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是谁？
纪康狼狈地倒在地上，仍旧感觉手臂传来阵阵剧痛，仿佛骨头也被打断了一般。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体会“骨折”般的疼痛。
从小到大的他不仅没有生过病，甚至连皮肉都不怎么受伤过。即使是那一次箭矢的贯穿伤，他也没有感到特别让他恐惧的痛。然而刚才的那一瞬间，他似乎以为自己的手臂都没了，甚至到现在他的双臂仍旧震颤着。
刚才所长的异能传到了他的身上时，他感觉到了一阵如被烈火炙烧的疼痛。那是所长异能自带的效果吗？
即使是被限制为二级异能者，所长的战斗经验和对异能的运用都远远超出三人。尼洛感觉自己的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打散了架，一时间连站都站不起来。而曹晏更是被吓得呆站原地，如同失了魂。
纪康看着所长又一次平静地调整自己的服装，完全无法将刚才那突然“失控”的男人与之联系在一起。
“所谓的等级划分，那是给经验不足的人看的。”所长淡淡地说，“一千个人便有一千面、有一千种不同的异能。永远不要凭借你封闭的现有经验去猜测你的敌人。刚才你们的策略很好，每个人都发挥了自己最擅长的进攻方式，甚至一段时间还有连击的压制。不过仍有许多仍需改进。”
“首先是尼洛，偷袭这一招当真漂亮，但是却关键时刻选择了心软。如果要做，就要做到最狠，不要给你的对手一点调整的空间。”所长点评着尼洛的表现。
“另外还有能力上的缺陷。你的黑白子弹的效果差别过大，熟悉战斗的敌人就算吃了一次亏、也很容易意识到如何应对。比如白色子弹的弹射，敌人完全可以先发制人、阻止你的操作。”尼洛默默听着，同时反省自己刚才的战斗里的得失。
“其次是曹晏，你的进步不错，刚才若是一般的敌人追击你，兴许你还真有体力放出第二次火刃。然而还是那句话：在此之外的时间，你依旧处于曝露于敌人面前却毫无防备的状态，必须学会基础的异能使用，方能争取绝招的释放。”
曹晏点了点头，罕见地露出了有些不甘心的表情。
“最后是纪康，”所长特意走到了纪康面前，蹲了下来，仔细端详着纪康的眼睛。纪康有些不明白，甚至是吉莲也不知道所长此举为何。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么纪康的确可能是”所长的脸色突然假笑了下，又重新站起身来。
“战斗的技巧不错、身体素质仍在进步，甚至是异能的运用也更明显了，应当很快就会觉悟属于你的技能。并且值得赞赏的一点——这点是你们其他两人还没有的特点——那便是不论面对什么人，纪康都会拼死一战、毫不留手。的确很疯狂。”
“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吧，相信这次的战斗你们都能有所体会，我就不必多说了。”
曹晏走到尼洛身边，将他搀扶了起来，尼洛则因为姿势的变动开始“哎呦”地痛叫起来。
纪康思索着刚才战斗的细节、正准备追上二人时，突然又被所长喊住了。“纪康，晚上十点来这里找我，我有话需要和你单独详谈。”所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居然有些严肃。纪康疑惑地点点头，这才追上尼洛和曹晏。
吉莲则来到了所长身边。“你刚才动真格了吧？竟然对尼洛用了‘月’？要不是这儿是封闭场所，恐怕他会直接丧命。”
“是我不好，的确是小小失控了一下，不过我还是很心疼我的西装啊。”所长露出了肉疼的表情，和学生面前的严肃教师模样判若两人。“这材质可是神界才有的，近期也不回去，我只能穿其他件了。”
“得了吧，这种款你有满满的一衣柜，肉疼啥呢。”吉莲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不过，你也开始懂得关心他们了嘛。”所长突然笑了起来，吉莲则摆出一副恶心的样子，“我只是懒得替他们收尸而已。你连一阶段都开了，我怕晚一步就血溅当场。不过这三个小鬼，居然逼得你用了一阶段，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说来有点复杂。”所长褪下了西服，露出了里面的白色衬衣，“纪康刚才的眼睛，和我们的差不多。”
吉莲闻言则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他的身份我一早查过了，一座小渔村里能出‘疯狂’的血脉是绝无可能的。”
“这谁又说得准呢？”所长自顾自地向大门走去，“晚上我会详细了解的。对了，你顺便去通知下那位医疗师，让他待命吧。”
