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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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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哉双手垫在后脑勺,说了个很陌生的名字,又解释说,反正不过是某个侧室,那群人私下里交谈的时候被他听到。

    说完他又将话题引向自己,有点小骄傲地表示,以他这个年龄就能学会用咒力强化听觉,以后才不会被莫名其妙的人背刺暗杀。

    “……那家伙不是被作为对抗六眼的咒术师买过来的吗?”

    甚尔问道。

    “差不多吧,但是现在大概已经确定了一对一战斗她肯定赢不过六眼,但她毕竟是个女的,禅院家也不会亏。”

    直哉的语气里带着那种小孩子所特有的、天真的残忍:“我听她们说,咒术界的上层对这种力量也很关注,如果送出去嫁给什么大人物的话,禅院家说不定能捞到一笔不错的好处。”

    “当然啦,拿来和御三家联姻也不是不可能,禅院家和加茂关系还不错,和五条家关系虽然很差,但如果有心修复的话,也未必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她的符术不算什么了不得的术式,但镝木家也是有些渊源的咒术师家系,说不定下一代能遗传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甚至还无法正确理解什么是“联姻”,只是单纯地拿着个刚听来的新鲜词汇来和甚尔炫耀,如果对方愿意听他讲这些的话,他不介意多讲一些,刷一刷在甚尔那里的印象分。

    但甚尔却没有露出像是那些家眷聊八卦一样的表情,他皱着眉毛,像是在听一件离谱的新闻:“怎么还和五条家有关系?”

    “毕竟五条家现在有了新的无下限六眼,也有议和派会觉得这样利益更大嘛。”

    直哉回答:“不过这种事情还要看老爹的意思啦。”

    甚尔直到走进那间院子的时候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确实很难把镝木镜跟结婚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某种意义上这家伙像是个和人类有区别的什么东西,小的时候没有小孩子样,稍微长大了一些,也和他认知当中的女性有天差地别的距离。

    阿镜早就已经整装待发,穿着深蓝色的水手服和短裙,从外表看上去和普通学生没什么差异:“走吧!今天的任务都在京都附近,不用跑远路,一天就能解决。”

    甚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点了点头,任由对方在自己的手背上拍了一张符篆。一层薄薄的咒力笼罩在手臂上,足够让他在用物理攻击暴揍咒灵的时候带上法伤——这是她最近学会的新词汇,也不知道现在学校里究竟在流行什么东西。

    “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清老爷子的欠款?”

    “合适的时候。”

    “……你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对你做什么吗?”

    甚尔忍不住问。

    “做什么?未来一段时间里我应该没什么生命威胁。”

    阿镜眨了眨眼睛,没理解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直彦他们的挑衅也已经很久没发生过了,应该也已经早该吃过苦头了才对。”

    “……”

    甚尔沉默了一下,他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好解释,至少他没办法堂而皇之地质问她“你对自己即将被嫁人这件事究竟有什么看法”。

    因为他发现以这家伙的价值观——以“权衡利弊之后,很从容地来到禅院家”的价值观,她未必会对这件事持以排斥态度。

    而实际上,这是个很简单的误区。

    未来视想要做出预判,必须要某件事情在未来“极大可能发生”:比如即将到来的暗杀、即将祓除的咒灵,以及注定会来临的期末考试——至于在家族当中四下散布的小道消息,在“未来的可能性”里根本排不上号。

    而促成一桩婚事所需要的前期准备更为复杂,流程繁琐的禅院家自然不能免俗,再加上还有人指望着她“有朝一日嫁给自家人,正式纳入禅院家”,这种如同浮萍般没根据的流言极大概率不了了之。

    在纷至沓来,山重水复的未来中,这种程度的揣测只能算得上是聒噪的杂音。

    “甚尔?”

