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童湘湘丧着脸往家里回。
刚一着家，没想就看见童向华着急忙慌地要往外去。
“快，跟我去晒谷场。”
“今天不打谷子了？”
“打什么谷子，赶紧扣上帽子跟我们去晒谷场，今天天色不好，三叔爷说一准要下雨，咱们得赶紧去把谷子给收起来。”
童湘湘看了眼晃眼的天色，没多问，抓起草帽就跟着童向华下了晒谷场。
晒谷场现在差不离把大半个十里坡大队的人都找了过来，下至五六岁的小孩，上至七八十的老人，统统埋着脑袋
知青当然也来了。
宋玉瑶听得见四面八方传来的闲言碎语。
那些婆子一会儿指指她，一会儿又扭过头去看童湘湘。
嘴里还嘀嘀咕咕。
“喏，就是那个。”
“和湘妹儿吵架那个？”
“对，就是她。”
宋玉瑶恨得牙痒。
后悔起自己那天为什么要往后山去。
想来想去，她还是只能怪在童湘湘身上。
要不是她老早听二哥提过一嘴，十里坡大队后山住着的那几户劳动改造的人家有大出息，给十里坡帮了大忙，怎么可能会去后山那种山窝窝里头。
而她二哥怎么知道的？
那不就是童湘湘说的？
“宋知青，咱们乡下可比不上城里的厂子，磨洋工这种事情，咱们这儿可是不许的。你拖了大家时间，也不知道你那点工分够不够扣的。”
童湘湘拖着一面粉口袋的玉米棒子往仓库走，路过宋玉瑶的时候还特地好心提醒。
宋玉瑶复又瞪了她一眼。
这回倒是学聪明了没顶嘴。
童湘湘乐滋滋的把玉米棒搬进了仓。
又出去帮忙抬谷子了。
忙叨叨了一整天，可算是把晒过的谷子都放进了队上的仓库里。
童湘湘跟着几个姐姐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里。
童向阳还要帮着去掏田沟，得晚些才能够回来。
黑云压着，天色昏暗。
老屋里光线半明不暗，怕是炒菜都炒不成。
煤油灯一入手，童向华就察觉到了不对。
“昨儿还剩不少灯油，怎么今天少了这么多？你们谁晚上偷偷点灯了？”
童向华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是在朝着童向前看。
童向前是有前科的。
她拉着童湘湘半夜里起来看画本的事情，被童向军逮到过。
童向前连忙举起双手。
“你们可别老是把屎盆子往我脑袋上扣啊。我昨晚睡得可香了。”
“是我。”
童湘湘没憋住，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但童向华没朝着童湘湘看，反倒是狐疑地打量起童向前。
她没记错的话，上一次童向前故意拉着童湘湘看画本，也是打着让童湘湘出来顶罪的主意的。
童向前连连摆手，无辜得厉害。
前科累累的人就是这么可怜。
“是我，真是我。”
童湘湘把本子掏出来。
把这两天离奇的经历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屋里静悄悄的。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噼里啪啦的雨声嘈杂得令人心烦。
童向军强笑着，伸手来摸童湘湘的额头。
“别是发烧了。胡话都开始说起来了。”
“姐，真不是我胡编——”
童湘湘避开了童向军伸来的手，摊开书页大声地念道。
“宋玉瑶说，冒号，双引号，童家的童湘湘，问号，就是那个丧门星……”
童向华一下子从椅子上面跃起来，压着童湘湘的脑袋：“赶紧把刚刚说的呸呸呸了。”
“三姐，你的观念也有些老旧啊。”
童湘湘嘟囔道。
“死丫头！”童向华呲牙咧嘴，到底没舍得拧湘湘的耳朵。
童湘湘吐吐舌头正准备继续往下面念书。
童向前一把把书给抢了过来，上上下下地看了遍。
“什么情况？我怎么一个字都没看出来呢？”
童向华也凑过来，端着煤油灯，和童向前一起钻研。
“我之前看过，里头一个字都没有啊。”
“姐，你要不要看看？”
童向华把书朝着童向军的方向递了递。
童向军厌恶地皱起了眉。
“主席都说了，封建迷信害死人。这种怪乱力神的东西，赶紧给我拿去烧了！”
“烧什么烧啊。”
童向前不乐意了。
“依我看，说不定这就是老天爷给的帮助呢。”
“八成啊，是咱爸咱妈在天上庇佑呢。”
童向军没了言语，她坐回到椅子上，把脸别到了一边。
家里很少会提起已逝的童父童母。
姐姐们都小心地护着童湘湘，生怕她会困扰。
童湘湘到底是姐妹几个，唯一没能够享受父母膝下承欢的快乐的孩子。
她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
大姐是远近闻名的铁娘子，还是七小队的小队长。
二姐是大队会计。
三姐在公社的小学教书。
四姐虽然还不着调，但也是十里坡小辈里的一方巨擘。
村里队上看笑话的人不少，不肯和她们家结亲背地里说坏话的也不少。
但她们五个人心往一处使，日子总是能够越过越红火的。
所以，头上有这四个姐姐还不够她在村子里面横着走的吗？
至于父母……
童湘湘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羡慕或者想念的。
至少还在初中的时候，每次听说同桌的冉晓红还要回家给自己弟弟洗尿布，喂鸡，做饭，洗碗，洗衣服……生产队的牛都没这么使唤的。
更别说，冉晓红还屡次被家里人抓回去不让读书。
童湘湘就忍不住想。
艾特的日子，可真好啊。
童湘湘没说话，把几个姐姐手里转了一圈的书拿回到手里，翻开了。
才一翻开，她就察觉到上面的内容有些不对。
里头多了好几页。
她心底浮现出一个猜测，面上却没有问出声来，只是翻开书页细细看。
她方定睛一瞧，慌忙从板凳上跳了起来。
童湘湘这一跳，把坐在同一张板凳上面的童向前吓得不轻。
“你嘞是做啥子？”
童向前抚着胸，惊魂未定。
童湘湘瞪圆了眼睛：“兰花大队的人要决堤！”
“你说什么？！”
童向军一把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