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知子莫若母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黑羽树人面露难色。
但在黑羽宗深邃如海的眼神注视下,还是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地道:
“罢工的事情……其实主要是工人的薪酬问题。我们的生产线上有很多老员工,他们的工资待遇已经很久没有调整了。市场竞争又越来越激烈,汽车销量也受到一些影响,所以……”
不得不说,相比老大,老二树人西装革履的看起来更像个领导者,更有管理者的职业修养。
短短几句话,不算利索,但也点出了汽车厂的问题,和市场面临的窘境。
黑羽宗打断他的话,语气愈发冰冷,“所以就发生了罢工?”
简单观察下来,南星算是发现了。
当你拥有地位,或者占有优势时候,是可以选择话说一半,装谜语人的。
比如现在,黑羽宗认为老二的解释和员工集体罢工之间没有直接的因果关联,但他不直接说出来,只说一半让老二自己去琢磨。
压迫感一下子就提上来了……
高羽树被训得低下头,但片刻后又咬咬牙紧握双拳,高声说道:
“父亲,战后的汽车市场需求下降太快了。原先投入的生产线还都是用于战车、武装车生产……战争结束以后,大哥掌管的纺织业还好,一般民众还是需要吃需要穿的。
但汽车厂完全不一样,政府的欠款也因为破产而不可能清算。公司财务早就出现了巨大的漏洞,只能被迫裁员……
更何况有近半的厂房被炸货,抚恤金就是一笔巨款,幸存的工人们觉得自己可能会失业,人人自危这才会出现罢工。”
黑羽宗皱了皱眉头,但没有过多的反应,显然他早就知晓过问题的答案了。
“这才是关键,收起你在外边的那些花花肠子,跟自家人说话别那么多弯弯绕绕。”
“好的爸。”
“那你有没有想过有哪些解决办法?”
“我……我试图引入外资,但是他们的条件过于苛刻。而且目前国际、国内局势动荡,我觉得即便汽车行业的注资公司倒闭破产,也不能就这样把家族的产业送出去。”
老二树人的声音微微颤抖,是临阵应答,但显然是提前做过功课的。
黑羽宗微微点头,也不知道是对高羽树答复还是对他的态度表示肯定:
“外资的问题确实要谨慎处理,这种档口轻易松口几乎相当于是在割肉喂鹰了。先抓紧时间,想办法恢复生产,不论如何,汽车制造厂的生意不能丢!”
“话虽如此,但父亲……公司恐怕已经拿不出钱周转生产了……更何况……”
说这句话时,南星注意到二伯低下了头,手指在裤袋里紧紧地捏成了一团,仿佛是在寻找一种支撑:
“更何况,工业部一直攥在尚井家自己人手中……汽车厂即便再砸钱进去,也不会有起色!”
果然,听到这话,高羽宗面露不悦,那冷冷的目光,不是冲着自己的,南星也感受到一股寒意。
第一代在商场上厮杀出来的企业家,其实果然不同凡响啊!
“会长,那几人还在会客厅等着您。”李部长在一旁适时提醒。
跟先前一样,高羽宗最终也没再多说什么,冷冷瞥了一眼老二树人就转身准备离开了。
“老大看起来憨厚,实际上憨态更多是做给黑羽宗看的,高羽宗在不在场他脸部微表情变化还挺明显的。经常欺压弟弟妹妹们,多半是已经认定了自己是家族继承人,这样推测的话反水的可能性不大。
除非后边发生什么意外,导致他无法继承家业……
老二倒是精明,但从他对汽车站罢工表达的不满来看,相比于没能力却被偏重的老大,有能力却自认不被重视的他倒是十分有可能反水,需要重点关注。”
心里这般想着,宴厅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打断了南星的思路,也吸引了黑羽宗的注意。
“啊!”
高长英跌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着宴厅中间摔碎的瓷器,心中一片混乱。她抬起头,目光在那两张嘲笑和幸灾乐祸的脸上游移,只觉得冷风透骨。
“弟妹,没事吧,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是大嫂山茱,她鼻梁挺直嘴唇薄如纸片,继承了娘家的刻薄形象。
在宾客前却表现得十分“贴心”,演技浮夸的走到高长英身边,俯下身子伸出手,想以自然和优雅的姿态将高长英扶起来。
横眉冷对这位妯娌,高长英紧握着满手的污渍,脸上的笑容已然冻结,取而代之的是无奈的苦笑。她心知肚明,这个宴会上的“意外”,不过是一场有预谋的游戏。
自己就是被她“不小心”推倒的,居然还想让自己配合她演出?
更没想当山茱的身子探近了高长英,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凝固,贴近耳边嘴角微翘,声音低沉犀利:“歌舞伎的手就是娇贵,比起在这里帮忙,我看还是舞台更适合你。”
“不如以后家族宴会,就找你表演好了,还能省下好大一笔钱。”
山茱的声音中满是讥讽和不屑,对于她来说,歌姬出身的高长英不过是个笑柄,根本不配和她成为一家人。更何况,高长英年轻貌美,幽默健谈很受各位来宾的喜爱,这让她更感到不爽。
宴会场,本来该是自己这位未来家主夫人的主场!
高长英平静地抬起头,对山茱伸出的手不为所。突然,嘴角噗嗤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山茱脸色不悦,厉声问道。
看着匆忙乱窜,端着一堆蛋糕、咖啡、牛奶的跑过来的娇小身影,高长英乐呵呵的回答道:“知子莫若母呗……”
“哈?”
没等山茱反应,她就突然感觉自己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紧接着一阵粘稠且逐渐滚烫的感觉从小腿传到脚面……
“啊!”一声更惨烈的叫声,响彻了整个宴厅。
但咖啡液却像是不懂察言观色的孩童一样,尽情地在纱裙上蹦跶、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