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悔恨
此话一出，向来孝心感天动地的蔡锦华一下子急了，面色顷刻间煞白，心有戚戚的一阵风跑了起来。
远远地把一脸懵的葛红梅落在半道。
村长家在村头，小河村最南边的位置，离林场不远。
急匆匆跑到村长家，拿起桌上的电话接起来，蔡锦华急切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
“姐啊，咱爸咋的了？”
“额······”
蔡玉玲被这个过于实诚的话噎住，讪讪一笑，撒一个谎就要接连圆下去。
“呵呵~爸没事，就是最近老是咳嗽，看过了，不是啥大问题，我打电话主要是问问你那事咋样了，你给清清说相亲的事没······”
她岔开话题，以为能再一次糊弄她心中一直愚蠢不堪的妹妹，结果却没看到电话这头，蔡锦华垂下的眼角，不复往日温顺。
她轻声回道：“我说了，清清说要忙着工作，不去相亲。”
蔡玉玲一听这话急了：“哎呀，你们怎么能由着孩子的心思乱来呢，工作啥时候不能找，她一个大学生，还能缺这口饭吃吗？可这好人家错过了，以后就不定能寻到了，你听我说，你就找个由头，把她哄到我这来，我带着她去，你可是她妈，她能不信你的话吗？真是的······”
她在另一头絮絮叨叨出馊主意，这头的蔡锦华却是渐渐沉默了下来，眉宇间的苦色越来越浓。
她再愚蠢，也意识到了，自己闺女说得对，蔡玉玲就是别有心思，并不是单纯为自己好，想给自己闺女找个好人家。
苦笑一声，蔡锦华直接了当的问：“姐，你说实话，这家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这么急的要清清过去，总的给我交个实底。”
电话中，电流杂音阵阵，蔡玉玲的声音却久久不曾传过来，这下，蔡锦华心里失望透了。
“姐，咱们说到底是亲姐妹，你就算不稀罕和我这个没出息的妹妹继续打交道，可也不能昧着良心去害自己的亲侄女啊，你怎么能忍心啊，我这辈子，就这一个女儿呀······”
她着急忙慌的为她的谎言赶来，现在还要接受自己差一点就害了自己亲生骨肉的事实，沙哑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恨意。
晶莹的泪水从通红的眼眶滚落，顺着脸颊，跌落在满是灰土的外套上。
另一头的蔡玉玲被她说的好像一个恶毒的蛇蝎妇人一般，遭人唾弃，想也不想便破口大骂。
“我好心好意给你闺女介绍对象，你不领情就罢了，还用这么恶毒的心思想我，蔡锦华，我是你亲姐，不是你的仇人！再说了，要不是我牵线搭桥，你们家宋清这辈子能找到这样好家世的对象嘛，就她那的榆木脑袋，就连病秧子都不一定配得上呢······”
越发难听的话被她无所顾忌的说出口，声音之大不止让邮局的其他人为之侧目，就连一直守在电话旁听热闹的葛红梅都听的一清二楚。
不说蔡锦华这个当事人心里咋想的，一向暴脾气的葛红梅气的直冒火，想也不想就抢过电话柄，一顿输出。
“哎我说你这个蔡玉玲，年轻的时候我就看你这小贱人不是啥好东西，果不其然啊，狗改不了吃食的玩意，现在这把岁数了还满脑子坏心思，净想着怎么坑害别人，你这人咋活的比那粪坑里的东西还叫人恶心。”
“还宋家丫头配不上个病秧子，我呸！就你那老鼠屎大的心眼子，看上的能使啥好东西，还是留给你自己慢慢收着吧，我可告诉你，你要再敢打电话过来，我铁定让我家那口子上县里告你一状拐卖妇女，看你还来恶心人！”
“啪！”
葛红梅手叉腰气势十足，一口气不带停的骂懵蔡玉玲，一点机会不留的挂断电话。
憋死她！
一旁看得瞠目结舌的蔡锦华愣愣的望着她，也不知道心里头在想什么，竟然“哇”的一声，抱着满身霸王气的葛红梅哭了起来。
唉······
心下什么都明白的葛红梅无声叹了口气，抱着她轻轻地拍了几下，开始疏导她。
两个女人凑在一起，从下午聊到傍晚，硬生生聊到忙活了一天做好事的宋清出门寻她。
从葛红梅那了解到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后，宋清没有像葛红梅预想的那般哭哭啼啼，而是沉稳冷静的给她道了声谢。
“麻烦你了婶子，我先带我妈回去吧，过几天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情，再请你和叔一起来家里吃个饭。”
看着她懂事到令人心疼的模样，葛红梅心里酸的不行，笑着摆摆手，客气几句。
送他们出了门后，望着搀扶着母亲的宋清，她突然站在院子里唉声叹气起来。
要是这闺女是她的该多好，又聪明又漂亮，懂事不说还知道心疼家里人，可比她那臭脾气的儿子强的多啊。
吃过晚饭后，宋忠武和宋清聊了一会包山筹钱的事情，便伴着黄昏落日，出门溜达消食去了。
有时间单独相处的母女俩，此时才有了敞开心扉聊聊天的机会。
蔡锦华一脸愧疚的拦着撸起袖子准备洗锅的宋清，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推到厨房门外，利索的收拾完一切，还洗了把脸，然后拎着凳子和女儿并排坐在院里，聊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怅然的声音带着满满的丧气，却是蔡锦华第一次如此清醒的，跟女儿聊起自己的愚蠢，差一点犯下的错。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若不是她气急了没把住嘴，我也不知道她竟然这么个黑心肝······”
一字一句，悔意十足。
她不敢转头去看此时闺女脸上的表情，她怕是在可怜她这个妈，这会让她更加绝望。
弯曲的脊背带着畏缩，低低垂下的头颅，像是要把自己缩成一团，不被人发觉一般，就连说话声也变得小心翼翼。
“是妈的错，自己没啥本事，还净干些拖累人的事，活的啥用都没有······你是不是也觉得你妈活的啥价值也没有，也对······”
宋清一语不发的仰望着红蓝交织的粉色光影，脸上恍然的神情，带着微不可查的迷茫。
从未有一刻，她那么痛恨当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