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肃清直殿监
就现在目前的局势，风雨飘摇。
很多忠心于元临王朝的人，已经明里暗里投靠到李太勤的麾下了，而有的人，本身立场不坚定，自是摇摆不定。
还有的人，则是想置身事外，不想参与其中。
可现在这般，谁又能置身事外呢？
内廷御马监掌印姚坚，看着李太勤的越发强大起来，自然也就投靠过去了，这没什么好说的。
若是李太勤的权力没这么大，女帝把控着中央政权，他又怎么敢参与谋反呢？
政治上就是这般，要站队，更要站好队，还要提前站队。
姚坚和安德全自认为元临王朝终将倒塌，而他们身为太监，自是想要站队保命。
而顾明，自是也站好了队伍。
他既然向景阳公主检举了安德全和姚坚等人密谋造反的事情，就算是和李太勤站在了对立面。
他的投名状已经交了，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过好在以此换取了曹荣和女帝的信任，而自己也坐上了直殿监掌监的位置。
下午黄昏，天边的晚霞如血，几缕浮云飘过。
顾明带着小方子从景阳宫回到了直殿监。
小方子是景阳公主安排给他的亲随，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关注过，这个小太监确实可以培养一番。
小方子年岁不大，也才十四岁。
自入宫以来就薛庆贵挑入了景阳宫之中，一直埋头做事，倒也算的勤恳。
景阳宫不像直殿监这些内廷部门，没有权力斗争，也不存在什么恩怨纠缠，景阳公主对下面的太监宫女也还不错。
跟着顾明这段时间，也是勤勤恳恳的做事情，顾明便看上了。
这是顾明上任直殿监掌印来第一次回到直殿监，新官上任，自有要事。
他来到直殿监，提前通知了原直殿监监丞、现直殿监少监苏中信苏公公，让他召集直殿监全部人员。
苏中信，今年五十有三，海大富任直殿监掌监时，便是直殿监的监丞，海大富死后安德全接任，他便顺理成章的成了直殿监的少监，如今一个月多点，安德全又死了，本以为会在上一阶，却没想到由顾明来担任直殿监的掌监。
不过好在，顾明与自己也算是没有仇怨，他也还是直殿监的少监。
顾明也还记得苏中信这个老太监。
他是直殿监乃至内廷出了名的老好人，心地也确实善良，众多小太监都喜好与他攀谈。
记得当初安德全想要栽赃，其实也不算栽赃，本就是他搞死的海大富。要对自己的动刑的时候，苏中信还跳出来为自己说话，虽然没什么用，但说了总比没说好。
苏中信为人柔和，不喜好邀功攀比，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老实。
正因为如此，不善于奉承的他年过五十，也才是直殿监的监丞，而安德全，也才三十出头，四十不到，就已经成为了直殿监的掌监了。
当然了，在顾明年纪面前，都是弟弟。
苏中信的职位，完全就是司礼监看他年纪大了，给他个过得去的职位养老罢了。
不止是他，绝大多数的太监身子骨都弱，又没有修炼武道，五十三的年岁，若是没有重用，只怕没个三五年就不行了。
而他，也只是会在监丞这个职位上退下去，拿着一笔养老钱返乡养老，就此孤独渡过残生。
但世事无常，大常包小常。
海大富的突然暴毙，让他再进一步，成为少监。
少监和监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待遇的，其权力也大不相同。
安德全自始至终都是苏中信的上官，但他也是打心底里看不上苏中信。
苏中信一直规规矩矩的，顾明也知道他没有参与到安德全一党的谋反一事中去。
估计安德全也知道，以苏中信的性子，只怕告诉他要谋反，第二天就先去自首了，所以也没给他说。
内廷混乱，直殿监也是如此。
直殿监的内部，各个领导层自上而下都采取的中庸的处事办法，有活就干，没活就散的原则。
直殿监的工作本就是打扫卫生，说白了就是一个保洁部门，一个保洁大队长带着几个小队长和一堆保洁员干着打扫卫生的活，这工作一眼就看得到头了，干到死也不过就是个保洁小队长而已。
有点关系和门路的，早已经离开了，留在里面的，除了别有用心的安德全这样人来，基本都是些老实人。
在直殿监的大院，全监一百一十五人已经全部到位等待着顾明的到来。
顾明身着飞鱼服，走进其中。
他之所以选择傍晚黄昏的时候前来，就是因为每一日天黑前，直殿监的活都要干完才行，一旦延迟就会有责罚。
王宫之中是不允许夜晚随意走动的，即便是白天，都是戒备森严。
每每早晨的时候，都会安排好各自的任务，之后便一直到下午，到点了才会聚集在这个地方来。
至于为什么不选择清晨的时候，大概是顾明没起得来。
