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见
大脑一片空白的宋清听着003的解释，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思绪带入到它给予的设想之中，然后换位去思考。
可能是她的心理急剧变换引起了生理的保护，也可能是心理对于生理的难以控制给予调节。
她咬紧牙关，线条分明的下颚线绷得笔直有型，眼神在迷离和迥然间来回循环，整个人随着一遍遍的自我安慰，逐渐放松紧绷到酸痛的脊背。
“······也许，也许这就是宿命吧······那我便要为自己，还有‘她’，为这一有机会重来的人生，还有这一宝贵的生命，拼尽全力吧。”
低不可闻的声音如同喃喃自语般，宋清握紧拳头，作下如此承诺。
乡间小路上，扛着锄头风尘仆仆，累的满头大汗的一对夫妻，一身暗色的麻布衣裳，戴着草帽，踱着步子。
鬓角，汗珠卷着脸上细密的尘土，滴溜溜打转滑落，草帽边缘磨得发毛，汗珠附着其上。
宋忠武空着的手抬起，起着倒刺的粗糙手指划过下巴，上拂到脸侧，粘上汗水后用力向地上甩去。
转头扫过小路两边田地，稀疏葱葱绿绿的旱稻苗，眼底的忧思正浓。
他沉甸甸开口：“这天是越来越热了，才六月份，再热下去，怕是今年的地又是旱的不行。”
心里正想着其他事走神的蔡锦华闻声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只是无意识的望着坑坑洼洼的小路，应和了几声。
“是啊，是热啊。”
心神全在庄稼地的宋忠武全然没有发现，身边人的异样。
游离的目光盛满不安与愧疚，想起自己偷偷摸摸去村头小卖部，给闺女打的那通电话，蔡锦华心里就止不住的发虚。
握着锄头的手慢慢收紧，走路的步子都慢了很多。
“干嘛呢，快些回家啊，早些回去吃完饭休息休息，我这腰啊最近老是酸的不行······”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夫妻俩磨磨蹭蹭，踩着点到家。
“哎？这门咋开着呢？！”
大步流星到门口，一看门上的锁没了，门半掩着，宋忠武竖眉一皱，肩上的锄头横在手上，警惕的推开门。
紧跟其后的蔡锦华本来被他的话有些吓到，面色不安，心颤的嘀咕：“这周围都是邻居，应该不能是贼吧······”
小心翼翼的走进院里，厨房传来铁锅翻炒的刺啦声，一股腊肉的浓香丝丝缕缕随风飘到鼻间。
‘咯噔’一下，蔡锦华突然止住脚步，脖子一缩，她有种不安的念头。
不会是女儿已经回来了吧？！
下一刻，宋忠武秒变的神情印证了她的念头。
他瞥见厨房里女儿的身影后，随手把手中的防身利器撂在墙根，笑得合不拢嘴。
“闺女回来了，哈哈哈你咋来前没给家里打电话呢，刚可把我俩吓到了······。”
宋清立在灶台前，手里炒菜的动作僵硬的停在半空中，看着宋忠武脸上的喜悦，和眼中一如既往的关心疼爱，泪意刷一下，不受控的开始飙升。
她哑着嗓子，好似是在确定什么，期期艾艾的张嘴：“······爸？”
虽然被自己闺女这仿佛做梦一样奇怪的行为搞得摸不着头脑，宋忠武依旧开心的“哎！”了一声。
心疼的上前摸了摸女儿的头，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鼻腔酸胀的宋清，面对年轻了十几岁的父亲，再也止不住的抽泣。
她泪眼朦胧，原来，父亲的脊背，以前也是挺立的，但他眼中的女儿自始至终却没有变过。
看着女儿越哭越伤心，宋忠武脸上的喜色骤然变换，沉沉的面容下，转瞬间划过许多不好的念头。
他忙不迭急声道：“咋了闺女，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别哭，你跟爸说，爸给你做主。”
已然分不清是喜还是悲，但父亲放在自己肩上的大手，依旧温暖有力，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宋清深深吸了口气，心头的石头落地，她不在纠结于谁是谁的问题。
无论如何，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现实已经无话改变，唯有珍惜当下，才是她存在的意义。
吸吸鼻子，宋清匆匆用手背擦掉眼泪，摇摇头，哑声说道：“没事爸，我没有受什么委屈，就是太想你们了。”
睁着被水洗过后分外有神的眼睛，宋忠武一时间分不出女儿到底是说真话还是安慰他。
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女儿。
他笑呵呵的拍拍女儿的肩膀，揶揄两声：“翻过年就二十二岁的人了，就要嫁人的年纪，还想家想到哭鼻子啊，呵呵呵······”
宋清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撇开脸，一扭头恰好看到站在院子里，忙活着收拾农具的妈妈，蔡锦华。
原本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想起前一秒父亲脱口而出的嫁人的话，宋清低下了头，眼底痛色浮现。
她垂下的手死死抓住裤缝，压抑着自己想要冲出门质问她妈妈的冲动。
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听信姨妈的话骗她去嫁人，为什么知道她被何家人虐待后，阻止她爸去救她······
太多为什么了······
越来越沉重的情绪蜂拥到大脑中时，宋清感觉眼前一片血红色迷雾，憋气憋到眼睛充血，她自己却无所察觉。
“危险！察觉到宿主意识紊乱！”机械音好似地震警报一样在脑海震天响。
003软萌的声音立刻响起：“宿主，你别激动啊，你的情绪起伏太大，会对身体损伤的。”
这样的话，会对后续宿主情绪监测数据准确性结果造成不可弥补的影响，那它就白干了，呜呜呜······
当然，这些话003不可能直白的告诉宋清，它只会自己咬着手绢，蜷缩在无人角落默默垂泪。
逐渐阴郁消沉的意识被唤醒，宋清恍然如梦的抬眸，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父亲关怀备至的目光。
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好像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如此过激，她牵强的勾起一抹笑，超走过来的蔡锦华喊了一声。
“妈。”
语气平静到毫无起伏，与刚才面对宋忠武时，截然不同的表现。
蔡锦华虽然不聪明，但女人天生的敏锐感知能力，还是让她察觉到女儿对她的态度，有些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