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穷是原罪
门口，马念恩探出头：“宋清姐姐，你是来看我的吗？”
瘦巴巴的小脸笑容洋溢，眼底全是对宋清是喜欢和信任，眼神亮晶晶的模样像一只乖觉的小喵咪。
宋清没忍住笑着揉了揉她毛躁躁的头顶：“嗯，来看看你，看你有没有乖乖按时吃饭，什么时候才能长的胖嘟嘟。”
马念恩感受到头顶的亲昵，羞涩的眯了眯眼，拉着宋清的手带她进去。
不大的屋子，进门是一个简易衣柜，对面一个脸盆架子洗漱工具齐全。
靠墙一个上下铺的双人床，这是每个宿舍都有的，窗户前光线最好的地方是对着的两张桌子，半旧不新的模样还很结实，是宋清搬来的旧家具，上面摆满了各种书和本子，左边靠床，右边放着一张凳子。
整个屋子里，只有窗台上的暖瓶和茶缸是新崭崭的，这是厂里发的年底员工福利之一。
将自己的椅子拉过来给她坐，马念恩拿过茶缸给她倒了杯热水，还翻出马钰兰给她买的桃酥，也放到宋清面前。
“不忙活，苗苗，来跟姐姐坐着聊聊天吧，最近在夜校学习怎么样了，等今年开春，姐姐带你去学校上学好不好。”
十月份的时节，马念恩基础不行，没办法贸然入学，再说当时也已经开学两月，半途入学，课程跟不上也是问题。
所以宋清打算今年春学期送她上学，继续读小学的话，以马念恩的学习水平，应该很快就能适应。
一听自己能上学了，马念恩小脸都激动的泛红，眼神湿漉漉的怯怯道：“可，可以嘛，妈妈说，我学的还有点慢，怕在学校跟不上大家。”
“是吗？那我来出题考考你，看看实力如何，到底能不能达到上学的水平，你相不相信姐姐？”
“相信的！”马念恩斩钉截铁。
在她眼中，宋清是比她母亲还厉害的存在，孩子都有慕强心理，她对宋清是十分的信任。
话不多说，宋清从桌子上拿过纸笔，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出了一些十年后小学五年级课本内容的题。
十道加减，二十道乘除，还有十道逻辑题，宋清递过去给她，马念恩看了看，小脸很是认真。
换座位，宋清坐到床边，她端坐在课桌前，开始奋笔疾书换算。
在出语文题的时候，宋清偶尔用余光观察马念恩的做题进度，突然眼神一紧，她发觉马念恩做数学题不打草稿，竟然是心算？！
不知为何，宋清心底涌上一股诡异的期待感，目光炯炯的握紧手中的铅笔。
又一份简易的语文试卷出完，两人齐齐落笔，宋清诧异的望着递过来的本子：“做完了？”
马念恩乖巧的点点头：“嗯，做完了，姐姐出的题不是特别难，我在张老师那都学过了。”
张老师？“夜校的老师吗？”宋清好奇。
她摇摇头：“不是，是守门的张老师，他不是夜校的老师，但是会给我们教知识，芳芳和宋小葵他们不听课的时候，就会去找张老师玩，他会教给我们很多好玩的数学题。”
这熟悉的场地熟悉的说辞，宋清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愕然的想要确认。
“你说的张老师，是不是夜校仓库一个叫张眼镜的人，整日吃住都在仓库的那人？”
马念恩歪头想了想，肯定的点点头：“嗯，我听到过有人喊他，好像就叫的这个名字，但他没说自己叫什么，只教我们学数学，我们就叫他张老师。”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宋清笑容欢快，将自己手底下的本子和她对换，一个继续沉心做题，一个飞速批阅。
不出意外，马念恩学的很快，基础也很是扎实，说明这两个月来，她学的很认真。
吃过下午饭，宋清带着马念恩出门，在医院附近，她去饭店买了一份饭菜，有荤有素配大米饭，还买了点水果，两人提着去了医院。
“姐姐，张老师为什么会住院啊，昨天晚上我见他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呢。”马念恩紧紧握住宋清的手，脸色恐惧。
昨日事发突然，夜校除了负责人，谁也不知道张彦军出事的消息，马念恩很是奇怪，他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住院了。
在她浅薄的观念中，医院，是只有快死的人才会来的地方。
难不成，张老师是出了什么事情，快要死了吗？
想起那个裹着破洞旧棉袄子，长发鬃须看似邋遢，却和蔼可亲睿智和善的张老师，他现在可能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快要一命呜呼了，马念恩眼泪汪汪的喉头哽咽。
都说小孩最是明辨善恶，心灵纯善，宋清心酸的低叹一声，用力回握冰冷的小手，安慰她。
“放心，你张老师人那么好，一定好人有好报，福大命大，咱们现在就去看他，别担心。”
问了护士张彦军的病房，两人道谢之后准备去找地方，却被一脸严肃的护士喊住脚步。
“麻烦问问，你们是张彦军的什么人啊，如果是家属或者亲戚的话，你们先跟我过来交个费，这人从大早上送过来急救之后，就没人看管了，住院和急救的费用也没人交，再这样下去，我们医院就没办法继续救他了。”
护士这话说的态度强硬说辞委婉，毕竟医院也是要盈利的，他们又不是普度众生的活菩萨，不能空手白刃去救人啊。
宋清讶然回头，有些奇怪道：“没有人缴费？那早上送他过来的人怎么说的？”
一提到这个，护士没好气道：“怎么说，还能怎么说，他们也是好心救人，哪来的钱，那人说这病人就是个看大门的，又没编制又没上司，现在就是个三不管，给居委会打电话也说没办法。”
现在医院成了冤大头了，那人跟个流浪汉一样，肯定没钱，医务追责指不定就有她呢。
护士越想，心里越不舒坦，嘴撇的能挂油壶。
虽说是救人，但救人之后自己可能会因此受到责罚，她就有些无辜了。
怪不得。
宋清听着护士的话，恍然大悟般理清前因后果，大概明白了上辈子张彦军突然死在冬日的原因。
现实社会，穷是原罪。
没钱的人，吃喝不得，得了病出了意外，更是会直接要人命，张彦军戴罪之身本来就过的凄苦，后来更是被打压留守在破仓库，哪来会有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