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崩裂
即使是最为绚丽的莲花，倘若置身于毒水之中，恐也无法保全性命。
在清杳所操控的水流中，楚河卿体内天劫所带来的疾病随着水流带出体外，在水中积有污秽，便成了“污水”。污水与原本的水不同，它所承载的是由天劫所化的疾病，它的沉重严重影响了清杳通过伏灵之术对于水的控制。白露布下阳护阵，但似乎也仅仅是延缓了灾难的到来。
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甚至已经滴落在琴面上，恍惚间差点弹漏几节音符，随着污水沉积的污秽越来越多，琴弦也变得越来越僵硬。对于清杳来说，似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清杳将几人隔在外面，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帮助，目光所及之处，俱为黑暗，此刻，仿佛身处深渊之中。
行医以来，从来就只有她将微笑赋予他人，但只有这次她感到不知所措。
纯净的水已经所剩无几，但似乎根本不足以使楚河卿完全痊愈，可现在的清杳似乎除了继续下去，没有任何的选择。
琴弦在震动，但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随着最后一滴纯净之水从楚河卿体内渗出，化为污秽，清杳手中的武弦突然崩断，紧接着文，羽，徵，角，商，宫七弦全部断裂，猛地发出刺耳的一声，乐曲戛然而止。
清杳心中一惊，虽然她也能感受到这琴似乎很难坚持下去，但琴弦突然断裂还是不禁令她措手不及。来不及多想，清杳急忙念动咒语，几根光线从她手指伸出，径直缠上琴弦的断裂处，拼了命地往中间拉。
不知为何，此时琴弦如同金石般坚硬，任凭清杳如何用力，那琴弦却是纹丝不动，五人顿时心脏漏了一拍。
“完了。”清杳喃喃道，几滴泪水从眼角涌出，融入那无边无际的污水之中。
没有了乐曲的控制，污水变得肆无忌惮，向那巨大的漩涡中涌去。三十六枚铜钱被瞬间碾为齑粉，以精血构筑的阳护阵也被吞没在无尽的黑暗中。
……
整理着身上的毛发，眯着眼，慵懒的看着前方。
“可真是聒噪啊。”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缓缓站起身，越过黑色，站在白色的海面上，昏睡少年的身前，微微皱起了眉，双眼中尽是幽怨。
良久，抬起头来，一脚踢向插在地上的剑，飞在空中，稳稳接在手中。看着手中的剑，神情由幽怨变为了炙热
右手重重一挥，全身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气场，周身阴雷缠绕，隐隐有空爆声作响。
几乎是一瞬间，无边的黑雾不知从何蔓延而出，如狼入羊群般吞噬着眼前的白色，黑夜侵占了整个空间，仅有一双紫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
……
撕裂的声音响起，五人皆大惊失色，目光紧盯着那张琴。
由于水中积沉的污秽太多，琴弦变得僵硬无比，清杳无法将断了的琴弦连接起来，在如此的拉扯之下，整张琴已经处于崩坏的边缘。
清杳借由伏灵之术所布下的屏障随着琴弦的断裂而消失，原本被阻挡在外的四人便直接来到了清杳身前。眼看着即将破裂的瑶琴以及汹涌的污水，几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身处清杳所创造出的精神空间，如果做了什么动摇到了这个空间的根基，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几人所无法控制的。
随着乐曲的戛然而止，污水彻底失去了控制，楚河卿也从空中落下，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流向那无底的漩涡移动。
“江，江玉儿你看！”倾城首先看见了楚河卿，急忙告诉江玉儿。江玉儿顺着倾城的指尖看去，看见了浮在污水上的楚河卿。
看见楚河卿江玉儿几乎是一瞬间就要冲进去将楚河卿救起，但似乎白露已经猜到了江玉儿的动向，一把抓住了江玉儿的手腕。
江玉儿猛地回头看去，只见白露摇了摇头。
“切不可以死相救。”
江玉儿知晓白露行天事，洞察天象，但从白露的双眸中，江玉儿并没有看到自己希望看到的坚定和自信，反而是一丝担忧。江玉儿意识到，此事，白露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对于白露，江玉儿自然深信不疑，可行天事之人，所言所做岂会没有依据？可现在白露也没有了把握，一时间，江玉儿也不知道应该如何。
污水何其汹涌，仅仅在江玉儿恍惚之间，污水已携着楚河卿，落入那无底的漩涡之中。
江玉儿回头看去，正看到楚河卿落入。此刻，江玉儿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冷静，不顾白露的阻挡，一个闪身冲向楚河卿。
一道金光在江玉儿的周身环绕，江玉儿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她的身体紧贴着污水，可以充分地感受到强烈的威胁从四面八方向自己袭来。即使自己与无数敌人刀剑相向，经历过无尽的厮杀，但却始终没有过这种威胁。此刻江玉儿可以理解白露的阻止，仿佛一旦进入污水中，立马就会被侵蚀到尸骨无存。
江玉儿屏气凝神，不敢有半点的分心，全速向楚河卿移动。
一百米，七十米，一步步逼近，可楚河卿已经到了漩涡边缘。
瞳孔放大，心脏剧烈跳动，大脑一片空白，世界失去颜色，天空轰然崩塌。
江玉儿眼睁睁看着楚河卿落入深渊。
仅剩十米，江玉儿也顾不上那么多，纵身跳进漩涡，运气将剑插入水壁，伸手去抓正在下落的楚河卿。
希望似乎重燃，但就像命运的嬉闹，云烟只能萦绕指尖，却不能抓住。
仅仅是指尖微触那扬起的发梢，只带来些许的触感，远远不及千风中的一缕。
江玉儿的手伸着，面部没有任何表情，仅仅目光呆滞地看着那无尽的黑暗，没有情绪，没有动作，如同一尊石像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