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29:59:00
虽然知道它的威力会很小，上面的倒计时却还是看得人心慌。
乔晨走到桌边，向扬跟着他走过来，站到他的右手边。
为了视觉的偏差不至于太大，向扬贴近乔晨，和他手臂挨着手臂。
乔晨抬起手，在自己戴着眼罩的眼前晃了晃，想尽快适应改变了角度的视觉。
他们之前……从没有在视觉共享时隔了这么远的距离。
他想起有一次，向扬和他执行一个伏击的任务。他趴在一个学校的天台上，端着枪等着目标出现。向扬用手臂搂住了他的肩膀，和他头碰头贴在一起，他还记得那次视觉的偏移距离，是13厘米。
乔晨摇了摇头，想把脑袋里奇奇怪怪的东西赶出去。
向扬在他精神世界里开口了，“怎么了？”他轻声说。
“……没事。”他快速又专注地“看”着里面纠缠的各色导线。
这不是个复杂的炸弹。向扬没有为难他。
虽然设置了一个小机关，引火药由通电加热点燃，最后一步不管剪红线还是蓝线都会触发□□，但这类机关比较常见，只要找到连接桥丝的隐藏电路并剪断……
乔晨手指灵活、动作飞快地拿起一旁的工具，开始分解炸弹。
向扬在一旁安静的看着，随时准备按下停止炸弹的按键。
眼里有惊讶闪过。
他没有想过在七年之后乔晨并没有丢失这项技能。
乔晨在觉醒成为哨兵之前在班里是典型的理科生，偏科严重，最喜欢的科目是物理。高中的物理知识都学完后，还拿了几本大学物理的教材自学过，大学志愿是电子方向。因此成为哨兵后，在塔中的选修课选了这门非常冷门的拆弹学。
但这门课程冷门不仅仅在于几乎没有厉鬼会用炸弹，更重要的原因是，鬼魂放置的炸弹哨兵本身并不能看到，而因为操作精细，能看到炸弹的向导五感不够发达，在身体上并不适合这项活动，哨兵的动作更为灵活与稳定。
同时拆弹这样精细的动作很难用报点的方式进行，甚至精神世界链接很好的哨兵与向导之间，想传递这么精确的信号也很困难。
当时塔这门课程的开设基本上也和普通学校开设天文、农业等兴趣班的目的差不多，美其名曰陶冶情操，压根没有想过会真的有用上的时候，所以教的也不是很严肃，大部分的知识还是乔晨真的感兴趣，课下自己研究的。
而他们当时练习的时候，也只是为了熟悉视觉连接。
而在没有了高匹配度的向导之后，乔晨应该没有机会用到它了。
可他竟然并没有生疏。
当模拟炸弹上的时间显示到9：39：00时，跳动停止了。
乔晨放下了手中的剪刀。
“本来想联系专业人士签了保密协议来培训的，看来不用了。”向扬将乔晨的眼罩解下，切断了视觉连接。
乔晨睁开眼，愣在原地久久没缓过神来。
好想……再看看向扬眼中的世界。
向扬让乔晨回自己房间收拾下行李，明早出发。
他们来到了乔晨的宿舍。
乔晨已经快两个月没回宿舍住了，最近不是在外面出任务，就是待在静音室里。屋子里积了一层薄灰。他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涌进来。
“太久没打扫了，有点脏。”乔晨不好意思地说。
向扬没说什么，随手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打开手机看消息。
乔晨拉出了一个行李箱，打开衣柜找衣服往箱子里扔。
“多带几件厚衣服。”向扬头也不抬地说。似乎知道乔晨装了什么衣服。
“我们不是要去潼市吗？”乔晨不解，“应该不冷吧。”
乔晨只在小时候暑假时去与潼市相邻的清江市旅游过，成为哨兵后一直在塔中服役，每个地方的塔有自己负责的区域，他并没有机会再到那么远的地方。
“那边的冬天更冷。”向扬没什么表情地，一边在手机上打着字一边说。
“……好吧。”虽然不懂为什么还要他带冬天的衣服，乔晨觉得不管他是在任务中途就牺牲，还是能将这个任务做完，也都不会待到冬天，现在毕竟才七月份……但他鬼使神差的还是听话的在箱子里塞了厚衣服。
乔晨的精神世界太久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向扬为了尽快帮他调整状态，晚上想将人带回自己的宿舍休息。
但乔晨犹豫着说，“向扬……你能不能先回去，我马上就来。”
向扬虽然疑惑，但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并没有多问，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乔晨看到门在眼前关上后，坐到自己的床上，把床头的黄色小鸡靠枕拿到手里，手伸进去摸索，不久便摸到了一个信封。
他将信封里的信纸取出来，撕了几下又揉了揉扔进垃圾桶，又从本子上撕了一页纸，坐到桌前认真写了起来。
他只写了几行字，很快就写好了。那张纸被他折了几下塞进原来的信封里。信封又被塞回了原来的小鸡靠枕里。
