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从校门口跑走，唐镜慢慢走到高三三班。
岑陆是靠头脑吃饭的尖子生，按理说势必进入实验班。唐镜所在的班级不是实验班，是附一高独有的创新班。
附一高全称军队第一附属高中，唐镜他们班上的课侧重点在于军事指挥官的培养。
除了文化课，有一半的课程都是体能实践课，包括武装格斗、轻甲格斗、反恐指挥等等。
高一开坦克，高二开战舰，高三学扫雷还要应付常规的高中课程，压力可想而知。
教室闹哄哄的，唐镜往课室最后一排走去。
他们班上几个女生面有桃红，羞赧又激动地谈论着岑陆。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这人有多么好，又想要悄悄藏起来不让人知道。
这副娇媚的少女作态，唐镜从没在他们班上的女同学脸上见过。
“我已经向兔大神许愿过了，保佑岑陆降临我们班！”
“保佑保佑，岑陆掉落到我怀里，他真好帅嗷呜！”
班上的男同学最见不得这种画面，一肚子牢骚。
外号叫兔子的男生嚷嚷道：“谁都可以进三班，就是岑陆不可以。”
“凭什么啊？这个班你说了算啊？”
“他是研究所的人，我们代表军区。你懂不懂局势？”
“滚，你连军区大学都没考上呢还代表军区，我只愿意被帅哥代表。”
“呜呜呜他真的好帅啊！”
“光冲着他这张脸，我就可以骗我爸拿到资金包养他。”
“岑陆到底去哪个班啊？有两个实验班。”
“你别急嘛，我朋友说校长副校长还有书记全都特地回来，现在正接见岑陆呢。”
“国家领导的待遇哈哈哈。”
“那可不，逐一握手，要是在升旗的时候，顺便让我们看看就好了。”
“哎，没眼福。”
“喂，你们别再叽叽喳喳提他的名字了！i’mangry！”
“滚。”
唐镜忍不住笑起来。
人还没到，仇恨值拉得满满的，真不愧是岑大神。
舌战群儒的男同志一把拉住唐镜：“你们这群见异思迁的女人，高一的第一天说非班长不嫁，现在呢？一只研究所来的公孔雀就能让你们红杏出墙了？”
班上女生害羞起来，看着唐镜目光炯炯，脸颊酡红。
“这不是班长不给泡嘛。”
“班长只喜欢机械不喜欢女生，我也没办法啊。”
“唐镜是和尚啦，我们尽力了，没能拿下罢了，再讲就伤心了。”
带头起哄的女生走到唐镜面前，很英勇地说：“班长，给泡不给泡啧？再不给泡，你就永远失去跟我在高中谈恋爱的机会了。你就后悔去吧！”
“哈哈哈哈季歆你不会又要表白了吧？你歇歇吧。”
季歆是三班的大姐大，性格开朗，大大咧咧，奇迹般很受女生爱戴。
高一高二两年，她以各种热烈的姿态跟唐镜表白了99次，没一次能顺利转正。
唐镜笑了笑，“不巧，我也喜欢岑陆，我们是情敌。”他无动于衷地说：“情敌，来战吧。”
季歆娇嗔：“这借口找得真不错，你以为我信嘛？！”
“你们放过唐镜吧。”另外一个齐刘海的女生，姜缪，从包围圈里把唐镜拽了出来。
季歆很不爽：“每次都是副班长出来和稀泥，坏我好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恋唐三藏——”
说着说着，季歆忍不住笑起来，“我就不信你真能拿下唐三藏哈哈哈！”
唐三藏这个绰号真的太贴切了，全班爆发了雷鸣般的笑声。
唐镜白白嫩嫩的，高一那会儿凭着一张小白脸勾住了班上所有女妖怪的心。
他连脾性都跟唐僧一样，不解风情不懂风月，双掌一合，可以原地飞升。
唯一的差别是，如果唐镜是和尚，一定是个暴力和尚。
唐镜坐回座位上，假装不知道其他人在嘲笑他。姜缪拿着住宿申请表问：“高三了，这个学期你还走读吗？”
“住宿。”唐镜往申请表上写了名儿，字型飘逸力道遒劲。
拿走唐镜的申请表，姜缪却没急着走。
“怎么了？”
姜缪皱起鼻尖：“你喷香水了？”
“路过香水店，还有别的事？”他眉眼都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姜缪不喜欢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疏离感，压下眉头：“我听说，刚刚你在校门口跟岑陆遇上了？”
“你听谁说的？”
“校园表白墙啊，学校里很多你的迷妹，你的一举一动甚至去饭堂吃了什么饭都有跟踪的帖子。”
她把帖子拿给唐镜看：［镜哥的校卡被那位捡到了，被附一高男生丑陋外表辣眼睛的女生们，洗眼必看！］
唐镜：“……”
唐镜的确很出名。脸还是其次，他几乎每次考试都拿第一。成绩才是高中迷妹追捧他的主要原因。
姜缪酝酿了一下，“你要是想进军区，我觉得离这尊大神远一点比较好。”
顿了顿，姜缪小声飞快地说：“我爸在军区的级别不低，你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牵线搭桥的，就不用那个辛苦……”
