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苦难
此刻，马钰兰没有天上掉馅饼砸到自己头上的惊喜，只有无止境的荒谬的感觉。
她上有老下有小，平日里就靠这点微末手艺养家糊口，并没有什么好图的，这人一开口就找自己做生意，不说是骗子也是个傻子。
马钰兰也不说话，也不再看宋清一眼，就愣愣的站在那，头垂的低低的，手指头扣着衣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清仰头望着一片刺眼的光，有些不知道如何继续交谈下去。
系统给她的资料，马钰兰在五年后，因为这个奶豆腐手艺，积攒了不少积蓄在澜川西市开了家小店，还想办法让女儿继续读书，期望着她考上大学，但因为摆脱不了婆家的折磨，小店开张第二年，就被小叔子连同婆婆一家，强行逼要了去，马钰兰求救无门，最后因为他们竟然把歪主意打向自己的女儿害了她，绝望之下一把火，玉石俱焚。
你说，为什么世间总有如此恶人，磨难为何总是专挑善良的人。
宋清想不明白，对眼前人的结局却是无法忍心。
“马大姐，我是真心诚信意来找你的，你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到对面的饭店聊聊吧，你这些奶豆腐我也全买了，拿回家给家里人尝尝鲜，所以你也不用防着我了。”
她目光清澈诚挚，带着难以言喻的信服力，马钰兰依旧沉默，但眼底却有几分动摇。
怯生生的眸子迅速瞥了一眼宋清，干涸起皮的嘴唇微微抿起，手底下的动作也放松许多，宋清眼尖的发觉她的犹豫。
“我们坐下来聊吧，我是诚心想和马姐你合作的，可以的话，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宋清再添把火，把攥在手里的钱递给她。
“这，这给多了。”
马钰兰推搡着她的手，不敢接过来这钱，她这两筐奶豆腐撑死不过十五块钱，这二十，属实多了。
宋清笑着坦言：“多的就当我买你的时间，希望你听听我的想法吧。”
这下再拒绝就有些难为情了，她不太好意思的缩回手，宋清顺势把钱塞到她的手里，作势要帮忙抬筐。
“我来，我来就好。”马钰兰利索的扛起扁担，跟在宋清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趟过马路，来到对面的家家饭店。
不大的饭店里面竖排支着两排桌子，左手边还有三个包间，里面吃饭的客人并不多，只有两个年轻人。
挑了个小包间，宋清让马钰兰先进去，然后从她筐里拿出两块奶豆腐，冰冰凉的手感在炎日的天气让人觉得异常舒服。
“马姐你先坐，我找老板用这豆腐做道菜咱们尝尝，说实话我还没有尝试过呢。”她笑盈盈的说道，话语自然间，让马钰兰僵硬的脸上出现一抹淡淡笑意。
掀开白布帘子，宋清就这样捧着两大块奶豆腐出去，送到后厨，让老板帮忙做两道菜，又另外点了两道。
钱给到位，什么事都好说，胖乎乎老板笑的跟弥来佛似的，摆摆手，让她等着上菜就行。
回到包间，马钰兰还是她走之前的坐姿，半个身子坐在椅子上，勾腰驼背，双手局促的交握放在腿上，半天完全没动过。
看她进来了，也只是抬了下眼皮，朝着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又缩了回去。
宋清看出她的紧张，拎过圆桌上的茶壶，翻过两个瓷碗，奶白的面汤从壶口流出。
两人面对面而坐，圆桌直径不过一米多点，宋清起身把面汤放到她面前道：“喝点吧，闻着还挺香。”
饭店桌上上面汤是西北地方的特色，所谓原汤化原食，味道十分醇厚。
静坐一会，包间里只余喝汤的咕咚声。
马钰兰端着瓷碗心里惴惴不安，垂下的眼眸晕染着丝丝缕缕的期盼，是她不曾发觉的神色。
“咳，都忘了自我介绍了，马姐，我叫宋清，今年二十二，听说你这门手艺也是机缘巧合，恰巧我最近在筹办一个奶厂，和你这门手艺啊有些关联，所以我才贸然上门来和你聊聊。”
宋清眼睛亮晶晶的含笑望着她，马钰兰抬眸颇为忐忑道：“我这手艺也算不得什么，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教你，不用这么麻烦的。”
“不。”宋清摇摇头，“我的确想要这手艺，但不是我学，而是你学。”
“我学？”马钰兰后背微微挺直，惊讶道。
她学什么，这做奶豆腐的手艺？她本来就会啊。
“对，你学。”宋清笃定道：“我知道马姐你上过学，当年差点就考上大学，这些我已经打听过了，看你在摆摊时还在看诗集，证明这么多年你并没有荒废你的学识，这已经领先太多人了，而我需要的，恰好就是你这样识字上进的手艺人，直白点说，如果你答应和我合作的话，我可能需要送你去进修一段时间。”
这下马钰兰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她俯身向前些距离，有些不解的问：“你这，到底是想要做啥，我有些听不明白了。”
“换言之，我今天来找你谈生意，想要交易的不止是你的手艺，还有你的人，我需要你这样有文化有手艺的人，在我的奶厂建成投入使用前，去进修，然后再来当老师培训一批工人，人我来找，当然，如果你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直接带过来，而你，则是负责人，负责教会她们你会的所有东西。这下你能听明白了吗？马姐。”
宋清十分坦诚，不得不说，马钰兰心动了。
如今的她，虽然被稀碎破烂的生活磨去了鲜活的个性，变得怯弱，麻木，但是，如果有人能够为她投递一根烛火，她仿佛又有了一点冲动，去打破现在生活困苦的枷锁。
可是，困住她的，不止是内心的干涸贫瘠，还是现实中的重重困境啊。
她眼底的犹疑和渴望，宋清看在眼里，怜惜在心底。
“马姐，我已经告诉你我的目的了，如果你有想法的，也可以告诉我，有什么困难，你也可以一并说出来，能解决的，我们一块想办法。”
鼓励的话给了马钰兰张口的勇气，她再三深呼吸，低声道：“我，我家里离不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