顾明站在上面，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就是一些要他们好好干活，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要忠心于王室，不要三心二意，一步错，步步错。
更不要学安德全这样的太监，以下犯上，徇私舞弊，中饱私囊，他就是前车之鉴。
所有的太监都垂头听着顾明的训话，顾明现在是直殿监的掌印，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也没人敢去反驳。
在他们的心中，顾明可不亚于安德全，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都在传言是顾明搞死的安德全。
不仅搞死了安德全，还坐上了安德全的位置，这事儿换谁也犯怵，更不敢碰他刺头儿。
顾明的身后，可站着的是景阳宫景阳公主，甚至是曹公爷和女帝，谁敢冒着这般大不敬触他霉头啊。
“小林子、小松子、小四子、三元子、六顺子，待会儿随咱走！”说完之后，顾明点了几个小太监。
被顾明点着的几个小太监脸色如吃了米田共一般，但也没有办法，只得垂头老老实实的走出去等候顾明的安排。
见此，顾明点了点头，他又朝着一旁的苏中信道：“苏公公，咱要说的就这些了，接下来的事情由您来安排吧。”
“这段时间咱估计很少前来殿内，大小事务还得劳烦您安排处理，一切以您做决断就可。”
听着顾明的话，苏中信也是受宠若惊。
他本以为顾明如安德全一般，完全将自己架空了不让自己参与，自己也习惯了，倒是没想到顾明竟是这般放权。
“这一切听顾掌印的安排。”苏中信也没有推辞。
顾明点了点头，交给苏中信还是信得过的。
“走吧！随咱来。”
顾明说道，便是离去。
身后跟着小方子和五个小太监，那五个小太监面色如灰，已然想象到了自己的结局了。
一直等顾明走远，苏中信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之后，便让众人散了。
到了晚饭点，太监们都朝饭堂那边赶，一边走，一边议论着新上任的掌印。
“欸，你们说小顾子叫他们几个去干什么？”
只听一个小太监扒着碗里的饭说道。
“你是不是疯了？还敢叫小顾子，你自己找事儿别带上我们啊。”
一旁，一个小太监猛然抬头看了周围一圈，低声呵斥道。
“又没啥，他小顾子飞黄腾达了，还不让咱们这些同僚说说了。”
“呵，他落难的时候咋不见你雪中送炭啊。”
“行了行了，小顾子也好，顾公公也罢，现在人家飞黄腾达，成了掌印，那是人家的命，还是多关心自己打扫干净没有吧，免得到时候又挨板子。”
“就是。”
“但小顾掌监怎么就选了小林子他们几个？”
“依我看啊，小呸，咱们这个顾掌监，就是单纯的要报复他们，你没看他们几个都是以前和他不对付的吗？”
“不能吧，以前小哎呀，一时间还不习惯。顾掌监人还挺不错的，况且，这可是直殿监，即便报复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吧，就算他身后有殿下撑腰，也没这么大的胆子。”
“我也没说要弄死小林子他们啊，他可是咱们直殿监的掌监，随便找个由头罚你，你能怎么办？至于小林子他们，自能自求多福咯，咱们啊，还是干好自己的事情吧，免得被罚。”
“是啊，没办法了。”
一边，顾明带着几人，并没有返回景阳宫去。
而是直接走到直殿监的后院去，来到自己刚重生来的这个小屋子里。
这地方以前是海大富的，海大富死后，安德全也看不上，本就没什么人来，现在更是没人来了。
毕竟，两任掌监都死了，他们的这些待过的地方，是个人都嫌晦气。
顾明一直待到了入夜，便和小方子一同离去。
走的时候，顾明还差遣了直殿监的值守太监，让他们去后院搬东西。
搬的是什么？正是这五个小太监的尸体。
是的，这五个小太监，全部被顾明杀死。
去搬尸体的几个小太监看到这五人是惨状，直接就给吓尿了，有个还哭了。
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这五人，全身没有一处是好的，尽数青肿，手臂和腿都骨折了，有几个脑袋都被打没了。
一时间，整个直殿监都哗然，更是对这个刚上任的掌监惧怕不已，谈之色变。
第二日一早，这个消息便是如疾风般散播出去，整个内廷都知道了这件事。
对顾明也是议论纷纷。
这才刚上任直殿监的掌印，就如此胆大包天，直接杀了五个人。
这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即便是安德全也不敢如此肆意妄为。
太狂了，简直狂到没边了。
