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城中第七日
许青青洗完澡，出来后发现祁延又在看电脑。
说他忙碌，他又好像无所事事，总是呆在自己身旁，说他不忙，他又经常在自己身边也要抽空工作。许青青没有打扰他，只是到靠窗的一面掀开被子躺下。
昨夜坐了夜班飞机，彻夜未眠，今日哭了那么久，她已经很累了。她合上眼，不过几十秒，她就睡着了。
过了半个小时，祁延也合上了电脑，躺在她身边。
第二天一早，祁延先醒过来，他轻手轻脚的起来，再三确认没有吵醒许青青后，小心翼翼抹平了床铺的皱褶，伪装成没有人睡过的样子，自己就又躺在小沙发上。
他装睡装了半个小时，许青青一直没有醒来。
又过了半小时，眼看再不起床他就要迟到了，他才不情愿的从小沙发上起来，拖着发麻的双腿，一瘸一拐的去洗漱。他走的时候，许青青还是没醒。
等到许青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室寂静。她旁边的床铺没有睡过的痕迹，手伸进去摸到的也只是一片冰凉。酒店的遮光窗帘让她无法判断时间，她伸手拿起放在床头上的手机，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了。
手机里有很多零碎的消息，她一条也不想看，只看到十点钟的时候，祁延问她是否起床，中午回来找她一起吃饭。
她刚回了条好，祁延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刚刚起床，她说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沙哑，不同于平时的清丽。
“起来了吗？”
许青青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我马上就回来，你先洗漱一下吧。”
许青青又嗯了一声。
祁延轻笑了一声，他的语调带着些宠溺：“小懒猪。”
挂了电话，许青青一时有些愣神，她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走到了什么地步，但和一个男人如此亲昵，她以为自己该反感的，可她也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厌恶这种关系。
四年前，许青青和前任分手后的两天，就在a市找到了工作。她给父母打电话，父亲表示自己要来a市看看她，已经买好了了第二天的机票。
许青青答应了。
这是她和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我等你，明天见。
当天晚上，她睡觉前，不知为何把手机关机了。这是不常有的事情，许青青睡的沉，即使铃声夜半响起，也不会吵醒她。
第二天她醒来，刚打开手机没几分钟，就有电话打进来。
父亲在昨夜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她不能原谅自己，为了一个男人远走千里之外，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那晚他们家庭聚餐，偌大的家庭，只缺自己一人。
有的人已经看到了晨曦中的太阳，有的人却被留在了冰冷漆黑的夜晚，她对父亲说，明天见，她已经经历了无数个明天，但再也无法见到那个相见的人了。
挂了电话没多久，祁延就回到了酒店，他回来的时候，许青青刚刚洗漱完毕，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他们一起出了门，许青青问他要去哪里。
“你不是本地人吗？”祁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递给她：“由你做主。”
四年来，许青青每次回b市都是匆匆而过，没有停留，但此前她在b市生活了二十来年，对它极为熟悉。
她开着车，问祁延：“你知道b市还有个别名吗？”
“叫碳水之都。”
“走吧，带你体验一把碳水的魅力。”
她穿着白色t恤加一条牛仔短裤配上她的短发，看起来活力十足，她的心情应该也比昨日好了一些。祁延默默打量着许青青，在心里想。
最后车开到了一家小巷子里，不同于街上的热闹，巷子里显得有些冷清。
许青青下车，熟门熟路的找到一家看起来十分破旧的小店，推门进去。
店里生意却很好，在外面看不出来，进来之后几乎都是满座。
