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开眼了
红尘恼来红尘扰,风雨谣来风萧萧。
湖中佳人轻泛舟,不似过客迎声笑。
青梅炉温三分酒,三份黄粮映昭昭。
一杯仙人忘凡尘,九重天外声袅袅。
一杯众生恍如梦,功名利禄如滔滔。
一杯彼岸无涯苦,苍芒凉路入六道。
三杯共饮千百味,不若仗剑自逍遥。
从此三尺青锋寒,不羡红尘不入道。
中原内陆生活是富足的,不然百姓们也不会饱暖后思些个其他的。
也是闲的发慌,一有些新鲜事,总是爱瞧一瞧热闹。这就使得侠客们比武总爱挑人多的地界。
一是百姓们以讹传讹,指不定传了几百上千号人后名头就会无限放大,哪怕剐蹭到一缕头发也会被传得神乎其神。
二是但凡精彩一点,就可以蹭好几顿饭。若是被有心人看到,说不准还会去些侯爷府王爷府什么的当个客卿。这可是铁饭碗,左右这中原太平年间也没有什么腥风血雨可以值得卖力气的,稳妥着呢。
酒楼前乌泱泱的堵着一片,谁都想成为自在洒脱的侠客,仗剑江湖,耀如灯彩。
可惜穷从文,富练武。大多百姓家还是被茶米油盐绊住了脚,洒脱不起来。
这便使得一有比武,便一窝蜂的凑过来观瞧,想学个一招半式的,圆一个侠客梦。
可现对面立着这位何闻桂何少侠便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出身了。
其父是名铁匠,何少侠手里这柄五尺长刀便是从他父亲那里偷师学艺自己敲打的。
但这也并没淹了他的侠客梦,就这么拿着自己攒股的长刀,简要收拾收拾行李便踏上了这条也不知是不是该后悔的路。
这位何少侠年岁不大,估摸也就在及冠左右晃荡,自打出了家门到现在也有个小几年,因着没有功法招式底子,一路打杀过来也并无个拿手的一招半式。
况且还是寻常的百姓人家,出门前没有多少银子傍身,略显瘦弱。不过好在其每逢走到哪里都愿与人切磋,即使打不赢,这数十场挨揍下来,也寻摸出了点规律,有些真本事。
反观何少侠对面立着这位青蜂剑可是行家里手,虽说出身在县城的习武世家,不过多少有些底子,比起不少人来讲,起点要高很多。
青蜂剑长三尺,剑身较细,状如蜂刺,也是多年前从一位名家手里淘来的,比那半吊子铁匠自个儿捉摸着敲的长刀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人也白净的很,细皮嫩肉一瞧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两人对立在酒楼二楼看台上,较为宽敞,并无门窗遮挡。
此看台为酒楼每逢节气请梨园班子或飞凤楼的仙子姐姐们搭台唱戏莺歌燕舞的,视野本就极佳。现今二人比武,无论从哪个方位观瞧都一目了然。
之所以青蜂剑与五尺银刀何少侠叫上号,是源自方才午后青蜂剑酒足饭饱正欲踏门而出时与五尺银刀撞了个瓷实,那位何少侠兴许是久没吃饭,也夹带着没怎么洗澡,身上的衣裳都馊了。
要说江湖浪荡子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互相道个不是也就过去了。
但好死不死周大少侠吃得有点撑,话到嘴边一股子馊味儿呛得直接就喷了何少侠一身。
就连脸上都挂着些许菜叶。
周大少侠身旁的三五好友顿时哄堂大笑,讥讽着这穷酸的刀客。
江湖人在意的就是个名号,打人无事,打脸是死仇。
不见点血怕是折不过去的。
李青山与吴惑挤进跟前,打量着台上二人,吴惑不知从哪掏出些花生和蚕豆,分给身旁李青山打打牙祭。
这看比武就好比听人说书,嘴里头没个东西嚼着,凭地少了些滋味。
放眼观瞧,看台上那二位已经拉开了架势,各自报了报家门,侠士刀下不斩无名之辈,这算是规矩。
只见青蜂剑周飞周少侠率先拔剑,明晃晃的剑身寒气逼人,一抬手向前飞刺,此招七分攻三分守,隐约间含有四式变招,以防对手突然发难。
吴大统领大叫一声:
“好!这俊俏的剑法,有点东西!”
周围的百姓也看不太明白,见有个领头叫好的便也跟着一起起哄。
那位五尺长刀何少侠明显挂不住脸儿了,抽出长刀架在身前,刀虽简陋,但却是有足足五尺长,银亮的刀身不似大环刀般宽厚,倒是与环首刀有些相似,单边开锋,斜插的刀尖,好不怪异。
只见何少侠向下斩去,大巧不工,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如瀑布一落千丈,势如滔滔。
青蜂剑周飞见刀势已到,变招转刺为斜挑,巧妙地破去了这一刀,随后整个人腾空而起如惊鸿,在空中刺出数十道剑花,漫如星斗好不漂亮。
围观的群众哪见过这般阵仗,叫好声一片连着一片,嗓门儿都快喊劈了。
对面的五尺长刀何少侠也没闲着,长刀随身升腾而起,向上方疯狂挥舞,一刀接着一刀,一式胜似一式,刀势在空中编织成网密不透风,硬悍下了这漫天的星斗。
李青山在看台下瞧的要多羡慕便有多羡慕,恨不得提剑上前耍两招才过瘾,想着将来也定要找个机会与人比武切磋,打出些名号,成为那响当当的剑客。
少年在台下正发着狠心,只见看台上二人你来我往,比武逐渐接近尾声。
江湖中比武只要不是血仇,大多都雷声大雨点小。最终青蜂剑以半招之利险胜五尺银刀。
百姓们见没了热闹便作鸟兽散。
胜者在好友簇拥下扬长而去,留下破衣烂衫的何少侠从地上爬起,既输了比试,又没能找回场子,多半是没了饭辙,败者无名也属正常。
整了整本就没剩几片布的衣裳,收起长刀不知该向何处去,好不凄凉。
李青山见此人并未离去,周围亦是无人攀谈。
摸着兜里还有些散碎银两,索性便向穷酸刀客的方向走去。
来在跟前还未开口,一股子馊味将话又呛回嘴里。
过了好半晌才逐渐回过神,对着身前刀客道:
“相逢即是有缘,这位棍少侠,不如赏个脸,一起喝两杯?”
对面这位破衣喽嗖的刀客迟钝了半晌,回过头望向身侧,并无他人,应是叫的自己没错。
可为何是棍少侠而不是何少侠?哪怕是桂少侠也好啊。
正当刀客想要细问时,肚子不是很争气,索性眼一闭牙一咬,点了点头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