乔晨做完这件事就打算往外走。但走到门口突然停住了。
他又拿出了刚才的信封，在一直空白的信封上写了三个字。
然后看着信封上的字，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
这次，应该会用上了吧。他想。
天色渐晚，窗外的风已经有了些凉意。乔晨将刚刚打开的窗户关上，拔了所有电器开关，关上灯，拖上行李箱锁门离开了。
门外，向扬刚刚把门关上，转身就看到了走廊拐角处走过来的季宏。
“呦，好巧啊，在这里碰到你，难道这么快就已经找好合适的哨兵人选啦？”季宏满脸堆笑出了褶子。
要是林嘉言在这肯定又会吐槽，恶心，垃圾老不死的都走到人家门口了还假惺惺打听个鸡毛。
但向扬不同，他可以更装更假惺惺。
他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阳光帅气的脸仿佛还没毕业的学生，“还没有确定下来呢，老师在哪里得到的消息？”向扬眯起眼睛，“这不是绝密任务吗。”
季宏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又重新聚拢。
“这不也是无意间听人说起的，我也是担心所以想来问问，你不是说他是d级不能跨区行动吗？”
哪个“无意间”可以听人说起他半小时前刚打报告上去的绝密文件呢？向扬心里冷笑，面上却笑得更灿烂，“我之前的哨兵刚刚退役了，我们临时搭档一下，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什么都要走程序不是，申请已经打上去了，特殊任务特殊程序，急事从权，老师您应该能理解的吧。”
“理解理解……”季宏听到这番话，面上快要挂不住，他们都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向扬这个时候提，是在明示他别多管闲事了。
“你们什么时候走，我去送送你们？”
“办手续还需要一些时间，但很快了，差不多明天晚上飞。”向扬随口回道。
十分钟后。乔晨站在向扬的宿舍门前，敲门的手抬起来又放下去。
好在向扬很快发现了他，直接拉开了门。
向扬也很不习惯，要知道，七年前的乔晨，进他房间时候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敲门，经常还离着十几米就开始喊了起来，而现在…现在依然“不会”敲门。
走进向扬的宿舍，乔晨局促不安，慌张的快要同手同脚，差点被不高的门槛绊倒。
和上次来不同，上次他是无意识的，还没清醒过来就被带出去吃饭了。
这次清醒的环顾了一圈向扬的宿舍，乔晨很快发现，宿舍的床……似乎有点太小了。
虽然也不是单人床，但属于那种两个人睡会贴在一起的宽度。
不知道向扬愿不愿意和他靠这么近睡……
向扬可能发现了乔晨一直盯着床在看，面无表情道，“晚上我睡沙发。”
“我睡吧，哨兵身体更好，睡哪都可以的。”乔晨急忙说，哪有睡人家宿舍还占人家床的道理。
“你确定……现在你身体更好？”向扬嗤笑一声。
乔晨低头，说不出话来了。
浴室只有一个，向扬让乔晨先去洗澡，自己在桌前的笔记本上敲敲打打。
临时申请调动，他有好多报告要写。
对水温的体感刚刚好，乔晨很快的洗好了澡，从浴室里边擦头发边走出来，被向扬的一句话止住了脚步。
“你为什么一直不把精神体放出来？”向扬有些严肃的地盯着他，“这两天一直没看到你的精神体，是因为精神世界受损到它消失了吗？”
精神体是向导和哨兵觉醒的第一天就伴随他们的“好朋友”，可以说是另一个自己，精神世界的巨大创伤或长期不稳定，确实可能会导致精神体消失，虽然过很久之后它们会再度出现，但这会对精神力造成不可复原的削减。
向扬担心，如果乔晨的精神体已经消失，或许他判断错误，乔晨已经真的不适合再继续执行任务。
“……吱吱它，还在。”乔晨停住了擦头发的手。
“那最好放出来吧，长时间憋着对它也不好。”向扬没再说什么，拿起睡衣去洗澡了。同时把那只黑猫，自己的精神体放了出来，留在浴室外让它自由活动。
黑猫喵——的叫了一声，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了它的专属小窝，趴下慢悠悠的舔起毛来。
乔晨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也怕吱吱在里面闷坏了。
最后他抱着侥幸心理，一咬牙一跺脚放出了吱吱。然后自己飞速上床转过身闭起眼睛。
如果他没有转过去，他就可以看到，吱吱出现在地板上的时候，黑猫嗖地跑过去叼起小刺猬，又迈着优雅的步子回到了窝里。
而小刺猬也没有挣扎，更没有放出浑身的刺来扎黑猫，乖乖的一动不动被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