许青青找了个座位，让祁延坐下。
“今天你坐着吧，”她笑着说：“让我也静静地主之谊。”
店面不大，没几个服务员，一切都要自己动手，自己点菜，叫号之后自己再把菜端上桌。许青青没一会就端来了饭菜，一大盘酥肉加两碗米饭。
“你知道我们b市人，大家只当我们爱吃碳水，其实也是无肉不欢吧。”她一边说一边吸溜着口水：“在外几年，我最想念的就是这家小酥肉了。”
她把盘子放下，自己也坐了下来，催促祁延快吃。
猪肉先裹着淀粉油炸后又上蒸笼蒸熟，肉烂而香，吃不出来猪肉的肥腻，只有满口浓厚的肉香。
不同于西南地区干炸而熟的吃法，这是属于b市的特色。
祁延也觉得十分美味，他们很快分吃完了盘酥肉。
许青青付了钱，因为吃饭的食客还很多，他们便回到了车上坐着。
“接下来呢，”许青青系好安全带，问祁延。
“你不用回去吗？”祁延问：“今天是周日。”
“身份证都没有，我怎么回去？”许青青不满道：“我请假一天扣300块钱，这钱你来出，不算过分吧。”
祁延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她的身份证递给她：“给你买了下午的机票，早点回去休息吧。”
最后，是祁延开的车，他把许青青送到了机场门口，站在门口等她进去。
许青青进门前回头，他靠车站着，点燃了一根烟夹在指尖，高大俊美，见她回头，还冲她摆摆手。
许青青回过头进了安检通道。她的心里十分纠结，她想问问祁延什么时候回a市，又觉得自己没有开口的立场。她不希望祁延靠近，等到他真的退回了安全距离，就像早上她醒来时，看到旁边冰冷的似乎没人睡过的床铺一样，她心里又感觉空落落的。
“你真是个渣女。”许青青在心里唾弃自己。
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不管你愿不愿意。渡过了摸鱼的五天，又到了一个周五。许青青在遛完狗子回家的时候收到了祁延的微信。
明天是我侄女的生日，她很想见狗子，我能借用狗子一天吗？
他侄女？许青青想了半晌，才想起应该是上次在叶漤家附近见到的小女孩，大概他们一家都与狗子有缘吧，狗子当时看起来也很喜欢那个叫蔚蔚的小女孩。
当然可以，她很快的回复，你什么时候来接狗子。
此时的祁延刚下飞机，他看到许青青发来的信息，吩咐司机先去许青青家。
马上。他回。
许青青以为这个马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没想到过了一个半小时，她才听到有人敲门。
打开门时，果然是祁延。他手里还提着小行李箱，看起来有些疲惫。
“你刚回来？”许青青让开路，弯腰给他找出一双拖鞋：“先进来吧。”
祁延没有拒绝，放下行李箱，先抱起了早就在一旁摇尾巴的狗子。
狗子是只贪吃的狗子，因为绝育的缘故发胖，许青青抱不起三十多斤的它，所以很少抱它。此刻被祁延抱在怀里，狗子显然高兴坏了，摇头晃脑的去舔祁延的手。
他们亲热了好一会，许青青先去客厅给祁延倒了一杯水。
此时已经晚上十点钟了。
等这一人一狗诉完相思之情，祁延坐在沙发上喝水。许青青坐在旁边看他慢条斯理的和一杯白开水，犹豫再三，开口问他。
“有些晚了，狗子不喜欢在别人家住，要不你今晚住在这里吧。”
祁延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他只是问：“你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许青青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贪恋他给的温暖又不想他靠太近的渣女本质暴露无遗。
她许久没有回答，祁延也不逼她，他环顾了一下沙发：“没关系，你家沙发够大，完全可以睡得下我。”
此时还是炎热的夏天，睡在沙发上也不会着凉，许青青卧室也是一张小床，两个人挤在一起也实没必要。
可是许青青不喜欢睡沙发，她十二三岁的时候因为父母工作忙，经常只留自己一个人在家，害怕的时候就睡在沙发上，开着电视，假装有人陪着。
她不喜欢睡沙发，也不喜欢看别人睡沙发，总觉得怪可怜的。
她从小就是那样的孩子，看起来坚强又独立，其实内心纤细敏感，她伪装的太好，父母从没发现过。
她心里的念头转了转，最终却是没有开口，她站起来，对祁延说：“那我给你找床被子，你晚上的空调不要开太凉，小心感冒。”
祁延点点头，目送她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