高三三班有三分之一的同学是军区某某某的儿子或者闺女。关系盘根错节，他们的唯一共同点，都跟研究所势不两立——比如江缪。
“嗯？为什么？”唐镜假装听不懂她话里的话。
“听不懂就算了。”姜缪站起身，气鼓鼓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唐镜轻笑。
班级依旧闹哄哄的。
他等得有点不耐烦，侧过脸往窗外的走廊上看。只是匆忙的一瞥，便失去了声音。
来了。
整个世界落了灰，成为黑白的剪影。
班主任李丽婷身后跟着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
他垂着眸，沉默寡言地路过了所有色彩。
只剩下黑白的锐意。
岑陆站上讲台的时候，班上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就连总是闹哄哄的季歆也自觉栓上了嘴巴。
她们只是说说而已，没想过岑陆真会降临他们创新班的。
班主任李丽婷站在岑陆身边，激动又紧张地向大家介绍新来的同学。
唐镜一个字没听清。
一个功成名就年少成名的科学家，忽然回归校园，按照普通人既定的轨迹上高三。这种震撼极少有人能体验。
李丽婷嗡嗡地说了一分钟，想起跟唐镜的赌约：“岑同学个子高，我安排你坐最后一排吧。正好我们班班长一直都是一个人，他带你熟悉环境。”
最后一排只有一张桌子，唐镜作为三班41个人里多出来的那一个，两年都没有同桌。
见到唐镜的那一瞬，岑陆眸底稍微亮了一秒。
是他。
隔着一个班的距离，两人四目相对。
岑陆还没到跟前，唐镜主动站起身。
他一直低着头，尽量避免和岑陆视线交接。
岑陆走到身边时，唐镜飞快地细若蚊吟地说：“我去帮你搬桌子。”
两人擦肩而过。
岑陆一停，抬眼看他，只看到一截白晃晃的脖子和红透了的耳廓，人就走远了。
在躲他？
很快，唐镜就扛着一张课桌和一把椅子回来了。他活动活动僵硬板正的脸，做出紧张又不敢太紧张的表情。
岑陆接过自己的椅子。唐镜觑着他的动作，预判位置之后，“恰巧”握住岑陆的手掌。
十指相扣。
好像只是想替他扶正椅子那样。
唐镜愣怔，像偶像剧里女主第一面见到男主那样，茫然懵懂又冗长地看向岑陆。
他知道自己这个无辜如小鹿的表情，从岑陆的角度上看，会特别令人着迷。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脑过于发达的聪明人，一定有一双善于发生美的眼睛。
唐镜愣了好几秒，才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
他低头把桌椅给岑陆拼好，再偷瞄了岑陆一眼。
岑陆一直盯着他看，被抓了个正着。
唐镜尴尬地笑了笑：“……哈哈，没想到你真到我班级了。”
岑陆颔首：“嗯，好巧。”
岑陆想起唐镜刚刚豪情壮志立下的誓言，一门心思等着唐镜开口喊他爸爸，又觉得自己这样想有点恶劣。
岑陆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唐镜疑惑：“忘了什么？”
岑陆：“……”
唐镜挠了挠脑袋，技艺高超地假装腼腆：“呃，陆哥？”
岑陆：“？”
陆哥？
“陆哥，你为什么想上高中？”
虽然这个年龄的确该上高三，但岑陆不是人。他年少有为，研究所二把手，发过无数论文获得无数奖项去年还拿了诺贝尔。
体验凡夫俗子的生活，大可挑个贵族学校过过瘾，为什么要来学业繁忙的高三？
岑陆顿了顿，如实说：“我当做度假的。”
唐镜：“……”
厉害啊岑大神，别人度假找度假村，你度假上高三。
度假也不忘接受教育，牛吊。
见唐镜没有要喊他“爸爸”的意思，岑陆兴趣缺缺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白期待了那么久。
跟平静的高中生活相匹配，岑陆的同桌是一个内敛安静的人。一早上了，唐镜端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屁股不带挪，一句话也没说。
不是崇拜他么？为什么不看他。
这算什么新型崇拜。
要是唐镜有事忙活也就算了，他只光坐在哪里，什么也不干，就是不吭声。
受到冷落的岑陆很不是滋味，他被撩起了一点好奇心，又瞥了唐镜几眼，心里痒痒的。
就往唐镜那边凑过去。
——虽然他不擅长抛出话题，随便闲聊两句总行吧？
很巧的，唐镜察觉到他心中所想那般，也往中间凑。
两人凑一起，撞了一下。
唐镜&岑陆：“……”
唐镜微微一愣，镇定自若地说：“陆哥有话想说？”
岑陆闷了半晌儿。
没有，他只是无聊了。或者说，冲动了。
早知道就不动了。
唐镜微笑着说：“等会儿我跟陆哥一起去吃食堂，陆哥你拿到校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