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比画（上）
魏实初带着马老来到文宵阁一楼内的上首座位坐下，给他斟了一杯茶。
马有齐喝着茶，赞道：“魏老板好生气派，这文宵阁今天文士雅集，热闹得很啊！”
魏实初笑道：“马老夸奖了，也多谢马老的几幅字给我这文宵阁添了光。”
“哈哈哈，我的那几幅字算什么，我看颜林和那个姚十三的画才是这里的重头戏吧。”马有齐捋着他的白胡须说道。
颜林坐在一旁微微颔首，向马老敬了一杯茶，道：“马老谬赞，小生的画哪里敢和马老的字相提并论？”
“哈哈，颜先生切莫谦虚，今天有不少人都是冲着您的画作来的呢。”魏实初说道。
颜林低头笑笑，并不否认。
魏君泽找了座位带着郑一凡和文思佑坐下，九皇子宁景羡和柳云州则正好坐在了魏君泽他们的对面。
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魏实初拍拍手，命人摆上酒席。
马老坐在上首座，颜林和魏实初分别坐在他的左右手。两个人一个给他布菜，一个给他倒酒，十分热络。
魏君泽也热情地很，他也将他们三人面前的酒杯斟满了。
这时听到马老说：“刚才我听到几个年轻人在争论颜林和那个姚十三的美人图，不知你们有何想法？”
魏实初首先笑出了声：“马老，颜先生是咱们国画院的第一画师，姚十三是乡野村夫，他们的画风和身份都不一样，没得比，没得比啊。”
“要是真的没得比，你还收藏他的画？”马老笑眯眯地看着他。魏实初一顿，呵呵笑了两声，指着马老面前的菜品遮掩道：”吃菜！吃菜！“
柳云州听不过去，他对姚十三的画甚为欣赏就想为他辩驳几句。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先是向三位先生鞠躬行礼，然后才缓缓道：“三位先生好，小生对画作也略有研究。在小生看来，颜先生的画作必然是上品，但是姚先生的画作未必就是下品。画作本来就不能以绘画之人的身份来品评。”
魏实初笑着向马老介绍：“这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柳状元，也是柳首辅的公子柳云州。”
马老微笑着点点头，道：“柳公子果然博学多才，说得也很有道理。”
他的眼睛扫视一圈，看着底下的年轻士子们，指着正一脸认真倾听的文思佑说：“你、你这小年轻是觉得姚十三的画怎么样？”
“我？”文思佑没想到马有齐会让他来说，一时乱了神，他慌乱地看了一眼柳云州。
柳云州安抚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大胆说。但是文思佑还是紧张，结结巴巴地说道：“我觉得柳公子说得对。”
“哈哈哈哈。”
文思佑的话惹来满座哄笑。
郑鹤年捂着脸翻白眼，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柳云州被他的话弄得错愕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成温润端方的君子，对他淡淡微笑，示意他没关系。
文思佑一脸不好意思地坐下，暗自懊恼自己的嘴笨，慌乱中拿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
郑鹤年根本来不及阻止，就见文思佑抬起头，舔了舔唇说：“哥，我喝酒了。”
文思佑喝酒上脸极快，很快，从脸颊到脖子就已经通红一片。
郑鹤年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嘴里自言自语道：“你可别这时候变啊。”
谁知他刚说完没多久，文思佑眼睛就闭上了。不过片刻，他忽然睁开眼睛，眼睛亮闪闪的，冲他灿烂一笑，腾地站了起来，之前脸上那种忐忑的表情已经消失，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不羁的笑容。
众人正在惊诧中，就听见文思佑略带醉意地开口道：“兴许作画的人根本没想过要和颜林先生比呢？”
郑鹤年捂脸，果然！魏君泽捣捣他，一脸好奇地问：”我怎么感觉你弟喝了酒感觉更精神了！“
郑鹤年根本不想回他，他哪是更精神，他是根本变了个人！
柳云州也是一脸狐疑地看着文思佑，怎么感觉文思佑跟刚才不一样了？？
宁景羡拿着扇子掩着唇偷笑，一双凤眼狐狸似的在文思佑和郑鹤年之间扫来扫去。
马有齐颇感兴趣地看向文思佑，魏实初呵呵笑了两声，道：“这位公子看来对刚才的回答不满意，来找补了。”
文思佑慢慢踱到马有齐面前，眼睛里是潇洒不羁，是磊落疏狂，与刚才的样子分明判若两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品评画作的标准，更何况颜林和姚十三分属不同画派，我说你们干嘛非得让他们两个人比个上下？”
当事人之一的颜林一脸浅笑地看着文思佑，什么话也没说，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魏君泽碰碰郑鹤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鹤年，你弟弟胆子还真大。”
郑鹤年只能呵呵干笑两声。
“如果不比，怎么知道谁的画功更胜一筹呢？”
刚才那么高个子青年站起来说完后，向众人行礼道：“学生是新科一甲进士俞士求。”
马有齐点点头。
俞士求跨步走到文思佑身边，看也不看他，只是对着马有齐、魏实初和颜林说道：“颜林先生是皇上钦点的首席画师，画功卓越，配色精巧，生动传神。姚十三虽然画得也很好，但是他缺形少神，自然无法和颜林先生相提并论。”
俞士求这话说得惹来几个喜欢姚十三画作的人的不满。颜林看上去也并没有多高兴。
文思佑垂下眼眸，并没有出声。
正当柳云州想要站起来替姚十三说话时，文思佑这才缓缓抬起眼皮，似有不屑地道：“你说姚十三缺形少神，你画得又如何？有什么资格对姚十三品头论足？”
文思佑说得尖锐刻薄，惹来一阵嘘声，郑鹤年此刻已经吓出了一声冷汗，他赶紧走到文思佑身边，一脸歉意地说：“我弟弟喝醉了，大言不惭，还请俞公子见谅！”
说着就要把文思佑拉下去，可他哪里拉得动跟人较上劲的文思佑。
只见文思佑站在那边一动不动，眼神坚定地看着俞士求。
俞士求冷哼一声，他一向对自己的画功很有信心，鄙夷地看了看一脸醉态的文思佑说道：“我才疏学浅，但应该比你这种连好画都不识的人强。”
“应该？”文思佑低声重复着，眼角笑弯了，他走进一步，直直看着他，说：“那，要来比比吗？”
众人惊呼出声，谁也没想到文思佑会向俞士求发出挑战。
就连一向稳重的柳云州也一脸惊诧地看着文思佑。
郑鹤年扶额，一脸无奈地看着文思佑，说：“我真没法帮你了。”
文思佑对他笑笑，笑得一脸从容。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刚一落座，魏君泽就凑过来，问：“我好像没见过思佑画画，他画功如何？擅长什么风格？”
魏君泽噼里啪啦问个没完，吵得郑鹤年心烦，他摆摆手敷衍道：“马马虎虎。”
他可不敢说他那个好弟弟就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