吉莲一愣，失声喊道：“难道你要？”
“不说了，快拉我上去。”所长笑着张开双臂。“我得回去换一套衣服。”
晚上十点、训练场上一片漆黑，而纪康也准时到达，心里也不了解所长的用意。四周悄然无声、吉莲幻化的场景非常逼真，空荡荡的训练场上似乎将声音都吞噬了。纪康静静地等待所长出现。
很快地、大门被推开，所长穿着新的一套西服慢步走来，无奈地说：“她似乎在闹脾气，不肯把我送过来，我只好自己走路了。”纪康微微一笑。“所长，特意单独找我，是我父母那里”他的语气有些忧虑。
“啊，不是的，你父母的身体状况很稳定，我们事务所也有定期替你缴清医疗的费用，这你不用担心。”纪康长叹口气，紧绷的身体也彻底放松下来。
“原来你以为我是来说这个的啊？”所长笑着走到纪康面前，“其实我选在这个时间来找你，除了避免其他人的误会，也是因为我的好奇：你究竟是谁呢？”
“我？”纪康不解其意。
“虽然我们也有了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对你、尼洛和曹晏三人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我应当是完全信任你的，”所长的手拍在纪康的肩上，纪康忽然觉察到气氛有些奇怪。
“不过今天的战斗我却发现，或许说我早该发现的。”所长的手微微捏紧，语气忽然变了一个人。“你，为什么会‘疯狂’家族的秘技？你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纪康心中大惊，并不是所长的质问，而是所长的全身忽然涌现出青蓝色的光芒，和今天他对尼洛使用的一模一样。所长的异能呈现不是金色的吗？但很快纪康没有时间多想，因为他竟然在所长身上感受到了杀气！
他下意识地甩开所长紧捏的手，身体快速向后退去，一边沉声回应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但请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突然纪康的眼前一闪，那青蓝色的异能不知道什么在空中爆响激发、仅仅擦着纪康的发丝略过、砸进了后面的地上，更是留下了不浅的坑洞。纪康心有余悸地看着身后被打出的深坑，知道所长留手了。
“好的，我给你两分钟。”
纪康连忙快速说道：“首先，我不清楚您说的那个秘技究竟是什么。如果说您是误会了什么地方，认为我是什么组织派来的卧底则大可不必。您应该已经调查了我的身世，甚至认识我的父母。我从小生于长于我的小渔村，在此之前寸步不离，怎么可能会是其他组织派来的卧底？”
纪康继续说道：“我来到这里的原因一如我一直说的那样：我是为了我的父母的病，探寻我身体的秘密，以及变强。您当初主动找上我，不如说是选中了我。如果没有您，我现在还住在我的破仓库里，睡在地上和吃着最便宜的餐食，甚至可能衣不蔽体。说来不怕您笑话，”纪康忽地惨然一笑。
“我去参加格斗赛，还有一个原因是：那儿的等待厅可以免费提供水和食物，甚至还有全新的比赛服，我打完比赛还可以带走。”
所长默默听着，没有任何表情。
纪康继续说着：“迪瓦肖很大，初来乍到的我完全不知何去何从，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挣到钱。我也曾问过迪瓦肖的医生，他们对我父母的病症也没有建议，似乎非常罕见。”
纪康低下头，握紧了双拳，“医生们也很好，了解我父母的情况后也找了位中间人，替我来回往返渔村和迪瓦肖汇报情况、顺便送药。哪怕迪瓦肖是对异能者，或者更夸张地说、是对异于常人的人不太友好的城市，我却依旧愿意待在这里。”
说完所有后，纪康抬头看向所长，目光平静却又坚毅。“这便是我的解释。”
这时的训练场外，一位男子听着纪康的话，神情流露出了几分奇异。
所长看着纪康，表情仍旧没有变化，沉默半响后又开口：“那么，再和我打一场。”说罢不再多言，竟然又一次直接动手！
纪康一惊，但身体立刻再次后退，果然下一刻、所长掌心的那一招又打向纪康。纪康脑中快速思索着，除了所长之前使用的金色光幕和长戟的异能外，他似乎还有另一种奇怪的异能。而一位异能者竟能拥有两种异能，除了目前他所认识的曹晏有可能外，他闻所未闻。
即使是尼洛，他的异能本质上也是操纵子弹，而所长目前使用的青蓝色异能却是如炮弹一样的使用方式。
所长只是站在原地、不断地用友善掌心发出异能炮追击着纪康，纪康狼狈地连闪带爬，不断避免被直接打中。所长每一击炮弹威力巨大，不仅砸在地上、能将那块地板炸碎成坑，打在训练场的人偶上时、人偶则直接爆裂并散碎一地。
尼洛早上的反应纪康也看在眼里，知道这股异能并不简单，但是他并非只会挨打，而是不断穿梭在训练场上的杂物和人偶后面作为掩体，寻找着突破前进的可能。
