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钰天帝
嘭——
静谧的深林之中，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
洛凡尘下意识的想去扶倒下的苏灵韵，结果就看见了江寒雨震惊的眼神。
“你，你怎么没有被清算？”
江寒雨有些懵逼，按惯例，天道不应该删除所有无关人员的记忆吗？这个魂体是怎么回事？
“呃，我说，因为我不是人，你信吗？”
“可那边的黑风骏也被清算了。”江寒雨指了指旁边两匹闭上双眼的黑风骏。
“狗天道，删个记忆连畜生都不放过！”
刚骂完，洛凡尘就后知后觉的捂住了嘴，他刚才是不是又当着天道的面骂祂了？
“哦！我知道了，您是镇守使，对吧？前辈？”
江寒雨突然“醒悟”，天道不清算他的记忆，就说明他极有可能和自己一样。这么说，对方多半是受了重创，才变成了落难魂体，又刚好遇上自己……江寒雨立马脑补出了一部长篇小说。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洛凡尘闭着眼睛试图逃避，但脑子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些奇奇怪怪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入脑海。
这副样子落在江寒雨眼里，那就是反向承认了。
“前辈，别演了，你不是的话，为什么天道不清算你？都是自己人。”
“嘶～（捂头）谁跟你是自己人？都说了，我不是镇守使，你们的事我不想掺和。我是，我靠……”
欸？自己是哪门哪派的来着？看着空白的记忆碎片，洛凡尘感受到了来自天道的恶意。
“算了，噗，既然前辈不肯承认，咳咳……”江寒雨吐出一口黑血，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他掲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容。
“能帮我个忙吗？给我个痛快吧。没了这把剑，任务终将失败，他们的结局只有长眠于地宫之中，我也会被遗忘，所以，给我个痛快吧。”江寒雨的眼神有些涣散，有些胡言乱语。
洛凡尘看着那张脸，诅咒凝成的丝线在脖子上蔓延，就像毒蛇一样爬满了他年轻的面庞，将他的下半张脸折磨得变形，随后直奔他的双眼而去。
黑色的血丝插进双眼，那双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定，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明明注定化作飞灰，但却仍倔强的挣扎着，燃烧着，不肯熄灭。他不想死，但他更不想生不如死。
“抱歉，我还没有随手击杀无辜者习惯。你的毒我治不了，只能帮你封起来，至于能不能活下来，看你运气吧。”
洛凡尘也不管对方听没听见，一掌将江寒雨击晕，在他身上点了几下。
一阵夜风吹过，洛凡尘气势一弱，身形虚幻得就像马上就会消失一样。
刚才的战斗不仅将他的底牌给掀了出来，还让他断了条手，虽然魂体和人体并不相同，不久就能恢复，但这对魂体来说依旧算是重伤。
哎，估计接下来一年都得用来养伤喽。
晃了晃脑袋，洛凡尘看向天空，窥视感不知何时消失，大概是天道将目光移向了他处，清算结束了……
地上魔君的尸体化作黑烟消散，原地留下一只鼠尸，洛凡尘化作流光回到苏灵韵的魂海。
“嘶～好痛。”
苏灵韵捂着头坐起来，她运气不大好，倒下的时候磕在了石头上，额头肿起个大包。
“沐然姐，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到啊。”
苏沐然也刚醒，不过她马上就发现了躺在一边的江寒雨。
“这是……”
“中毒已深，不过毒好像被封住了，这封毒的手法好像是师父的寒风回春手，倒是这毒，我没见过，师父你知道吗？师父……师父呢？”
苏灵韵这才反应过来，洛凡尘不见了，随后她就在魂海内看见了洛凡尘的留言：
为师受了伤，要沉睡一段时日，不必担心。
“灵韵，洛公子怎么了？”
“哦，没事，让那边的耗子给揍了。”
见洛凡尘没事，苏灵韵没心没肺的指了指一边的鼠尸。
“灵韵，你别开玩笑，洛公子怎么可能让一只耗子给……”苏沐然回头“卧槽！领域级妖君！”
“昂？妖君？”
苏灵韵眨巴眨巴眼，这里怎么会有妖君？算了，不想了，救人要紧。
“沐然姐，你说我们救不救这家伙？”苏灵韵一把扶正江寒雨“救他好像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可不救吧……”
苏沐然刚从妖君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了眼江寒雨，道
“他是咱们云台郡郡守家的四公子，江寒雨。”
“哈哈哈，助人为乐怎么能要好处呢？沐然姐，快，咱们得赶紧把他送回去，不然待会儿郡守府找上门来，阿不，待会儿人就凉了……”
嘚嘚嘚——
夜风中，两匹黑风骏逃也似的跑向苏家堡，尽管它们也不知道自己在逃什么……
半个月后，郡守府来使来到苏家堡，留下一堆谢礼后，一声不吭就接走了昏迷不醒的江寒雨……
时间匆匆，不经意又是一年。
云月城内，张灯结彩，花月湖旁，华灯初上。
今天是七八节，也叫天帝节，是独属于沧明人族的特殊节日。