    察觉到对方的沉默,阿镜又问:“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吗?如果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需要商量,可以尽管和我说——这点程度的咒力余量我是会留出来的。”

    “……不,没什么。”

    甚尔轻描淡写地回绝:“抓紧时间完成工作吧。”

    也没必要太担心,甚尔试图说服自己:毕竟她会斡旋出最好的。

    *

    比起没来由的小道消息,阿镜最近的工作重点是成为正式的棋手和咒术师。

    相比而言,前者很困难,后者不那么困难。

    “要在预选赛上取得净胜三胜,然后再去参加正式的考试才行。”

    阿镜给甚尔介绍围棋的通过准则:“是体力和精神力的大挑战啊。”

    “……明明咒术师那边的定级比较麻烦吧。”

    甚尔评价道:“毕竟那个要独立祓除咒灵,什么人都没法帮忙。”

    她没有到能够入学咒术高专的年纪,也没有将来去那边上学的打算。一般来讲,御三家自己培养的术师会获取名为“特别级别咒术师”的认证,这意味着不完全隶属于咒术界,要请动来祓除咒灵的时候需要花费更多的佣金。

    比如禅院甚一,他就极早地成为了特别一级咒术师,如今也在躯俱留队的上位机构,“炳”之队当中行动。

    大多数的咒术师穷其一生大概就会停留在三级或者二级的水准,而四级术师一般都会划分到文职工作或者非战斗成员岗位,一级就已经是各种意义上的领导者。

    “你打算申请哪种资格?”

    甚尔问。

    “特别二级咒术师,努力一下还是能办到的。”

    “……你才多大一点啊。”

    “未来的咒灵比现在要危险得多,这种等级就像是卡牌游戏里版本迭代的SR一样不够看啦。”

    阿镜满不在乎地回答:“在斟酌是成为亚古兽还是暴龙兽的时候,红莲骑士兽用不了几年就会出现呢。”

    “……能说点我能听懂的东西吗?”

    “甚尔也多看一点漫画就好了。”

    负责开车的辅助监督四十多岁,听到这里的时候忍俊不禁,握着方向盘加入了对话:“我家女儿也喜欢看这些,买了不少叫作手办的东西……啊,和镜小姐您年龄差不多大呢。

    “她也是咒术师吗?”

    阿镜问。

    “不……我家其实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咒灵,我平时都是给家人说自己在做事务员,只能做些给大人物打下手的小事。”

    对方露出有些赧然的笑容:“只是勉强能看见,又没有术式,就只有这种程度了。”

    “她们未必全然不知情哦。”

    阿镜指了指车前挂着的十字架挂坠,还有对方车钥匙上悬着的、节分日祈福用的黄豆福包:“虽然从宗教角度上讲是乱信一气,但这都是普通人能想出来的祈求平安,邪魔退散的办法。”

    甚尔略一偏头,也注意到了车里的这些小装饰。御三家出身的人往往欠缺信仰和敬畏,即便看上去和神佛习合搭边,那也不过是传统术式的泽及,真正的虔诚可以说一点边不沾。

    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只能向虚构之神来寻求慰藉。

    车里气氛一片大好,这家伙在有心经营人际关系的时候向来擅长说让人舒心的话,就好像在这方面有特殊的天赋……不过能看到未来的话,这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甚尔想。

    他坐在对方身边,沉默地当一柄会喘气的咒具,眼角的余光瞥见她伸手绞着自己的长头发,鼓起脸来苦恼“要不要换个发型”。

    “甚尔觉得怎么样呢?”

    “……什么?”

    “头发啦,留长发不是不太好活动吗?也有容易被咒灵抓到的风险……但是想剪短果然还是要下定决心才行啊。”

    她看着像是真心实意地为这点事苦恼:“不然干脆染个色好了。”

    “你自己做不出决定吗?”

    “所以才想参考甚尔的意见嘛,想请你从男性的角度上帮忙参谋一下。”

    阿镜捻着发梢:“甚尔是长发派?还是短发派?”

    “……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人总归会有些偏好的吧。”

    对方沉默着,等待着回应,就仿佛他的意见真的很重要。

    他想起那些在房檐下窃窃私语,仿佛禅院家背景板一般的家眷,还有她们束在脑后的头发,开了口:“那就剪掉吧。”

    “好哦。”

    阿镜打了个响指,指挥司机变更路线:“去最近的理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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