纪康隐隐觉察到：所长使用的这股青蓝色的异能应该是远程攻击，而金色的异能主要是用于防御和近战，那长戟的突刺应该是长戟本身的效果。所以既然所长选择用远程消耗，那么他便要赌一把，赌一把所长无法自由切换、主动近前与其肉搏！
求变，方有胜利的机会，他也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他一把抱起两米多高的人偶，不再逃避，而是径直向所长冲来——纪康没看见的是：所长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又是一团青蓝色的异能炮弹！
纪康咬紧牙关，猛地一迎而上，正面吃下这一击！人偶刹那间被炮弹蕴含的异能瞬间撕碎，纪康的衣服也尽数爆开，身体上出现数道细密的血痕。他之前手臂受的伤隐隐作痛，这番无疑是更加剧了伤势。
然而纪康的眼睛再一次变成了红色，仿佛失去痛觉般狂吼上前，丝毫未退！即将近身之时，纪康蓄攒异能，环绕全身，然而不知为何，就连纪康身上的异能也开始沸腾起来，居然隐隐地也变成了红色。
所长一惊，手中又是一发炮弹。纪康还是用肉体硬扛了下来，胸口赫然开裂飙血，手臂的皮肉也尽数绽开。就是现在！
纪康趁着所长仍未积攒下一发的异能前，已然冲进了近战范围，蓄力、出拳！
“意识不错，然而先前我也说过、高手是不会让一般人轻易察觉到自己的异能如何使用的。”只见刹那间、先前被所长异能打碎的地板突然窜出了几根青蓝色的异能所铸成的锁链、如蛇一般袭卷而来，一下缠上了纪康的手脚。
纪康前进的势头被拦截、顿时一愣，发现自己已然失去了前进的能力，当他试图剧烈地摇晃挣扎时，却发现身体的力量和异能居然被这锁链缓缓吸取着。
下一刻迎接他的、是所长那包覆青蓝色异能的一击重拳。所长的拳头打在纪康的胸口处，与此同时锁链解除，纪康又一次被重重击飞了出去。
纪康的身躯被砸进了满地碎裂的人偶堆里，没了声息。
所长收回了异能，调整了下领带的位置。
“是可以确认没错了。纪康，竟然真的拥有‘疯狂族’的血脉。”下一刻，所长眼中同样泛起的红光消失。
“好了，你可以进来了。”所长拍拍手，训练场的大门又一次被打开，门外的那位神秘男子走了进来。
此人身着朴素，身处颇为矮小，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这男人走到了纪康面前，手中隐隐亮起了金光，但是却和所长所用的略有不同。他扭头问向所长：“完全治好吗？”
所长刚要点头，突然眼神一变。“慢着，”所长说着，仔细端详起了纪康。纪康身上仍旧隐隐冒着红色的异能，而这股异能居然开始修复起纪康受伤的部位，那些小小的血痕已经消失了大半，甚至最严重的胸口与手臂流出的血也开始渐渐止住了。
“看来，应该用不着麻烦你了。”
显然这一位便是“治疗师”。治疗师收起异能，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能省点事也挺好。”
他看向纪康，“此人的身体竟然拥有如此强悍的自愈异能，还真是令人嫉妒。”
“是啊，”所长的笑容愈发浓烈，“即使是开了二阶段的内部成员，也不一定能有这么强的效果。”
“你就这么认下他了？刚才不还要痛扁他来着。再说了，你家族的人会认可吗？”
“我们可不是圣灵族的那批老顽固，”所长说着，“我们家族对于所谓的‘血脉’并没有那么看重。只要是掌握了秘技的异能者，都可以自称为我们族的一员。更何况，这位更是异常的疯狂呢。”
“搞了半天，你就是想揍别人一顿是吧？”治疗师仍旧盯着纪康，又自言自语了一句：“对迪瓦肖的医生的态度，倒是挺天真的。”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也可以这么说，”所长突然大笑起来，“不过多留一个心眼，测试一下他倒也无妨。好了吉莲，你把他送回房间里去吧。”
空旷的训练场里，无人答应所长的话，一时间有些沉静。
“好啦，别害羞嘛。我知道你肯定躲在附近，看看我有没有对这小子做什么，对吧？已经结束了，你把他送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他的伤应该就痊愈了。”
只听一声冷哼从上方传来，纪康昏迷的身体被传送走了，显然是吉莲所为。“莫非你女儿是看上人家了？”治疗师突然打趣起来。
“这我可不清楚。”所长有些得意地笑着，“也不小了，我总得顺水推舟一下。”
就在所长准备满意地离去时，突然脸色一变，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
“怎么了？”男人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