云月城比起其他城池要文雅上不少，是文人墨客聚集地。也正是因此，云月城的天帝节反而更显人间烟火。
“老板，你介猴不错啊，介猴卖吗？”
“去去去，别动手动脚的，介猴不卖。”
“哎，老板，那你这瓜保熟吗？”
“开玩笑，我一卖瓜的，能卖你生瓜蛋子？”
“哦，保熟啊，那我不买了。”
“你特喵找茬儿是吧？”
锵(抽刀）——
半分钟后，两人成功获得了城防队亲自赠送的精致手镯和豪华宿舍体验卡。
咳咳，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这也足以显示云月城的热闹。
因为修士尚武，所以即便是边陲小城，居民们也照样好斗，每次逢年过节，城防军们就不得不加班加点，疯狂冲业绩。
“哎，熊孩子，小心点！”
几个孩子没有理城防军的提醒，兴冲冲的跑到了天桥下。天桥下，一群人围满了一个书摊。
见顾客差不多到期了，说书人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啪（开扇）——
“咳咳，诸位客官，今儿个，咱们讲的是初云帝祖，今天天帝节的主角，天帝李钰。”
————过场剧情————
是否跳过
否
否←
有道是：紫薇照夜落凡尘，帝星降世定乾坤。
八万年前，龙蛇起陆，凤鸾争鸣，沧明还是一片大荒，诸族混战，血漫山河。
彼时，人族羸弱，为他族鱼肉。有族以人族为祭，修炼邪道。
届时，天降紫薇，少年李钰，持剑斩妖，扛起人族大旗。
白驹过隙，星夜不休，李钰在短短两千年内，成了当年人族的第一位大帝。
突然强盛的人族招至他族恶意，数名妖帝围攻李钰，双方最终同归于尽。
数年后，人族再出新帝，曾经的恶族再次露出獠牙，强族的底蕴终非一名帝级所能弥补，人族在这场狂澜中风雨飘摇。
腥风血雨，大厦将倾，帝剑开天，群妖授首，关键时刻，李钰重回人族，力挽狂澜。
离族数年，历遍山河，问天寻道，借万族神通为己用。如今王者归来，人族再发新生。
老树抽新芽，重生的人族开始一路高歌猛进，披荆斩棘。李钰率人族诸帝北伐冥渊，西拒雪岭，南服凤鸾，东征青云，言和苍穹。最终，人族在沧明洲的中心建立了初云国。
山河初定，乾坤即明，功业在我，龙隐阡陌。
李钰将初云交由后人打理，退居幕后，世人念其功绩，尊为天帝。
浮光一隙，斗转星移。多年后，帝都长盘，黑云压城，天威浩荡，雷鸣八荒。
一时间，四方云涌，八方雷动，天帝的登仙劫万众瞩目。一名仙的诞生往往代表着一个种族强盛的开端，各族自然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数百妖帝齐聚长盘，天上地下霜重鼓寒。待到天光降下，雷霆奔涌，万物嘶鸣中，山河断流，雷海撕裂。
那一战，长盘诸山化作平原，天帝剑下，苍穹碎裂，风纵雷狂，帝血滂沱。天帝登仙离去，众妖损失惨重。
后世坊间传闻，当年天帝剑下，共七十八名妖帝陨落，再加上登仙劫结束的那一天是七月八，故将每年七月八作为天帝节，以此昭示天帝万世不朽之功业。
昔往矣，征战八方，威压山河，铁蹄惊梦不休
看今朝，星移斗转，沧海桑田，烟火人间依旧
……
千里之外，隐龙秘宫。
吱——
房门被缓缓推开，幽暗的房间内，一个姑娘紧了紧抱着腿的双手。
“湘儿，是我。”
一只人立的大乌龟映入眼帘，姑娘放松了些，但仍旧死死盯着乌龟。
“哎～湘儿，饭菜放这里了，我就不进去了。你，你吃一口吧。”
看姑娘没反应，老龟又叹了口气，关上门离开了。
【怎么样？想好了吗？走出去，或者留下来。】
声音自魂海中响起，姑娘惊恐的缩在墙角，看着不远处的大门。一丝阳光透过门缝照了进来。
姑娘伸出手，阳光照在手背上，很温暖，但她还是下意识的把手抽了回来。
【怎么？害怕了？既然不喜欢光明，那为何不拥抱黑暗？】
魂海内，魔音阵阵。
咚咚咚——
“湘儿，我来看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门外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姑娘把自己塞进墙角，不敢看透光的大门，魂海内再次传来声音。
：恨吗？那就听我的，我帮你杀了他！】
姑娘顿了顿，她意动了。
“父皇，你该回去了。”
“陛下。”
门外，高大的身影回头，似乎是在和另外两个声音的主人交流。
“素魄，你来这里干什么？不是有贵客吗？”
“父皇，贵客既已安顿妥当，我来看看我妹妹，有何不可？倒是你，该歇息了。”
“那丞相你呢？”
“陛下，哦不，您已经退位了，我该叫您太上皇。老臣来此关心一下女儿，莫非您也要管？”
“哈哈，我也只是来关心一下湘儿而已。”
“那，既然父皇关心完了，是否应该回宫了？”
“人都没见到，怎么能说是关心完了？”
高大的身影朝着门口靠近，一个老龟的影子挡在了门前。
“请太上皇回宫。”
“四百年了，你们既然治不好她，那就应该让她跟我走。难不成让贵客看我们龙宫的笑话？”
“她不是笑话，请父皇回宫。”
“素魄，别以为成了龙帝，我就不敢与你一战！”
“父皇若是想与素魄过招，素魄奉陪。”
“你！逆女！”
高大身影离开了。
“陛下，咱们该回去了，龙族的那两位怠慢不得。”
“灵相，你先回去吧。我想和妹妹再待一会儿。”
老龟的身影消失，门外只剩下一道沉默的倩影。姑娘和那道倩影隔着门，默默无言。几缕黑烟钻进黑暗，姑娘魂海内的声音逐渐消失。
远方传来丝竹声，而此地却一片死寂。两道身影隔着门，相互感受着对方，没人说话，也没人推开那扇门。
从四百年前起，素魄每天都会来这里站一会儿，可她始终没有推开那扇门，不知道是不想，还是不敢。