被红欢楼买走。”
“在红欢楼中，一直受到调教，十四岁之时被推出，年初之时便是夺得京都的花魁，是目前京都城中最红的清倌儿。”
“所以呢？还有吗？”
顾明闻言说道。
“没了！”南远山说道，却是双眼看着顾明不语。
顾明看着南远山的眼神，双眉紧蹙。
南远山虽然平日里不拘小节，但不至于只给说李太勤的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八卦消息。
“那人叫什么来着？”顾明沉默着说道。
“顾盼儿”南远山说道。
“顾与咱有关？”顾明念了一声，开口说道。
“嗯，查顾盼儿的时候，确实查到了这人与你有关。”南远山点了点头，双眸看着另一边说道。
继续道：“顾盼儿，原名顾音，将她卖给赌场的父亲，名叫顾六顺。”
“顾六顺育有二子三女，顾音是最小的一个。”
南远山说完，便是不语。
顾明听着，脑袋却是一震。
顾音？
顾六顺？
一瞬间，脑海之中便是涌现出无数记忆出来。
那不是顾明的记忆，而是小顾子的记忆。
从模糊到清晰。
记忆中，小顾子的父亲，似乎就叫顾六顺，好赌，滥酒。
十岁那年，小顾子因为父亲欠下赌坊赌债，被卖至赌坊。
那年，还有一个妹妹，九岁。
六年时间过去，小顾子十六进七。
算下来，妹妹顾音也十五岁了。
“顾盼儿？顾音！！！”
“我妹妹！！！”
顾明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脑袋回过神来。
他有些惊奇，开口说道。
顾明很少自称我，一般都是咱字自称。
南远山没有回头，而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嗯。你妹。”
顾明的脸色变换不定，现在他人都麻了。
南远山回过头来，看着顾明愣在那里，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他也看不出顾明此时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顾明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惊喜，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着急。
他的内心很纠结。
是的，纠结。
太突然了，对于顾明来说这个消息真的太突然了。
重生一来，自己想方设法的只想要活下去，想要在这个王宫之中，谋得自己的一线生机，哪里有这些心思去想原身的小顾子还有个妹妹的。
不，应该说是自己还有个妹妹的。
自从被转卖几次，最后被净身送入宫来，小顾子就没有与外界取得联系了，更别说和家里联系。
或者说，他自己也压根没想过联系。
当初是他爹将他卖给了赌场，不管他的死活。
似乎从来就没管过。
几经周转，后面还被净身送入宫来。
不论是情理还是法理上来说，小顾子似乎也与原来的家庭无关了。
顾明重生占据了小顾子的身子，他的记忆自然也能得知，所以顾明也很清楚小顾子的想法。
当然，小顾子其实还是想家的，但只是想念他的那个幼小的妹妹罢了。
他怨恨他的老爹顾六顺。
滥酒好赌，无所事事，还买卖自己的儿女。
这样的父亲，压根不能被称作父亲。
但小顾子五姊妹却是很不错。
没办法，穷苦人家的孩子，没有时间去游玩，没有时间去攀比。
他们能够做的，就是活下来，看见第二天的太阳，哪怕明天是一个阴雨天。
或许是不幸吧，小顾子的哥哥姐姐，都接连出事了。
五姊妹，只剩下了他与小音两兄妹。
但他父亲还是将他卖给了赌场，只剩下妹妹顾音一人。
他的确对这个家有念想，但不是对他父亲顾六顺的，而是对他的妹妹，顾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