纵观王朝千年，还从未出现过如此人物，即便是再得宠得势的太监，打压异己的时候也是偷偷摸摸的进行的，从未像顾明这般名目张大，还一连杀了五人。
本身对于顾明担任直殿监的掌监就有些不同的意见，这个消息出来，让他们越发的不喜。
但又能怎么样？
他的身后站着的，是王朝的公主。
但奴才就是奴才，一辈子都是奴才。
现在再得主子的宠爱，再得势，可一旦惹得主子不喜了，那也就离死不远了。
落进下石这个操作，大内千年来经常发生。
都喜得看到别人落势，自己再上位。
这一日，整个内廷太监宫女都在讨论这件事情，甚至有的老太监还对顾明下了断言，认为这小太监猖狂不了多久了，景阳公主对他的宠爱，也持续不了多久，即便是她一直护着顾明，但司礼监曹荣曹公爷可不会放任他这般肆意妄为。
景阳公主的身后是女帝，说不定会因此去求女帝不惩戒顾，但曹荣曹公爷可不会。
他是什么人？他是敢把先帝的男宠斩掉的人，要是惹到了曹公爷，即便是景阳公主，也没有用。
除了曹荣，还有御马监掌监姚坚呢？
要知道，安德全可是姚坚的人，顾明把安德全干掉了，姚坚心里就没意见吗？
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只不过现在不是好机会，顾明风头正盛，没必要去对付他。
可顾明这小子，好巧不巧，刚上位就干出如此天怒人怨的事情来，姚坚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不过说来也怪，安德全死了之后，姚坚就好像沉寂了一般，啥消息都没有。
今日，顾明再杀了五个人，依旧不见御马监的人来，好似姚坚就不知道这件事一般。
不对劲。
但更多的人还是觉得姚坚这是在憋着大招呢，接下来肯定是风雨欲来，一定不太平。
当然，这只是众人的猜测，他们对顾明的行为也只是敢在私底下说几句罢了，也不敢拿在台面上来说。
他们不知道的是，御马监掌监姚坚此时就在御马监监署之中，他听说安德全被诛杀之后，人都被吓没了三魂。
他毕竟是御马监的掌印，内廷好歹也是二号太监，多方打听也知道一些不清晰的动向，安德全的死压根不是以下犯上被诛杀的。
他也只得到这个消息，其余的也是没有一点。
这就让他有些犯怵了，也是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和他们的那些勾当。
若安德全真的是这般，因为和首辅李太勤勾结的事情被诛杀，那他也逃不了干系。
他安排给安德全的事情，肯定会查出来，直殿监有人知道他们的谋划。
这就让他有些脑袋炸了，即便是知道了又如何，今日又有人来报，直殿监新任掌监顾明又诛杀了五个小太监，他越发的担心起来，压根不敢有什么动向。
安德全的事情，十有八九是要被查清楚的，即便现在没有，真的是以下犯上的事情，但姚坚也清楚，肯定不止这般。
只要查清楚了安德全，那么拔出萝卜带出泥来，他也会被查到。
所以，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办法。
动作越大，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甚至，他也在想办法抹去和安德全的联系痕迹，安德全死了就死了，一个死人，自己给他出什么头啊。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安排给安德全藏匿的那批兵器，要是被发现了的话，真的就完了。
至于顾明杀的这几个小太监，姚坚拍巴掌吆喝都来不及。
这几个小太监，都是和安德全走得近的人，顾明全部都杀了，相反是帮了姚坚一个大忙。
安德全之前给他提过一嘴，说是自己安排了几个小太监去处理这个事情，现在全杀了，那藏匿兵器的事情就没人知道了。
即便是后面找到了，也可以全部推在安德全的身上去，甚至可以推在死了的海大富身上去。
死人，才不会开口狡辩。
不过，他心里也很纳闷，这几个人死的时间太巧合了，安德全死了，他安排的几个小太监也死了，是不是有些巧了。
但现在，姚坚也只能相信这是巧合了，若真的是查出了安德全谋逆，从而想要找出那批兵器杀掉的几个小太监，接下来，十有八九就要轮到自己了。
可直到现在，姚坚也没有听到任何的风吹草动说是要动自己的，这些年来，各方面的打点，为的就是东窗事发的时候提前得知消息。
所以，姚坚的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期待他们还没知道安德全的谋逆，不知道那批兵器的下落，更没有查到自己的头上来。
他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然后撇清所有的关系，找好替罪羊就好。
