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想法
“苗苗今年十三了，家里没钱，上不了学，跟着她婶婶学裁缝，苗苗的奶奶今年岁数也大了，病多，离不开人照顾，她爸，跑了，给家里留了一屁股债。”
平静的语气，透露出不为人知的心酸，马钰兰看着自己拇指皲裂的道道裂口，讷讷的再一次低下了头。
马钰兰自己也想过去尝试新生活，这是她做梦都在幻想的事情，可是现实不允许。
五年前，丈夫张长军赌博败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要债的上门，他跑了，留下家里三个女人，婆婆只知道哭，哭完之后就是打骂她，埋怨她没有本事，持不住家还没有张家生下个男娃。
女儿跟着她整天生活的小心翼翼，有上顿没下顿，还要经常跟着她一起遭罪挨打，成天的骂语更是没有断过，养成了和她一样怯弱内敛的性子，小学上到一半就被婆婆逼着退学，跟着隔壁婶子学裁缝，小小年纪学着养家。
她这辈子，因为家庭那一场变故，此生的幸福与快乐都随之葬送，像是还债一样，开始接着命运倒灌的无穷尽的苦难。
宋清哑然，晶亮的眼眸晦涩，倏然收紧的心脏抑制不住的酸楚，背脊也不由的僵住，长久，缓缓吐出口气。
如今的马钰兰，和曾经的她何其相似，一样不安好心的亲族，无法给自己帮助的家人，无力挣脱的命运束缚。
一件件，一桩桩，悲惨程度比之她还过犹不及。
包间里一时沉默，马钰兰苦叹，脸上表情麻木，一副自己已经认命的无力感，只是挣扎的泪水，大滴大滴的滴落在衣襟上，晕染，渗透，消失。
宋清眼神悲戚的怔怔望着她，有一瞬在想，如果没有了女儿，马钰兰会不会愿意拼一把，狠心摆脱那个淤泥一样的烂地方。
可是想起她初见马钰兰时，女人脸上丧气木然的神情，宋清自己心中嗤笑自己这个可笑的设想，若是没有女儿，马钰兰应该早就放弃在这污浊肮脏的人世间继续苟活了吧。
女人能被可悲的家庭捆绑，只能是因为那个家里还有自己想要爱护的人罢了。
“来了来了，你们的菜齐了啊，慢用。”
老板娘端着端菜盘子，书桌大小的木头方盘，上面满满当当四个炒菜，香辣鲜香的味道直冲鼻腔，打断两人的沉思。
老板娘放下菜就出去了，宋清起身从桌上的筷筒里捏出筷子，递给马钰兰一双。
“先吃点东西吧马姐，这菜色看上去还挺好吃。”
她热情满满的招待，马钰兰局促的接过筷子，捏在手里牵强的弯了弯嘴角，却不下手。
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在自己心动犹豫，思量再三放弃的时候，她就已经坐不住了，现在更别说白吃人一顿饭。
看她眼神闪躲，宋清也明白几分她的想法，二话不说，拿着碗筷坐到靠马钰兰的位置。
拿过小碗，用公筷夹了几口菜，每个盘子夹一些，就是满满当当一碗，她放到旁边，蔼声道：“马姐，不用想别的，先吃菜，尝尝你的手艺，剩下的问题咱们慢慢解决。”
轻言细语的话极具安抚，内里的温柔力量让她情不自禁的转眼望向笑容恬淡的宋清，端着僵硬的肩膀放松下来。
本来有些食之无味的一餐，在宋清有意的引导热场下，用苗苗一步步敲开马钰兰心中的枷锁，让她展露笑颜。
“我在苗苗这么大的时候，虽说还在上学，也是白日里学习，晚上跟着我爸妈学着编竹筐卖钱，那时候日子过的是真苦啊，现在年代变了，好像生活也越来越有盼头了。”
宋清夹起一筷子奶豆腐放嘴里，边夸她的手艺边拉着她聊天，马钰兰聊起女儿来，慈母多愁啊。
她笑容苦涩的放下筷子，“我最亏欠的就是苗苗，她爸给家里扔下一屁股烂账跑了，奶奶又重男轻女不把她放心上，要是我这个当妈的再不为她的将来想办法，我怕啊······”
怕什么，她没说出口，但低下头摩挲自己那锁着花样补丁样式衣襟的动作，不难看出，她她的女儿成为第二个现在的自己。
宋清也放下筷子，倾身给她倒杯茶水，坐下目光沉沉的说道：“马姐，事在人为。”
“我明白你心中的顾虑和担忧，为母则刚的道理大家都懂，你要是想要保护苗苗，给她一个光明的未来，那你就不得不先从强大自己开始。”
“之前我和你说的，都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也是我作为产业负责人向招募员工的保证，一旦你接受我的招募合作，你这些后续担忧的问题，我都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铿锵有力的话语，像一剂强心针，让马钰兰摇摆不定的心渐渐天平失衡，她踌躇片刻，抹着眼泪低声道：“你能怎么帮我。”
马钰兰和她丈夫没有领结婚证，这是宋清万万没想到的，系统也没有告诉过她这个消息。
花了八百块钱，宋清找了个媒婆，把马钰兰连同她的女儿买了出来。
因为苗苗是女孩，儿子不知道生死，孤女寡母养在家里赚不了几个钱，吃的还不少，老婆子早就不乐意了，一听有人还要马钰兰这个寡妇，二话不说连着苗苗，抬高价一并卖了出去。
被清出家门的马钰兰牵着满脸惶恐的女儿跟在媒婆身后，等出了村子，媒婆的驴车就在村口等着，拉着两人送到了和宋清接头的地方。
到地方，穿着麻布衫子的媒婆咧着一口黄牙，笑的不见眼睛，搓搓手接过宋清递过来的说媒钱，一张大团结。
“人我可是送到了啊，以后的事情就跟我没有关系了，那家男人在外头不知道是死是活，要是······”
黄婆子作为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为了钱说假媒，要是以后有啥麻烦了，可是会坏名声的啊。
她心里不安，宋清又从兜里掏出一张面额五十的钱递过去，媒婆噤声，笑着把钱叠好揣进兜里。
扭头望着还抱成一团坐在车上发怔的母女两：“下车了，这时候了还做梦呢。”
下车后，马钰兰属实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解脱了，女儿苗苗更是对现在的一切恍然未知，怯生生的靠在母亲身侧，偷偷望向宋清。
宋清笑着朝她招手：“这就是苗苗吧。”
“嗯，这是我的女儿。”马钰兰低声一句话，判定苗苗以后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