当然了，这些也只是他所想的。
他不知道的是，女帝和曹荣已经知道了他和李太勤勾结谋反的事情，之所以不动他，只是现在不动他而已。
饭得一口口吃，事情也得一步步来。
若是杀了安德全之后接着杀了姚坚和司林彪，李太勤肯定会被刺激到、觉察到提前动手。
顾明之所以杀了那几个小太监，也是奉旨杀的，要不然他可没什么心思去寻这几个小太监的麻烦，直接慢慢磨死他们就得了。
他之前就看过了小三子和安德全的记忆，早就知道了安德全吩咐了哪些人去藏匿兵器，也知道哪些人没有参与其中。
这五个小太监，便是安德全指使去藏匿兵器的，昨晚也被顾明看了记忆。
自然变成了痴儿，但顾明还是将其打死，为的就是伪装成是自己报复他们才打死他们的，要不然，什么仇什么怨要把人折磨成这般。
从小三子到这五个小太监，顾明已经看到了七个人的记忆了，信息量还是有些大的。
他基本上已经了解了整件事的全貌，他正在慢慢的肃清这个直殿监，完成自己的任务。
整整一日，顾明都在直殿监之中没有出去，他身边的这个小方子也没有看到。
下午的时候，顾明走出房间，刚想去监署转悠，便听到景阳公主来了直殿监，这才慌忙起身前去。
可他还没进去，却见坐在院中满是怒气的景阳公主。
顾明走了进去，景阳公主也站了起来。
还未等顾明说话，只听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顾明懵了，直接被这一巴掌给扇在地上，却是不敢言语，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景阳公主来直殿监，自然引得一批太监的关注，虽然干着自己的事情，但还是悄咪咪的看着这边的动向。
看到景阳公主直接给顾明一个巴掌，那个声音就像是打在自己的脸上一般，不由得也是一抽。
随即，便见景阳公主揪着顾明的耳朵进了大堂，随即将门关上，不少的太监都凑近来想听。
因为有景阳公主的长随太监在门口，他们也不敢离得太近，只听到屋内传来一阵打骂声，什么本宫白疼你了、你竟然如此大胆、你该死什么的，反正就是这些，然后就是桌椅摔在地上的声音。
随后，景阳公主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直殿监返回了景阳宫。
有胆大的太监也是探头去看屋里的顾明，只见顾明跪在地上，面部红肿，嘴角隐隐有血流出来。
一时间，景阳公主震怒的消息传了出去，新上任的直殿监掌印顾明被景阳公主惩罚，因为顾明私杀五个小太监的事情，给了顾明一个教训的消息，传开了。
而顾明，似乎也失宠了。
晚些时候，顾明叫人拿来敷药，简单处理了一下，便急匆匆的就去了景阳宫，似乎也是想要让景阳公主消消气。
众人也不敢言语，私下议论纷纷，希望顾明就此失宠倒台。
毕竟，谁希望自己的上司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啊。
景阳宫惜春殿内。
顾明坐在地上，自己拿着景阳公主给的药敷在脸上。
景阳公主也是坐在一旁，丝毫没有一点公主的模样，也没有刚才怒火冲天的样子。
顾明看着发笑的景阳公主，幽怨着说：“殿下，不是说好的演戏不打脸嘛，还下手这么重。”
“这不是想着打轻了没有效果还要再打嘛，干脆就一次性到位，你也少被打一巴掌，本宫这是为你好。”景阳公主抬头不看顾明，也是说道。
“那倒是，殿下想着奴才，奴才感激不尽。”
“主要是您打得这么重，要是伤着您的玉手，可就是奴才的罪过了。”顾明幽幽的说道，满是无奈。
闻言，景阳公主一下就笑了出来，随即一收，道：“本宫觉得还是打轻了些，看你现在这副模样，看打！！！”
景阳公主便是烊作生气的模样伸出手来，像是要打顾明一般。
却见她的手要碰到顾明的脸的时候停了下来，捏了捏道：“你呀你，这次委屈你了啊。”
便是松开了手，只见顾明道：“奴才不委屈，为陛下，殿下您做事，是奴才的荣幸。”
“嗯，那就行。”
“本宫还怕打坏了你，既然没事的话，下次拿棍子来。”
景阳公主若有所思道。
顾明一听，吓了一个激灵，连忙道：“别，殿下您千万别，奴才身子骨弱，可禁不住您这般打，还请殿下开恩。”
听着景阳公主于顾明的话，周围的几个小太监和宫女也是掩嘴偷笑。
她们都是自小就跟着景阳公主的，算是景阳公主的亲信也不为过，有些事情也没有瞒着，自然知道一些内幕。
春红和思伯音站在身后，看着也是无奈。
这两人，就好像一个三岁小孩儿一般，嬉戏打闹。
顾明在景阳宫待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没人知道他在里面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